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25章
朝熙的眼神透過費宸想了許多,可這副場景在定遠看來,卻以為陛下終是抵不過費宸的天人之貌。
定遠心下一喜,他覺得定坤分析得對,將來這王君之位,多半是費宸的。
定遠小聲同朝熙道:「若是陛下能常來看看費御君,費御君的身子骨也許會更好些。」
朝熙收回眼神,轉頭看了定遠一眼,面色不虞。
定遠心中一慌,忙垂首退下,不敢再言。
等到御君們的情況都穩定下來,朝熙才看到朱銀與她的關門弟子斐念之低聲商量著什麼。
之後,朱銀才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事要稟,還請陛下借一步說話。」
朝熙讓周圍人都退下,這才對著朱銀問:「可是御君們此番的癥狀有何不妥?」
朱銀忙道:「御君們情況都穩定下來了,就是老臣與弟子念之商討過後,覺得此番徵兆並非是黃桃儲存不當,而是有人故意投毒。」
朝熙聞言一驚,忙道:「接著說。」
朱銀這才道:「那黃桃不僅星辰台會分發,內庭各處都有分發,偏偏是星辰台這裡出了事。老臣在此之前,問過星辰台的嬤嬤,那些黃桃一直在冰庫中儲存,不會有問題。就在剛剛,念之從黃桃中探出了些許毒素,這些毒素可致人嘔吐腹瀉,癥狀與吃壞東西無異。」
朝熙冷了臉道:「此事非同小可,朕即刻讓人配合太醫院調查,若發現有人故意投毒,必嚴懲不貸。」
這事倒也不難,朝熙特意讓花靈留在此處配合朱銀調查,不到兩個時辰,花靈便到御書房稟告道:「陛下,投毒之人,查出來了。只是此事事關摘星台,奴婢還得來過問陛下的意思。」
朝熙聞言擰眉,她想起了定遠讓她多去星辰台見費宸一事,心底微微有些不舒服。
「難不成是定遠嗎?還是說,他們三個都有參與?」
花靈嘆口氣道:「據張嬤嬤供述,是定坤。」
花靈說著,便遞上了從張嬤嬤身上搜出的信件。
又是定坤!
朝熙認得定坤的筆跡,尤其是看到他說要重點照顧費宸之時,朝熙更是氣得手抖,她怒道:「他還不能下地,哪來那麼大的本事,指使星辰台的嬤嬤投毒?」
朝熙此話一出,便瞬時想起了什麼。
朝熙氣得將手中摺扇摔在案桌之上,道:「好啊,朕念著他們是東宮出來的,對他們百般寵愛,結果他就是這麼回報朕的?」
「把定坤給朕從星辰台押過來,他犯了這等大罪,朕倒要看看,他要如何解釋!」
張嬤嬤是個妥帖的人,定坤在信中特意說明,見信即毀。星辰台那邊傳出消息的時候,定坤還以為此事已經過去了。
沒想到,還不過半日,便東窗事發。
定坤見著朝熙甩下來的信件,便知道自己已經完了。
他甚至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便伏地叩首:「奴才有罪,請陛下責罰。」
朝熙氣道:「你可知道這謀害御君是殺頭的大罪?」
定坤到底還是怕死的,他顫抖著身子,抬眸見朝熙冷眼望著他,終是忍不住開口求饒道:「請陛下恕罪,奴才只是錯了主意,想要陛下去星辰台看看費御君。宋郎君不在了,陛下把所有的愛都放在了空貴君的身上,空貴君他是個陰險狠毒之人,奴才不忍見到陛下受蒙蔽啊。」
「荒謬!你和空寰見過幾面,就這般污衊他?」
定坤罪行敗露,這會兒索性破罐子破摔:「污衊?奴才受了內傷,分明是他所為。還有登白,登白那般妥帖的人,即便知道他暗害過奴才,可是登白依然不可能怠慢他,分明是他故意設計,將登白髮落去了冀州別院。陛下您知道的,登白與奴才情同手足。」
朝熙拿起手邊摺扇,冷冷睨著他道:「登白那事,朕當夜也在場。空寰受了傷,他卻不願去請醫官,單憑這一點,朕就可以發落了他。發落登白的人是朕,朕看你,是對朕不滿了?」
定坤伏地道:「奴才不敢。」
「奴才知道,如今奴才說什麼,陛下都不肯信了。奴才犯了大錯,聽憑陛下處置。但是奴才還是要告訴陛下,那空貴君並非良善之人,陛下可萬不能受他蒙蔽。」
到了此時此刻,定坤還在攀咬著空寰。
登白那事,確有疑慮,朝熙也曾懷疑過是空寰想要尋釁報復。
可即便如此,發落一個奴才也不過是小事,再者,登白那日所為確實讓朝熙不滿。
「蒙蔽?朕看,朕這些年光受你蒙蔽了。宋啟在時,便提醒過朕,說你恃寵而驕,目中無人。朕念著與你一起長大的情分,從未苛責。朕待你好,可不是讓你在後宮中拉幫結派,將手伸到星辰台毒害御君的。再者,擇選王君一事,既是朕的家事,亦是國事。朕要選什麼人,還能任由你一個奴才擺布不成?定坤啊,你膽子實在是太大了,你欺君罔上,毒害御君,單這兩件事,誅了你九族都不為過。」
定坤倒是終於知道害怕了,他伏地叩首道:「陛下,您知道奴才已經無親近的家人,在奴才心中,陛下就是奴才唯一親近之人。」
「你若是真心,便做不出此等悖逆之事。來人,將定坤拖下去……」
定遠始終在殿外,聽到這話,他推開門,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陛下,定坤只是嫉妒空貴君有寵,他太過愛慕陛下,才會錯了主意,陛下,請您看在過往情分上,饒他一命吧。」
定遠不說話,朝熙倒是忘了這個人。
她緩步走到定遠跟前,用摺扇勾起他的下巴,冷冷道:「朕問你,定坤今日所為,你是不是事先知曉?」
定遠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朝熙輕哼一聲:「你承認也好,不承認也罷,今日在星辰台,你還叫朕多去看看費宸。你們一個兩個,拿朕當傻子嗎?」
定坤閉上眼睛,他咬牙道:「陛下,奴才的確在他面前抱怨過,但是此事是奴才一人所為,陛下莫要遷怒旁人。若陛下要處死奴才,奴才甘願受罰。奴才心中對陛下的情意從未變過,哪怕日後奴才不在了,也願陛下歲歲康健,年年和樂。」
說著,定坤強撐著病痛,伏地三叩首。
朝熙握緊了手中摺扇,半響才道:「定坤意圖謀害御君,致近百御君中毒,念其多年侍奉得力,朕免了你死罪。」
朝熙怒急之下,終究是不忍。
到底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她不忍要了定坤的命。
可是,若是這一次不處置定坤,朝熙如何跟御君們交代,又如何同御君的家人交代?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花靈,重責定坤六十大板,受責之後,便發落到冀州別院為罪奴,終身不得出。」
犯了錯被送到冀州別院,如登白一般,便只能做些最低等的粗活。
但如果是罪奴被送到冀州別院,那隻能被人關押,日夜勞作不休,比登白還不如。
定坤被押走之後,朝熙緩緩走向了定遠。
定遠嚇得渾身顫抖,他知道,定坤即便是免了死罪,此一遭過去,也要去了半條命。下半輩子,他都要在勞苦中度過。
「朕從前對你們百般優容,你們若是懂事知禮的,便該安分守己。今日這事,沒牽連到你,你便該慶幸。你回摘星台閉門思過,近日,都不用你在近前侍奉了。」
定遠不敢反駁,只得點頭稱是。
處置完了這事,朝熙已是身心俱疲。
偏偏傍晚批閱奏摺之時,看到有朝臣提議,讓費宸進入備選王君之列。
又是費宸。
白日里費酒提議此事,太醫院還逼著朝熙做出決定,看看是否要給空寰開刀。
之後,又是定坤定遠錯了主意,使計讓朝熙去星辰台看費宸。
這些人的心意,連掩飾都不想掩飾了。
朝熙將空寰搶來之時,明明答應過他,日後他入了神域皇宮,定要讓他與在魔月一般,享受榮華富貴,不讓他受苦。
可是空寰回宮這才不過兩日,便有這麼多是非。
就因為他是魔月人,所有人都盯著他不放。
朝熙氣得將那奏摺丟了出去,起身去了紫光宮看望她的小郎君。
她需得更加愛護他,不能讓人欺負了他。
偏生朝熙去的時候,斐念之也在,他正好來紫光宮請脈,給空寰換藥。
斐念之道:「殿下手上的傷恢復得不錯,不過還是要注意飲食清淡,不能碰水。至於殿下所說,要去太醫院開刀一事,微臣會同師父提及的。如今太醫院負責此事的幾個老醫官,眼睛不太好了。若要開刀,總有些風險。不過殿下放心,若是您不嫌棄,微臣可以親自代勞。開刀之後,殿下只需要休息一個月,便能重新侍寢。只是這過程,未免得受些罪。」
空寰看起來委屈極了,可他還是強撐著笑意,對斐念之道:「既然這是神域皇宮的規矩,本君自然不能免。不過一月而已,本君受得住。只求斐醫官到時候手下留情,本君不怕您笑話,本君從小身子不好,身上各處都受過傷。可即便如此,本君還是有些怕疼……」
他越說越委屈,到了最後,險些落下淚來。
朝熙看不下去,終究是衝進寢殿內,將小郎君抱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