第15章 復仇（上）

徐刺邪帶著這些廠衛叫開城門，往南面走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幾個清風閣里的使喚小廝慌裡慌張地迎面跑過來。徐刺邪知道他們是從瓦罐寺逃出來的，立刻攔住了他們，打聽寺廟裡的情況。

幾個人面色慘淡，哆哆嗦嗦地許久，才說道：「不得了，不得了！徐小姐她在寺廟裡殺瘋了！」

原來，陳萍帶著這四五個後生出城往南，走過了數個山坡，當面見一座大松林，一條山路蜿蜒伸向樹林深處。幾個人隨著那山路行去，走不得半里，抬頭看時，卻見一所敗落寺院，被晚來的疾風吹得鈴鐸響。看那山門時，上有一面舊朱紅牌額，內有四個斑駁金字，寫著「瓦罐之寺」。

「就是這裡了！」陳萍興奮地說道。這時，道旁的雜草叢裡面閃出兩個在這裡蹲守的漢子，對陳萍說道：「小姐，司馬長風那老賊就在上面的寺廟裡，這會子沒見動靜，想必是在裡面做他的春秋大夢哩。」

於是，眾人又隨著這二人行不得四五十步，過了一座石橋，再看時，卻是好一座古寺，有了一些年代，已經是鐘樓倒塌，殿宇崩摧，山門下盡長蒼苔，經閣間遍生荊棘。

那兩個引路的漢子說道：「方才我等悄悄在四周探查，那老賊的三個徒弟在外面的知客寮歇息，老賊和小賊躲在方丈后牆裡的房間內。」

陳萍只叫幾個小廝去往知客寮對付司馬長風的徒弟。她一人獨自走入了方丈后牆裡去，只見牆內一株綠槐樹下放著一條桌子，上面擺著一些盤饌，兩個酒盞，兩雙筷子，司馬長風醉醺醺地在桌子正當中坐著，一把寶劍倚在桌子一角，司馬修之在旁邊已經是喝得爛醉，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陳萍走到桌前，那司馬長風吃了一驚，強睜著一雙醉眼，跳起身來，說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陳萍摩挲著腰間的寶劍，笑道：「師兄來得，我就來不得么？」

司馬長風莫名悲憤起來，問道：「小萍子，咱們同是三清宗弟子，身家性命全系在門派安危禍福之上，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你為何要設計陷害自己的手足同袍呢？」

陳萍看著司馬長風，笑得分外詭異道：「手足同袍？當年，你們清風閣聯手中原武林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威逼我母親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什麼同宗之情呢？」

司馬長風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問道：「原來，你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

陳萍還是穩穩地坐在他的對面，淡淡地笑著說道：「知道了，還是方誠、丘小乙他們告訴我的。他們都是我浣紗坊的弟子。浣紗坊被朝廷發兵剿滅以後，他們帶著我母親秘不外傳的五雷天心訣不遠萬里來到這裡投奔我，要我習此絕技為母親報仇雪恨。於是，我讓他們喬裝改扮，以奴僕身份混入了清風閣，最後還成了你的心腹爪牙。」

司馬長風聽得驚駭無比，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這時，賴大他們提著司馬長風幾個弟子的腦袋也趕到了這裡，說道：「小姐，我們進去的時候，這老賊的三個徒弟還躺在屋子裡面蒙頭大睡，這會子全都做了我們的刀下之鬼啦。」

陳萍這才站起身，腰間的寶劍緩緩出鞘，說道：「司馬長風，當初你們為了一己私利，迫害我母親遠走關外的事情，今天也該好好算一算了！」

本來還在地上昏睡的司馬修之也被吵鬧聲驚醒過來，他強睜著一雙醉眼來看，幾個人頭鮮血淋漓地映入眼帘，

唬得他從地上跳將起來拔腿就要跑，冷不防腳下一個踉蹌，腦袋狠狠地磕在了桌角上又昏死過去，惹得一邊的漢子們都笑個不停。

陳萍指著賴大他們，不無得意地說道：「你看看他們，他們都是要與我母親報仇雪恨的忠誠之士，又都是你們清風閣的弟子。我在你身邊埋下了這麼多的釘子，你竟然毫無覺察，你拿什麼跟我斗！」

司馬長風默然一會兒，說道：「這樣說來，那個李子昂也是你們的人了？」

陳萍冷笑道：「我們浣紗坊哪裡有這等見利忘義之徒？他貪圖錢財向我泄露大盛懷秘密為皇上押送蒙古秘葯的消息，本來在京城好好待著，也沒有什麼好歹的。但他卻跑來這裡插手此案，想再敲我一筆竹杠。只可惜此人智謀不足又武藝不精，我讓趙全暗中指使丘小乙以蒙古秘葯為誘餌賺他來到太平樓，最終將他反殺。」

司馬長風看著賴大，微微皺眉道：「你們這些人自入我們清風閣后，我未曾虧待過你們分毫，與你們並無仇怨。而且你們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現在追隨小萍子作亂謀逆，將來朝廷追究下來必然不會輕饒，-大好年華就如此白白葬送，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他又扭過頭對陳萍說道：「方誠、丘小乙還有這些人都是重情重義的英雄好漢，小萍子你為了一己之私也未免太過冷酷無情了！」

不等陳萍說話，那幾個後生先憤怒起來，紛紛吵嚷道：「我們這些人浪跡遼東，本是朝不保夕的孤兒弱子，承蒙被坊主收為養子，衣錦緞，食珍饈，而無凍餒之患。兄弟親近，常願為坊主肝腦塗地。今得為少坊主驅馳，雖蒙斧鉞湯鑊，誠甘樂之，並無所恨！」

司馬長風仰天嘆息道：「唉，這真是冤孽啊！也罷，我司馬長風吃喝玩樂幾十年，沒受過你母親那樣的大罪，這一輩子也算是值了。如今這一條老命不要也罷，你有本事的話，便來取去吧！」

「好！我就喜歡你這麼痛快爽利的人！」陳萍獰笑著把右手一揮，腰間寶劍「嗆啷啷」地出得鞘來，順勢挽了幾個劍花，月光灑在劍鋒之上，在陳萍的臉上映出一派肅殺之氣，身邊的幾個小廝也不由自主地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司馬長風先是在太平樓與她纏鬥一場已知她功底，現在又看她的劍花挽得有模有樣，不禁點頭讚許道：「看來你的五雷天心訣已經小有所成，素日里竟然是我小瞧你了。」

陳萍笑道：「司馬長風你現在後悔卻也遲了。你放心，我一定讓你在臨死之前看夠什麼是真正的一氣化三清！」說著，她氣運丹田，胯間用力，手臂上「喀喇」一響，那寶劍上自生出一陣龍吟虎嘯，一點寒芒卷裹著一陣陰風疾往司馬長風的頭面上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