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150章
潘子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人在脖子上抹了一刀,當下悶聲「唔」了一聲便沒了生機。
趙思憐的臉在月光下依舊柔媚,踢了兩下潘子的屍體,皺眉道:「我與你活路,你卻不肯跟著我走,這委實怪不得我!」
黑影背對著陶墨言等人,對趙思憐道:「大奶奶,我已經同他們幾個說好了,等天不亮咱們就動手。」
趙思憐點頭道:「周青已經大勢已去,只他身邊那兩個人比較難纏,只要拿下他們倆,咱們再押著周青去官府領賞銀!他是官府公告上的通緝犯,你們卻不是,只當是百姓見義勇為抓了人領賞,到時候大家平分,從今往後隱姓埋名,便能過上安生日子。即便不成,不幸遇上大爺,我也會替你們解釋,只說是周青脅迫你們反叛,你們將周青抓捕回去是為了將功折罪。」
「我只怕大爺不肯聽奶奶您的。」黑影遲疑道。
趙思憐冷笑道:「那你便回到周青身邊去盡你的兄弟情,順便坐以待斃!看看餘下人會怎麼待你!」說完轉身要走,黑影遲疑了片刻,拉住她道:「奶奶,凡事好商量!」
趙思憐道:「他就是個負累,或許會拖著咱們一起去見閻王!我命不好,可我也惜命!你若不干我也不怪你,反正成敗也與你無關!讓開!」
黑影跺了跺腳,討好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大奶奶出生入死好幾回都沒死成,說明閻王也疼惜您。行!我聽奶奶的!」
二人聲音漸漸低下去,隱約聽到趙思憐道:「黎明前動手,務必一擊即中。」
「這女人果真惡毒!」張鐵樹瞠目結舌道:「巧舌如簧,心如蛇蠍!那周青有今日,還不是因為她?可她轉眼便……」二人遠去,他搖頭咂舌表示不可理解,正發著呆,只見陶墨言剝開草叢就要往外走。
宋研竹怔了一怔道:「你上哪兒去?」
陶墨言「噓」地示意二人噤聲,徑直走到潘子的身邊,只見他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你自個兒報仇去。」陶墨言輕聲念著,在他的眼上抹了一把,潘子果然合上雙眼,陶墨言二話不說,將他的屍首扛在身上走了幾步,全力往周青所在山洞拋過去,只聽砰地一聲,屍體落了地,那山洞裡忽而沸騰起來,兩三個人從裡頭走出來,低頭一看潘子的屍首,不由面色大變!
「潘子怎麼死了!」不知是誰吼了一句,一眾人走出來,趙思憐面色大變,沉了聲道:「附近有人!」
「我看不是附近有人,而是有內鬼!」那人聲音凜冽,當下便拔出刀來,架在趙思憐脖子上,罵道:「你個龜兒子的!你當老子沒瞅到你們幾爺子梭邊邊唧唧歪歪哇?你個批婆娘,害了老子青爺,還想弄死他才罷休嗦?」
刀子往趙思憐脖子上抹了抹,趙思憐只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冒上來,讓她忍不住顫慄,那一廂周青獃滯地坐著,微微抬起眼皮子,趙思憐眼淚撲簌簌往下掉,顫聲道:「周青,周青你快說句話啊!到底是誰害了誰……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你卻任由他們這樣對我……」
「你……你們放開……」周青哆哆嗦嗦說著,那漢子掙扎了片刻,正要放下刀子,忽而見趙思憐面露詭異笑容,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四周忽而傳來一陣拔刀聲,他抽刀回擊已來不及,手臂上生生受了一刀。
陶墨言潛身回山洞時,那廂已經是刀光劍影,殺出了山洞。只見方才攙扶著周青的兩人,其中一個仍舊護在周青身邊,緊緊盯著趙思憐,時而擋下他人的攻擊。另一個以一敵五奮力鏖戰,那人手臂雖受傷,到底是個厲害人物,招式快准狠,以一敵五毫不示弱,刀尖一挑,便將其中一人胳膊砍斷,餘下幾人望而生怯,趙思憐提了聲道:「你們是打算就死在這兒么!」
「你個黑心腸瓜婆娘,老子宰了你,免得你緊到聒噪煩求得很!」他說著,揮刀便向趙思憐衝去。
「完了,那人得敗!」陶墨言低聲說著,宋研竹心一緊,忽見趙思憐手中攥著什麼,待那漢子靠近,一揚手便朝著那漢子臉上撒去,那漢子嗚呼一聲,像是垂死的螞蚱一般四肢抽了抽,瞬間便七竅流血而死。
「大哥!」一直護著周青的漢子悲慟萬分,放下周青,提刀便要殺上來。於此同時,趙思憐聲嘶力竭罵道:「就剩一個了!你們還不解決了他!」
眾人一怔,忽而瘋了一般沖向那人。
誰也沒想到,最後的最後,雙方的人都死了,只剩下片葉不沾身的趙思憐和雙目通紅,瞪圓了眼睛的周青。
「你……是故意的……」周青一字一句,艱難道。
趙思憐輕步上前拍拍周青的臉,笑靨如花道:「周青,跟著你的這幫兄弟實在太蠢了,留著也是拖累,死了才是解脫……這還多虧了你,送我那包保命的毒藥,可惜只是一個人的量,不然我就送些與你,讓你安生地走!」
「你……」周青圓睜了眼睛,身上的傷卻讓他無力發出聲音,趙思憐摸摸他的臉,憐惜道:「我曉得你要說什麼……周青,你別擔心我,等你死了我就下山去,領著官兵來替你收屍……你怕是不曉得吧,你活著值一千兩,死了還有五百兩,我會領著賞錢好好活下去。你趕緊睡吧,睡了就不疼了……想想我點好,咱們昨夜也是共度過春宵的。」
「唔!」周青還要提聲,趙思憐歡快地看著一地的屍體,將自己的頭髮拆開,編成一條麻花辮子,又從死屍中挑了身量矮小的,扒了衣服換上,不過瞬間她就變成了一個地道的村姑,她嚶嚶兩聲,假意抹了淚哭道:「官爺,是天殺的山匪擄走了奴家……」
空氣中漸漸瀰漫上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宋研竹起初還能強忍住嘔吐的慾望,至趙思憐「嚶嚶」那兩聲,她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嘔起來,趙思憐的聲音戛然而止,怔了怔向宋研竹的方向問道:「誰,是誰在那裡!」
草叢中窸窸窣窣走出幾個人來,就在一瞬間,趙思憐呆若木雞,許久之後才喃喃道:「陶墨言,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你,你為什麼……還在?」
「我們一直都在啊……」張鐵樹戲謔道:「咱們做了一日的鄰居。大奶奶算無遺策,讓我很是佩服。」
「你們一直都在?」趙思憐臉上神情變幻莫測,眼見宋研竹忍不住再次作嘔,她忽而輕笑,對陶墨言道:「我不管你是怎麼尋到這兒並將她帶出來的,陶墨言,我只問你,如宋研竹這樣的破鞋,你確定要將她撿回去穿上?」
「啪!」她的話音未落,臉上便受了個重重的耳光,睜開眼,只見張鐵樹怒眼圓睜站在她跟前,末了收回手,失笑道:「我這輩子從未打過女人,只是你這女人實在太過歹毒,讓我忍不住想要打你。瞧著倒挺標緻,一張嘴比茅坑裡的屎還臭,讓人噁心!怪不得夫人瞧見你便吐!」
「你……」趙思憐怒極反笑,指著宋研竹道:「陶墨言,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九王爺風流名聲在外,到了他手上的女人,他能放過她?她失蹤了多久,快兩個月了吧?陶墨言,你問問她,她還是清白身么!」
「陶墨言,沒有!」宋研竹輕輕搖頭,趙思憐忽而提聲冷笑道:「你自然說沒有!她欲上前,被張鐵樹攔著,索性頓了腳步,指著她肚子道:「頭些日子我便覺得奇怪,你吃的不多,卻胖了不少……宋研竹,我問你,你肚子里的孽種是誰的?還是我要……」她露出詭異的笑容,對著陶墨言道:「還是我要恭喜你,府里即將添一位皇子嫡孫!」
陶墨言渾身一震,獃獃地望著宋研竹的肚子,想起重逢以來,她總是下意識地護著肚子,心中莫名的情緒流動著,他的聲音變得乾澀,不確定地問道:「研兒,你有了?」
宋研竹不知該如何說起,低聲道:「墨言,你別信她,我……這是你的孩子!我只是怕拖累你,才想晚些對你說……」
陶墨言渾然沒聽她在說些什麼,急急上前摟住她,摟緊了又覺得不對,嘴裡碎碎念著「別擠著他(她)」,忙鬆開宋研竹,蹲下身子手輕輕放在宋研竹的肚子上,眼神嚴肅地望著宋研竹的肚子。宋研竹急得呼吸都急了,對他道:「你別聽她胡說!」
他的擔憂戛然而止,因為陶墨言揚起的臉上,眼睛微微泛紅,嘴角卻上揚著,自嘲道:「你曉得我有多笨么,昨兒你睡著的時候我還在想,你是不是病了,所以肚子隆起一塊……研兒,你看我多笨,我壓根沒想到我要當爹了。老天爺對咱們還是好的,讓我尋回了你,還尋回了他。你說,他多大了呢?兩個月?三個月?」
「我也笨,」宋研竹將陶莫言的手按在自己的肚皮上,那裡微微隆起,雖還未有胎動,裡頭卻孕育著生命,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多大了,你也曉得,我的月信一直都是亂的,或許三個月,或許四個月,你瞧,咱們都是這樣糊塗的父母,咱們天生一對!」
「宋研竹你就是個破鞋!你肚子里就是野種!」趙思憐還要咆哮,張鐵樹抬腳狠狠踹了她一下,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旁忽而有人「嚯嚯」發出低低的笑聲,她抬眼望去,只見奄奄一息的周青偏垂著頭,眼裡滿是嘲諷和憐憫。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趙思憐忽而想起這幾個字來,內心是從未有過的絕望,再看相依相偎的兩人,忽而覺得人生無趣:機關算盡,她到底還是一個人,整日東躲西藏,見不得光。
他們怎麼不去死?趙思憐暗暗想著,為什麼他們還不死,卻總與我過不去?憑什麼,陶墨言一句話不問宋研竹,便能無條件信任她?
憑什麼?
天一點點亮起來,陽光一照,山洞前的血腥氣越發濃重,山上的野草隨風擺動,血腥氣四散。
「嗷嗚!嗷嗚!」不遠處忽而傳來一聲狼嚎,陶墨言面色一凝,只見草叢左右擺動,他急急拿起地上散落的兵器,下意識對張鐵樹吼道:「快帶夫人往山洞走!」
他話音剛落,只見草叢中竄出幾隻灰色的狼。
趙鐵樹壓低聲音道:「山裡的老人說過,遇見狼絕對不能跑,誰也跑不過狼,咱們慢慢走,走回洞里!這裡的屍體夠他們吃飽……狼最怕火,咱們點起火把,便能讓他們繞道。」
空氣中的血腥氣徹底讓群狼失去理性,一群狼衝上來,片刻間便將地上的屍體分食乾淨,漸漸圍繞到周青身邊,周青還未來得及驚呼出聲,幾匹狼便衝上去咬斷了他的脖子。
在他們認真用食期間,頭狼仍舊虎視眈眈地望著陶墨言等人,陶墨言毫不怯懦與它對視,一壁帶著宋研竹緩緩往後退。
眼見著就要到達山洞,只消點起火把便能將狼群嚇退,一旁顯然被嚇呆了的趙思憐忽而露出詭異的笑容,不知從哪兒抽出一小把匕首,狠狠在陶墨言的手上劃了一道口子,血液噴涌而出的同時,用餐完畢的狼群忽而齊齊抬頭,目露凶光望著陶墨言。
「一起死吧!」趙思憐仰天長笑,上前緊緊抱住陶墨言不鬆手,笑聲未落,只見狼群忽而邁開步子,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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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本周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