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招兵:李少唐成功入伍
盛夏的驕陽炙烤著寬闊方平的練兵場,清風過處,獵獵紅旗之下,李少唐的身軀站立得如鋼鐵般挺直,目光堅毅。肩背處的軍裝已被熱汗浸濕成黑綠色。黝黑的面部,豆粒大的汗珠如雨點般滾落到沙土之上又被迅速蒸出白霧。
「我,李少唐!今日在五星紅旗之下莊嚴宣誓:我將永遠忠於中國共產黨!遵守軍紀!行於部隊!勇於上前!不畏生死!勢必用腳步丈量完祖國的每一寸邊防土地,排盡最後一顆殘留雷!請黨檢閱!敬禮!」
炎黃4705年,李少唐應徵加入中國邊境排雷部隊執行排雷任務。那一年他剛滿十八歲。
薇:「唐,這一去,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咧?」
唐:「不會很久的,薇。等我回來,若你還未嫁,我定來娶你!但……如果我長久未歸,請你找個珍惜自己的人替我保護你。」
說完,李少唐將手中折好的千紙鶴放到了石薇的手裡。嘴角憋直,面露苦笑。
「在沒有我的日子裡,這個紙鶴會代替我陪伴著你,你可以向它說出想我的話,無論天涯海角,它都會將話送達到我的耳邊。」少唐道。
「別說喪話,我要你完完整整的回來!但凡缺一支胳膊或少一條腿,這輩子你就再也別想從老娘的身邊逃走了!」
石薇眼框里轉出了些許淚水,閃閃淚花映下校園天邊鍍金似的雲霞,兩隻白鷺安然地掠過天空,綠茵草地上一群穿著畢業禮服的學生們正在熱鬧地拍合照。
盛夏的夕陽將石薇的臉頰照得粉紅,也將李少唐的臉龐照得格外有型。石薇一把抓住李少唐碩大無比的手,十指相扣,放於自己的心臟位置,讓彼此聽得見對方的心跳,目光對視良久,隨而緩緩閉上了清澈的雙眼。兩片櫻桃紅唇緩緩向李少唐靠近……
李少唐用雙手托起石薇的額頭深情款款的送上一吻。「傻瓜,等我回來!」
石薇輕拭自己眼眶裡的淚水,嘴角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態。她順勢想倚靠進李少唐的懷中,不料被李少唐無情的摁住。
「臨走前,我得去找找我們的班主任林老師。薇,當你覺得這座城市會因我而空曠時,那就再來看一次像今天這樣的夕陽吧,夕陽的餘溫會填滿你的心房。」
說罷,李少唐便對著雙目無神的石薇轉身離去。
在這個盛夏的夕陽中,石薇目送走了她眼前的這個男孩。她十分清醒的明白,這一次的告別與之前任何一次自己在熱戀中撒嬌式冷戰的暫時躲避不同。頓時,她的內心掀起一股寒意:也許,在某個似曾相識的夕陽下,他們會再次相見。也許這樣的景象永遠只能出現在自己的情夢之中。
夕陽給李少唐鋪開一條金燦燦的前路,同時也給石薇留下了一個朦朧的夢……
咚!咚!咚!「林老師,您在裡面嗎?」李少唐一邊敲著班主任辦公室的黃色木門一邊喊到。
「請進!」辦公室里傳出一聲沉悶的聲音。
「喲!您在練大字呀,打擾到您的雅興了吧?」
「哎呦,你個鬼靈精,別人莫清楚,難道我還沒了解你,講吧,又有哪樣`好差事』啦?」
李少唐打量著眼前這位班主任的辦公室。三面是牆,一面有窗,通風透氣。從窗戶往外望,可以看得到幾乎所有的古州清宛十二所錯落有致的排列在一起。其中就屬劉家大院最為居中。其他院落如眾星拱月般環環包圍著它。辦公室裡面積不大,大概只有八張標準書桌合拼起來的大小。
但小小的居室里,三面白牆上竟都被掛滿了一幅幅用毛筆寫的對聯或者詩句。其中一幅寫到:「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字跡是格外的蒼勁有力,筆露劍鋒。
「林老師,我想…求…求您一件事兒。」李少唐磕磕跘跘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林老師臉上憨厚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不會是?」
「嗯。我應徵入伍的申請書被審核通過了!」
「啊?這…這怎麼行!你也要去當兵?太危險了!不行!你的姐姐和姐夫同意了嗎?絕對,他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林老師堅定的說道。
「我知道如果我跟他們坦白他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但是您不是時常教我們做人就要像飛旋的蒲公英一樣嗎?哪裡需要就隨風飛到哪裡。」
「唉!身為教師,課堂上我所教給你們的一些理論知識有時候只適合端正你們的三觀,不適合一定要用行動去實踐……孩子,如今的社會哪行哪業不需要人才?你成績突出,可以做很多安穩的事,為什麼執意要走這條路!你要理智一點!」此時林老師緊緊握住李少唐的雙手,激動到顫抖,眼眶裡泛起淚水。
李少唐一把甩開林老師被葉煙熏黃的雙手,略帶偏執的說到:「哼!林老師您比我更深知獵獵紅旗之下豈能夠沒有勇士?一腔為國之深情又怎需理智!我知道你還在為師兄的事情深感自責,但那畢竟是他自己的選擇。您是一位好老師,也是一位好父親!」
「林老師我這次來是來委託您事情的,不是來聽您的勸告的。我心意已決,即使有一天哪怕再與師兄走到同樣的盡頭,我也絕不後悔,男兒不展風雲志,空負天生七尺軀!今天我寫了一封信,想了很久,想委託一個人幫我送到我姐姐家裡。三年之後如果我還沒回來,就請您郵寄到古州清苑十二所的劉家大院。拜託了!」
李少唐說完順勢雙膝跪地連叩三個響頭,磕罷,便起身徑直地向門外走去,不留給林柯一絲挽留的機會。
望著李少唐離去的背影,林柯腦海里又浮現出五年前自己目送走兒子林祥榕的畫面。那一年,林祥榕也是如此,去意堅決,任憑家人百般挽留。背著背包,抖擻著跨出了門,也一時成為了全家人的驕傲。但天有不測風雲,三年過後,外邊傳來噩耗:林祥榕在邊境為捍衛國家領土主權與蓄意挑釁的敵軍發生衝突,不幸重傷身亡。
林柯走出了辦公室,來到綠茵草地上,看到滿天血色的夕陽思緒難安。他心裡想著:「孩子,都怪我!從小就給你灌輸什麼保家衛國,愛國就要從軍的思想,現在你母親也在你走後不久離我而去,如今只剩我一人活著,哪還有什麼意思!哎,都怪我!要不是……孩子,如今你師弟也中了邪義無反顧的去從了軍,只希望你在冥冥之中能夠照顧他左右。」
林柯走上操場邊上最高一層階梯坐下,點了根自卷的銹色葉煙,沉鬱地吐出一口一口的白霧,暗自懺悔著:我是個激進的罪人!
他黯然神傷地望向天邊的夕陽,看到一群青蔥少年們在熱鬧的拍照留念,看到學校里保安養的土黃色母狗喘著粗氣兒地跑過,也看到離他大約五十米遠處並排坐著一個女生在抱頭痛哭。哭完一陣過後,她開始慌張的在四周尋找起什麼貌似遺失了的東西。林柯走近一看——原來是自己班上的石薇。
「石薇,你在找什麼?還有,你怎麼了?」林柯平聲靜氣的問到。
「啊,林老師,您,您怎麼在這?剛才我遇到李少唐他說他不是要去找您了嗎?」石薇見狀趕緊擦乾眼淚,驚詫的反問到。
「哎,他走了。」林柯嘆氣到。
「走了?往哪走了?」石薇疑惑的問到。
「往東邊,面向太陽的地方。」林柯悵然的回答到………
此時在兩個人的對話聲中,綠茵場里起了晚風,颳起了落在平地上枯黃的香樟樹葉。樹葉里包裹著一隻用軍綠色卡紙折成的千紙鶴,一起飄滾到了攔網之外。被一個剛巧在公路邊玩耍的小孩開心的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