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陸鹿著急忙慌跑到公安局的時候,發現許行霽也在。
她曾經治療過許行霽大半年的時間,見面的次數算多,但能瞧出來許行霽是個性格比較散漫的人——有種萬般事情不放在心上的隨性感。
而這樣一個人,此時此刻是皺著眉的。
那是不是說明…俞九西把人打得挺狠的?
思及於此,陸鹿剛剛下車的小腿差點一軟,來來往往間有個便衣警察瞧她一眼,也沒放在心上,只當是這警局的氛圍讓人緊張。
許行霽也看到她了,微微點點頭打招呼:「陸醫生。」
「許…許先生。」陸鹿走過去,勉強保持著鎮定:「九哥他怎麼樣了?」
「還在扣押著,神經病。」許行霽聳了聳肩,都氣笑了:「多大的人了還想著用拳頭解決問題?陸醫生,你說他是不是瘋了。」
許行霽的嘲諷讓陸鹿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耳朵都火辣辣的,尤其是他還挺疑惑的嘟囔著:「奇了怪了,老九平日里也不是這麼衝動的人啊?他這人,一貫忒能裝。」
的確,俞九西根本不是那種會用武力解決問題的衝動人士。
他這次動手,是因為她。
陸鹿捏著手機的指骨緊了緊,半晌后輕聲問:「他打的那個人受傷嚴重么?」
她只希望不太嚴重,並非關心鄭囂,而是如果嚴重的話,他會藉機不依不饒的為難俞九西。
「還好。」似乎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許行霽彎了彎唇,眸子里閃過一絲冷色:「陸醫生,不用太擔心,老九是正當防衛。」
也就是說,是鄭囂先動的手。
可鄭囂為什麼要主動打人?或者說,他憑什麼主動打人?
陸鹿怔了一下,秀眉皺得更深,匆匆留下一句『我先進去看看』,然後就忙不迭的走進公安局。
俞九西正被做筆錄的警察弄在桌子前面問話,他身上的衣服和頭髮都亂糟糟的,指骨上有幾道明顯的血瘀,俊氣的臉蛋上也受傷了,唇角破了一道口子,顯得狼狽中又帶著一股尚未消散的戾氣。
是在他這種向來紳士溫柔的人身上少見的『殺氣』。
陸鹿很急的跑了進來,卻在近在遲尺的時候卻又忍不住停下來。
但她急促的腳步聲已經被聽到,俞九西抬頭看到女孩兒,眼睛里劃過一絲狼狽的懊惱。
「你好,是陸小姐么?」剛剛給她打電話的女警察此刻招呼道:「來這裡做保釋。」
陸鹿應了一聲,轉身跟著她過去。
腳下不停的同時,還打開手機用地圖查了一下附近的醫院——俞九西臉上和身上的傷總得處理。
聽說鄭囂沒怎麼樣,都假模假式的先去了醫院。
俞九西怎麼就這麼實誠?毫不反抗的就來公安局了。
保釋過後離開公安局,許行霽開車送他們去的附近的醫院。路上,陸鹿陪著俞九西一起坐在後排,氛圍平靜詭異的厲害。
而前座的免費司機沒注意到這暗流涌動,抱怨了俞九西一通繼續道:「你這短時間不能離開市裡了,基本就是公安局隨叫隨到,被你打的那邊還保持著隨時起訴的權利呢。」
「呵。」俞九西冷冷的笑了一聲,頗為不屑:「那又怎麼樣?我也有起訴他的權利。」
「大哥,你鬧呢?」許行霽聞言差點笑趴下,連連搖頭:「人家可比你受傷要重,好像都找傷殘鑒定那邊來介入了——你也就佔了個他先動手『正當防衛』的名頭。」
還不知道是不是勾引人家先動的手。
無視了許行霽話音中的諷刺,俞九西淡淡道:「占這麼一個名頭就夠了。」
「不過我真不能理解,那人是誰啊?」許行霽握著方向盤轉了個彎,笑著問:「能讓你動手。」
俞九西上一次動手揍人……是什麼時候他都記不清了。
但有一說一,許行霽嚴肅道:「你打架挺菜的。」
所以,俞九西從來就不提倡用武力解決矛盾來著,他怎麼會主動打人?
注意到陸鹿在仔細的聽著,俞九西連忙暴躁的打斷他:「你能不能閉嘴?」
話怎麼這麼多呢?
男人打架的能力有的時候和那方面的能力一樣,是不想被人說『菜』的。
「哦,抱歉。」許行霽異常誠懇的『道歉』:「我不知道你這麼要面子。」
「……下車。」可算熬到了醫院,俞九西二話不說地拉著陸鹿下車,頭也不回。
「其實這點傷你都能幫我處理了。」俞九西看著自己本來淤血現在紅腫起來的指骨,無所謂的笑了笑:「何必來醫院。」
說話的時候牽動到唇角的傷口,男人皺了皺眉。
「我不幫你處理。」陸鹿的聲音卻格外的冷:「去找醫生。」
俞九西怔了下,試探地問:「生氣了?」
廢話。
陸鹿深吸一口氣,抬眸看著他:「為什麼要打架?許先生都說了你打架很菜。」
俞九西:「……他胡說的,我沒有很菜。」
他還是比較介意『菜』這個字的。
「鄭囂是不是找你麻煩了?」陸鹿咬著唇,白皙的眼眶都憋紅了一圈:「我就知道。」
她就知道,他會被她連累的很徹底!
「不是啊。」俞九西沉默兩秒,輕笑:「是我找他麻煩。」
陸鹿一怔,困惑的看著他。
「是我主動約他出來,和他說了幾句話。」俞九西緩緩道:「他就忍不住動手了,呵,年輕氣盛的混蛋玩意兒。」
鄭囂那點段位,實在是禁不住自己的撩撥——反應很輕易的激烈起來,正中他下懷了。
陸鹿忍不住問:「你和他說了什麼?」
雖然鄭囂那個狗脾氣,也許俞九西不用說什麼他都會忍不住動手打人,但她還是好奇他說了什麼。
俞九西不語,思緒卻回到了今天更早一些的時候。
他主動約鄭囂出來,就是為了給他一個教訓的。
他是陸鹿的丈夫,而作為一個丈夫,只要血還是熱的,就不可能對自己妻子被欺負的那些過往無動於衷。
只是,鄭囂卻比他更沉不住氣。
自己主動約見,他近乎是迫不及待的趕到了地點,在停車場就對他動起手來了。
比他小兩歲的青年眼眸血紅,幾乎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一拳一拳砸在自己身上:「去你媽的!你憑什麼娶陸鹿?她是我的!」
說實話,俞九西打架水平確實是一般,但怒到極致的血性被激發出來,也是能頃刻間將人掀翻的。
尤其鄭囂不僅僅是一個混蛋,更是□□未遂的犯人。
面對俞九西狂風暴雨般的還手和質問,鄭囂有些病態的大笑著:「你原來是因為這個發火,找我麻煩?那你可太晚了點了。」
「你想要一個清純如白紙的妻子么?那你幹嘛要陸鹿啊?」
「她和我,除了最後一步什麼都做過了。」
鄭囂狠狠的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冷笑著盯著俞九西:「俞先生,你不介意么?你妻子有我這麼個陰魂不散的前男友。」
「前男友?你太看得起自己。」俞九西嗤笑:「□□犯還差不多。」
鄭囂臉上強裝出來的笑意一僵。
「另外,不管你信不信,我確實不介意,二十一世紀了,你以為誰都是那種老舊思想?」俞九西一字一句,說得異常清晰:「我不在乎我女人的過去,她怎麼樣我都喜歡,只有大腦被裹腳布纏住了的男人才會在意這一點。」
「更枉論,她是被你強迫還拚命保護了自己的存在,你現在口口聲聲的侮辱她揭傷疤,你以為你很愛她?」
「鄭囂,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只懂得強迫她的變態。」
所以,陸鹿永遠不會睜眼瞧他一眼。
而自己只有心疼她。
心疼她的過去,並且敬佩她有在泥潭裡爬出來的勇氣。
但這些曲折的過程俞九西並沒有對陸鹿說,在女孩兒殷切的注視下,他笑了笑,只告訴她自己對鄭囂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和他說,別再纏著我老婆,否則……」
「我弄死他。」
他打架不是很在行,但是惹急了玩陰的,鄭囂那腦殘怎麼可能是對手呢?
一瞬間,陸鹿心裡地動山搖,就…好像地震了起來。
長時間賴以為生的『堅強自立』在另一個人毫無底線的關心呵護之下,就像咯吱咯吱搖曳的蒼老樹木,那根弦都快要斷了。
「你,」她怔怔的看著俞九西,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會…會有很大的麻煩的。」
「相信我,不會有麻煩的。」俞九西把她拉到自己近在咫尺的身前,抬起修長的手指擦了擦陸鹿眼角的水痕:「別哭。」
陸鹿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不覺她已經開始流淚。
俞九西的溫柔像一座溫柔的大山,她惶恐是因為無以為報,所以只能哽咽著對他說實話:「你別對我太好了。」
她是個理智的人,知道超越極限的好是她報答不了的。
俞九西輕笑了一聲,心想她怎麼總是說傻話。
她是他的妻子,不對她好,難不成他要對別人好去?只是……
「陸鹿,答應我一件事。」俞九西抬起她的下巴,嚴肅道:「別再繼續吃藥了。」
是葯三分毒,但凡長期服用都是有危害的。
陸鹿身子一僵,困惑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吃藥?」
其實她一直覺得服用精神方面的藥物是件挺難以啟齒的事情,她不願意被人當作精神有問題,所以誰都沒告訴。
「看到抽屜里的葯了,所以去問了一下陸灼,你之前有沒有吃過。」俞九西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問:「那葯有助睡眠的功效,你最近失眠么?」
陸鹿沒回答,吸了吸鼻子,輕聲問:「陸灼都告訴你了,對么?」
所以他才會去對鄭囂動手。
「告訴了一部分,不過我更想聽你親自跟我說說。」俞九西大壽拍了拍她纖瘦的背,輕輕安撫:「如果你願意說的話。」
不想說,他也不會勉強。
陸鹿沉默片刻,下定決心似的開了口:「我很討厭鄭囂,從…十七歲的時候就開始討厭他了。」
作者有話說:
俺們九哥除了打架菜一點,也沒什麼毛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