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他他她

不過背上的寧靜並沒有持續太久。

不一會兒，張甄淼就聽到了由弱漸強的啜泣聲，心道完了完了還不如讓這個姑奶奶唱歌呢，后脖頸也感受到了一些濕意。

「姑奶奶，你哭什麼啊？我要是做錯了什麼，你跟我說千萬別哭啊……」

我們的二師兄其實是有點潔癖的，現在人家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在他后脖子肆虐，他還不得趕緊低頭認錯。

「以後這種聚會我會幫你對付你的師姐，你絕對再也不會是一個人的，還有，我再告訴你師姐的弱點，百試不爽……」許是聽到自己委屈的片段，背上的哭聲更加大聲了。

「哇……唔……你和大師兄都是混蛋，你們兩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你們太過分了……」

「是是是，是我們錯了，你別哭了好嗎，等會把警察叔叔招來了。」

聽到警察這兩個字，這洪水更是止不住了。

「我要跟警……察……叔……叔說……你們……欺負我……」這孩子是受了多大委屈，哭得都上氣不接下氣了。

這下張甄淼是真的覺得自己今晚有些過分了，心裡滿滿的愧疚，把她往上提了提。

「好啦，今天都是我們的錯，下次讓你欺負回來好不好，以後都不會欺負你了，乖，別哭了……」這輩子張甄淼都沒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去哄過一個女生，因為從來都是女生討好他的份，別樣的溫柔是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寶藏。

背上的哭聲果然漸漸弱了，他悄悄鬆了口氣，打定主意一定要儘快把她送回家。但突然想起來他好像不知道她家在哪，他知道她不在學校住。

現在可怎麼辦？二師兄是相當苦惱。

只能這麼辦了，希望第二天醒來他不要被揍。

他把她帶回了自己的房子，在把她放到沙發上的時候，他明顯感覺自己活過來了，而宋煙卻睡得跟死豬似的，估計這個時候被賣了也不知道。

他也沒心情去調整她的睡姿，給她蓋上毯子就立馬衝進浴室，脖子上的不舒服已經讓他如鯁在喉，再不清洗他自己都要崩潰了。

但他出來時剛想舒服地喟嘆一聲，更崩潰的事讓他心情再度抑鬱。原來宋煙已經吐過一輪了，而且都是吐到他的沙發和毯子上。他真後悔剛才沒調整一下她的朝向，現在這樣子讓他的額頭神經不斷地抽動。

沒辦法，他自己做的孽只能他自己承受，早知道剛才就攔著師姐了。

他把宋煙的嘴部左右以及衣服上稍微清理下，移到了另一個沙發上，然後親手忍著惡臭處理那些穢物，今天晚上這場戲看得代價太大了，他心裡在不住地後悔。

等他終於清理完，時間已經凌晨2點，罪魁禍首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睡得香甜。張甄淼看著她孩子般的睡顏並沒有心動，而是在努力剋制自己不去掐醒她。

因果報應來得這麼快是他沒想到的，這樣也好，誰也不欠誰了，在茶几上放了一杯蜂蜜水確認她不會再作妖的情況下，他終於把自己一頭扎進了自己的床。

明天的地震就交給明天吧。

第二天風和日麗，陽光普照，是個可以折騰的日子。

生物鐘讓宋煙悠悠轉醒，頭部的不適讓她的眉毛皺成了一團，待看清周圍的陳設后，她就如屁股著火般弾了起來，似乎身上的腰酸背痛瞬間就好了。

「這是哪兒？」她略帶顫抖地自言自語。

接下來就是小言劇經典橋段：她檢查了自己全身衣物是否完整完全。確認了自己什麼都在以後，鬆了口氣，她開始四處搜索線索來確認自己的位置。但是，這個地方太乾淨了，除了黑白灰的陳設幾乎沒有多餘的紙，從窗戶望出去也只知道自己在小區的某一幢十幾層。

「這麼變態而沒有溫度的家……」她的腦子突然電光火石般把昨天的一切都想起來了。

完了完了，她竟然對那個小氣的二師兄做了這麼多大逆不道的事，他要是想公報私仇簡直太簡單了。她越想脊背越發涼，怎麼辦，關鍵時刻她的腦子根本轉不動，酒精帶來的後遺症還沒完全消除。

「要不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又開始自語。

不行不行，理智告訴她這樣的做法會帶來更加猛烈的「報復」，但是不走的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好像有些尷尬和不適，畢竟她和他也沒有那麼熟。

她走動的過程中瞄到了那個地方，靈光一閃：有了。

張甄淼起床的時候已經9點了，走到客廳發現客廳根本沒有人的痕迹，他都有些懷疑他昨天是否帶了一個人回來。「好啊，竟然敢溜，拍拍屁股就走了。」二師兄有些好笑地自語。可他走進廚房準備找點吃的時候，發現餐桌上放著一份看起來很豐富的早飯，有些驚訝之餘也想到了是某人的所作所為。

「還算有點良心。」張同學微勾著嘴角，立馬洗了手坐下來準備試試某人的手藝。

「不會下了毒吧。」說完他自己都失笑地搖了搖頭，他怎麼跟一個女孩子這樣斤斤計較，太不爺們了。

宋煙在做完早飯逃出張家后，感覺整個人才算放鬆下來，在路邊大口地喘著氣。旁邊的路人還叫她慢慢喘，別岔氣了。

她剛回到自己的房子，就收到一條簡訊：手藝還可以，下次可以繼續。

「繼續？繼續你妹……」看完就把手機一扔，一頭扎進浴室，這個時候她必須洗個澡去去記憶，洗完澡昨天那個丟人的就不是她！

在熱水衝到她身上的時候，這才有種活過來的感覺，以後誰勸都不能再喝酒了，她在心裡暗暗發誓，太容易出事了。

洗完澡出來就差不多時間去兼職了，雖然學校快放假了，但社畜的生活還得繼續。

店裡的同事看到她出現還很驚訝，「今天沒有你的班啊，不是和你說了，班次已經調整了，你是睡懵了嗎？」宋煙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對哦！」

出了咖啡店，她竟有點恍惚，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該去找誰，是不是還是回家宅著。看到斜對面的萬達廣場，想想自己也好久沒逛商場，就去看看吧，雖然肯定是啥都買不起。

一進商場，感覺人都往一個地方涌去。她心想工作日商場里人也這麼多嗎，有些好奇地跟上了人流，前面的人群幾乎已經是烏泱泱的一片，她也猜到了估計是某個明星在這裡有活動，準備看下是誰，如果是自己喜歡的明星，這也算是緣分。

然而，看到那些粉絲舉著的燈牌的時候，她覺得老天一定是給了她孽緣，竟然是他。

那些粉絲們在看到他上台的那一刻瘋狂地尖叫，宋煙覺得耳膜都要被震破，自己被後面的人流不停推搡著往前，想撤都沒法撤。

他微笑地跟台下的粉絲和觀眾們打招呼，溫文爾雅，人畜無害，異常陌生。這還是那個腹黑跟她耍無賴的祁陽嗎？

「太假了。」宋煙不小心叨叨出口。

旁邊有個粉絲耳尖，轉過頭問她：「你說什麼？你是不是也是祁陽的粉絲，要不要我給你個應援的東西。」宋煙嚇了一跳，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沒說什麼，我說他很帥！」

粉絲表示贊同地猛點頭，就轉回去不搭理她了，不想浪費一分一秒看她偶像的機會。

宋煙驚魂未定，幸好沒聽到，不然她估計就走不出這地方了。

她得趕緊擠出去，這擠著的感受太難受了，雖然她也想看看他到底演技多好。台上的主持人宣布進入粉絲提問的環節，她也就停止了準備擠出去的動作：這倒是有點意思了。

有個女粉絲搶先拿到了這個機會，被請到台上了，台下一票人都在尖叫，宋煙真是有些膩了這種噪音，但為了好奇心也只能忍耐。

那個女粉絲拿到話筒好久，都無法抑制自己的心情，害羞到不敢直視祁陽的眼睛，緩了好久才問出了好多女粉絲心目中最想問的話：「請問你的理想是什麼樣的？」

祁陽嘴角的弧度更加上揚了，回應道：「只要是真心喜歡我支持我的粉絲們，都是我的理想型。」宋煙聽完，心裡默默罵了句卧槽這貨可以啊。

台下的粉絲一陣聲浪又一次讓宋煙的耳膜遭了罪。是她的錯，留下來聽這種毫無營養的官方問答幹嘛。

這回答雖然俘獲了一乾粉絲的心，但是台上的主持人似乎不打算接受這麼官方的回答。

「祁陽，你這回答是不是太模糊了點，我想台下的粉絲更希望聽到更加具體的回答，你們說是不是啊？」話音剛落，台下的粉絲就齊聲回答「是」。

這下有好戲看了，宋煙在心裡暗暗期待，這個主持人她很欣賞。

「我的理想型啊，要瘦高一些，溫柔一些，最好是長頭髮，要跟我有共同的愛好，我並不相信一見鍾情。」

這小子還不是等於沒說，宋煙又一次懊悔自己的好奇心，還是趕緊走了吧，真心不喜歡人擠人的地方。

「但是……」宋煙感覺這話讓周圍停下了騷動，自己也不由自主停下來期待他的但是。

「但是……我有了女朋友我會選擇保護她。」

周圍又恢復了嘈雜，有的在感慨他的男友力，有的也在抱怨他自始至終的官方。她也在心裡「切」了一下，就又繼續自己「越獄」之路。好不容易擠出人群，回頭再看了下台上的他。

「遠，真遠。」她不由自主地輕聲說道。現在的他，不僅和她隔著人潮洶湧，而且他在台上光芒四射，享受尖叫和讚美，而她在台下淹沒在茫茫人群中。思及此處，她竟有些傷感。她從來不會主動去打擾他，因為她想在他心目中，永遠是那個單純相知相遇的宋煙。

其實她剛才逆向人群出走的背影，已經被他的餘光攝中。他只是不太確定，這個背影是不是她，看起來異常熟悉。所以才會有了那個故意拖長的「但是」，想再多分辨幾秒，然而還是無法確定。在回答問題時總是把餘光掃到那個往外擠的背影，直到她擠到人群外，回頭再看向他的那秒，雖看不真切，但他可以確定，是她。然後收回自己所有的目光，認真回答主持人的問題。

「本來打算結束了找她的，想不到這麼巧你就出現了，她不會是時刻關注我的動態吧。」祁陽在心裡想道，嘴角忍不住輕揚，最後的臆測確實有點一廂情願，但他還是忍不住在臉上表現出來了，惹得主持人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的問題是不是有什麼隱藏的笑點。

宋煙出了人群，就決定還是回家吧，看來今天不適合出行。

回到家，她決定趁這個機會好好睡一覺，把昨天酒精的傷害通過睡眠補回來。

這一覺就到了夕陽西下，她感覺精神滿滿，從未如此有能量過。

如果沒有之後的某個電話，她覺得這一天可以有個美好結局。

是一個不認識的電話，她以為是快遞，就接了。

「我在你工作的咖啡廳，我給你十分鐘，我就只好找你的同事問你的住處了，你也不想你同事知道我認識你吧。」然後電話就掛了。

沒頭沒尾的一段開場白，在掛完電話之後她依舊有些懵。

這不是她早上現場聽到的聲音嘛，是祁陽！不行不可以，不能讓她同事知道，不然會給自己帶來麻煩。想到此處，她立馬換衣服，用手機給他發了一條消息：二十分鐘。

「十五分鐘。」這人，宋煙看到他的消息，忍不住在心裡罵了一句。

她用盡全身力氣，跑到咖啡店一看，店裡並沒有發現他的蹤影，倒是同事看到她滿頭汗氣喘呼呼地出現，關心地詢問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她忙擺擺手，撐著桌子調整自己的呼吸，一邊打開手機，回道：你人呢？

「在你對面的黑色的車裡。」宋煙忍不住原地翻了一個白眼，她怕他待久了被人認出來，他竟然在耍她。

她走到他的車邊，看到門自動打開，剛想罵他，就被一股力拉了進去，快得她都來不及來聲。

「喂，你拉我幹嘛？還有竟然耍我。」坐定的宋煙開始發難。

「我以為你是想見到我的，早上不是也出現在活動現場了嗎？」祁陽眯著眼睛帶著揶揄。

「我那是純路過！」

「好吧，路過就路過吧。」那敷衍的口氣就像我知道你在撒謊但我不追究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