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歡迎來到記念館
回首前程,
記憶里有無數支船舶,
它們擱淺有著,駐停也有著。
有的漂泊往人間昏黃里去,有的自晨光熹微里來。
你既是留藏在我記憶深處的人,那這裡必定有一艘船隻屬於你。
所有的船舶都有同一個家,船舶們將其起名為港灣。
所有的我們都有同一個家,我們將其起名為記念館。
這幾行字,悄悄地藏在記念館酒吧二樓的窗子上。生子記得清楚,是柴柴寫下的這行字。白色的馬克筆留下的痕迹早已被時光沖淡,也只有在夜裡,在酒吧濃妝艷抹的燈光下,才顯得清晰,然後顯得格格不入。
「生子哥,把這行字擦乾淨吧。」店裡的每個酒保都這樣說
然後生子也只是冷笑,一言不發地笑。
「你們懂什麼,記念館酒吧存在的定義就是為了紀念。」有時候凡哥在身旁的時候總會這樣告訴他們原因,凡哥明白很多事情,但有時侯他也會有疑問。記念館酒吧開業前一晚,凡哥急匆匆地從家裡趕到酒吧,右手狠狠握著生子發來的酒吧開業通知,柔弱的紙張被他攥成老人哭皺的臉。「這,這.......」他的舌頭都著急地打著架「你,那啥,酒吧名字,這是個錯字啊!」說著他又一把把那張紙給攥緊。看得出來,那張紙此時一定在倔強地哭著。
「大哥,字沒錯。」生子上前整理好凡哥的睡衣「記是指記憶,念是懷念,記念是在說。這裡的記憶永遠值得懷念。」「哦,」凡哥失落地低了頭,老像是哪位科學家的研究成果以失敗告了終。「沒錯就好,嚇我一跳。」他在這樣安慰著自己。
酒吧剛開業那一晚,凡哥喝得大醉。酒吧剛開業那一晚,所有人都喝得大醉。除了從來不喝酒的雯靜。舞台上傳來三子吉他的曲聲,然後他的淚從眼角滴落,重重地摔在琴弦上,琴弦也不知道是因為淚的撞擊還是因為指的波動,就開始顫抖進而發出悠揚的樂聲。「媽的,本來是高興的曲子,咋突然就這麼催人淚下!」凡哥重重把酒杯敲在桌上。「啪!」那麼大的一滴淚珠就不由分說地掉了下來,生子也沒看清,好像是摔在酒杯里了。生子想:這淚可真夠可憐的,剛出生就這麼被迫地被泡在酒里了。「大哥哭了。」然然既是難以置信地發問,也是鄭重其事地宣布。「沒!」每個人都明白,大哥只能說這麼一個字了,只要再多一個字,他眼眶中好不容易擒住的眼淚就會如同暴雨般......「大哥!你咋哭了。」台上的三子,一下子嚎了出來。嚎完這一聲,整個酒吧就只有大橫按和弦的悲鳴。然後所有人都哭了,有的哭得哇哇直叫,有的悄悄抹著淚水,只有六子哭得最特別:向著眾人們發出一聲冷笑,然後眼眶一瞬間紅了,當時你要是在場都會擔心他留下的淚水是否也是紅色。
就這樣,一群自稱是雄鷹的男人都把自己的臉哭成了發皺了的舊報紙。相反女孩子則大多是偷偷地掉了幾滴淚水。柴柴是女孩子里哭得最恨的了,一邊唱歌一邊流淚,直到最後那一首民謠,徹底成了喊麥。
「生子,這酒吧的名字是不是錯了,紀念的紀啊」
「沒,記是記憶,念是懷念。記念是說所有的記憶都值得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