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糾紛

真相隱藏在背後，他們眼睜睜地表面，口口聲聲說這就是事情的全部。

豪今打完架的第二天，沒有出門。誰都需要一個人靜靜的時候，生子告訴自己。當晚記念館里就有人問，那天新來的歌手去哪了。有人說是生子付不起駐場費，有人說是歌手去找那個女孩了，有人說是歌手見到女孩愛上別的男人他們大大出手......可現實的真相比所有的流言蜚語都顯得倉促，沒有過多的排演，失落的男孩只是為自己療傷。

任何失落都需要時光來填補，即使是再平凡不過的螻蟻即使是再神勇不過的將軍。

再一天等和煦的光墜落在市裡溫柔的懷抱，記念館開了門。生子，然然，柴柴在籌劃著最近館裡面要舉行的活動。三子在調試樂器，凡哥去和女朋友申請領結婚證，張典不知去和哪個女孩約會了。關陽幫著雯靜計算賬目。紀念館里所有的帳都依靠著雯靜來管理。

然後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闖進來。嚇得柴柴為館里新裝的風鈴一個勁地驚聲尖叫。來得人是烤肉師傅。烤肉師傅不烤肉，是生子給他的代號，自從叫了這，生子就再也沒有改過口。烤肉師傅去學醫了，自從高三畢業分別後幾人很少見過。學醫專業課又多又難，直接選擇五加三的烤肉師傅顯得任重道遠。今年的他是就業了，生子看到他在群里說過自己進了市裡面的人民醫院。醫生這個本就繁忙的職業，讓烤肉師傅與幾人少了很多的相遇時間。

烤肉師傅明顯瘦了，臉龐顯得更剛毅，肚子上的肥肉也見不到了。能見到的是被口罩勒出印子的臉，被水洗得比慘白的手，根本看不到的指甲和別在襯衫胸口的筆。然後他的臉右下部腫大，脖子上殘留著些許抓繞的痕迹，左眼眼眶周圍青紅紫綠。

「誰幹得。」生子一把摟住他，情緒激動。

「醫患糾紛。」

曾經說「我自橫刀向天笑」的男孩，如今眼裡充斥著憂傷。那時候的烤肉師傅愛的是《雪中悍刀行》里的俠士義氣，愛得是斷臂溫華的熱血豪情。可是武俠男孩選擇了去救死扶傷。

「患者77歲，病情為左手麻木1年半行走不便3月到醫院住院治療。請專家也就是我的師傅全麻下行「頸前路頸4椎體次全切除減壓植骨內固定」。術後患者出現四肢癱、肌力感覺較術前明顯下降。患者家屬達成內部協議：一是儘快進行第二次頸椎減壓手術。二是患者家屬理解並承擔二次手術無療效及出現嚴重併發症的風險。三是患者術后在醫院康復治療3個月後出院。出院后的繼續治療費用由患者及家屬承擔。四是患者第二次手術費用5萬元以內由院方負責，超過5萬元的部分由患方負責。請別的醫院的專家來治療，我們是強烈發對的。幾天後醫院專家為患全麻下行「頸後路單開門減壓術」，術後患者肌力、麻木感較前好轉。但患者一直在醫院住院行康復理療，拒絕出院，也拒絕交納醫療費。十幾天後患者出現全身皮膚鞏膜黃染，進行性加重伴腹水，行MRI等檢查后，請普外、腫瘤以及介入科會診，初步考慮膽道腫瘤。因全身情況差，家屬考慮預后問題而未行手術治療。患者病情在一個月後突然出現惡化，我們院方建議患者行氣管插管輔助通氣，病危通知患者家屬。病危后的凌晨患者醫治無效死亡。

患者家屬當場就發怒，揚言說是要把我們告上法庭，死者的大兒子準備大大出手，幸好被其餘兄妹拖住。事後醫患雙方申請醫調委調解糾紛。

調解員在告知雙方調解原則、紀律、程序后，當即受理了該案件，並立即指派特邀人民調解員予以調解。調解員在調解之初，首先告知雙方權利義務。其次建議患方維權方式要合法合理。最後為了劃清責任、確定死因，建議雙方對死者進行屍檢，並告知雙方拒絕屍檢的後果及責任。患方表示：不同意屍檢，主張醫院對患者死亡負全部責任，並要求醫院減免患者所欠醫藥費。你們猜有多少，足足30萬元。。

然後還提議將住院期間所發生的醫療費用的正式發票，費用清單，醫療證明提供給患方。賠償患方喪葬費將近四萬元。我們院方表示：同意屍檢，要求劃清責任。醫院若有過錯，存在侵權責任定會承擔相應的賠償數額，最好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協商后，醫患雙方同意由醫調會醫學專家庫專家技術進行分析研評。

最後結果出來了，大部分過錯在患者一方。我們當然有錯，但承擔的響應的責任少。

然後，我昨天下班回家。被患者家屬的大兒子和另外一人圍住。沒有任何理由地打了我將近三十分鐘，最後可能是他們累了才肯停手。」

生子沒聽太懂，但他大為震驚，「你又不是主治醫師，為什麼打你。」

「我和他們在同一個小區。他們之前找到我，我讓他們住進我們醫院的。」

「這毫無理由。」

「他們認為是我在卷錢。」

深夜裡寧靜的街，寂寞空無一人的巷。兩個粗暴的男人將對面的人擎起。他們用拳頭給他打招呼。多麼禮貌的問候，然後他流血，他喊叫，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兩個男人厚重急促的喘息和拳頭砸在血肉上的聲音。他甚至聽不到自己吶喊的回聲。

「媽的，他們哪裡會懂。」烤肉師傅的眼眶紅潤，「我們真的是在挽救他的生命啊。」

烤肉師傅沒有講，其實在搶救失敗后的夜晚，自己一個人哭得撕心裂肺。既是對一個生命的惋惜，也是對自己在疾病之前無能為力的嘆息。但這些，那些人看不到，他們看到的只是患者死在了白衣天使的手裡。殺人的就是殺人兇手。他們說。但他們看不到，每一位行醫者的悲傷與無奈。

「沒事沒事，事情總是回過去的。」生子安慰烤肉師傅。後者身子傾倒，癱倒在生子懷裡。「我好累啊。」烤肉師傅嘆氣，然後他大聲哭。

有些事既然不好開口，有些誤會既然無法輕易抹去。那你就放聲哭吧。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條法律去規定不準傷心的人哭泣。

那一天，烤肉師傅哭得天昏地暗。

然後在凌晨兩點。他突然清醒。「我走了，明天早上我有患者。」

有些事來不及悲傷就要讓它的篇章趕緊翻越過去。他穿著的是純色的大褂，可我分明看到褂子上寫滿了「救死扶傷」。

致敬每一位醫師，因為他們靈魂才能持續滾燙。

當晚生子給柴柴撥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