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俞九西晾了鄭凌峰八天才終於同意和他見面談談,整整八天,從失聯到重新和魏乘這個中間人聯繫上,全程他都是不緊不慢張弛有度的控制著節奏,死死拿捏著對面的鄭氏父子。
畢竟先動手打人的是他們不是他,任何時候,俞九西都明白要沉住氣這個道理。
鄭凌峰倒也真是個人才,偌大一家公司的掌權者為了兒子的事情不驕不躁,甚至於忍氣吞聲的迂迴求和。
等見到俞九西了,還親自拉著鄭囂來賠罪,態度風度翩翩溫和有禮,完全不是那種看不起年輕晚輩的拿喬中年人。
短暫的幾下交鋒過後,俞九西就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但凡鄭囂這貨有他老子十分之一的德行,也不至於成長為一個無恥的敗類人渣。
但子不教,父之過。
俞九西眼睛涼涼的看著忍氣吞聲來跟他道歉的鄭囂,片刻后,淡淡的笑了下。
「鄭先生。」他側眸看向鄭凌峰,明涵道:「貴公子還真是能屈能伸。」
「能耀武揚威,也能裝的了孫子。」
「姓俞的!」鄭囂一下子就炸了,雙目赤紅的瞪著他:「你他媽不想活了是吧?!」
「還想打人?也好,兩次故意傷人加起來,鄭公子留案底的幾率更大了。」俞九西閑適的靠在沙發上,他翹著長腿,修長的手指交疊著放在膝蓋上,黑外套下的白襯衣嚴絲合縫地貼著皮膚,整個人都是鬆散休閑的模樣,十分洒脫自在又不緊不慢。
因為俞九西並不煎熬,他享受這種『捆螃蟹』的感覺,而被捆的就是鄭氏父子倆。
所有人都知道,俞九西是在借題發揮,他根本受傷不嚴重,所謂的鄭囂主動動手就是個幌子罷了。
但關鍵在於,鄭囂是在林瀾犯的事兒,鄭家的根基不在這裡,而俞家在林瀾的生意和勢力範圍都很大。
所以這個『題』俞九西借定了,還非得好好發揮不可。
老謀深算的鄭凌峰也心知肚明,但他沒有想到,俞九西和自家兒子會這麼過不去——就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鄭囂,回來。」他把人喚回去,沉著聲音:「有點風度,別跟瘋子似的。」
老東西話中帶刺,諷刺的緊。
俞九西無所謂的笑了笑,並不想點出來理會。
「俞先生,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鄭凌峰自認為已經把姿態放得很低,客客氣氣道:「做人留一線。」
意思是,你本來也沒受什麼傷差不多得了。
俞九西笑了笑,反而轉移話題的反問:「鄭總,您覺得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麼?」
鄭凌峰長眉微微一皺:「此言何意?」
「我認為生意人最重要的是誠信,沒有信譽,一切都是空中閣樓的沒有虛實。」他淡淡道:「您覺得呢?」
「那是自然。」雖然不明白俞九西在暗示什麼,但鄭凌峰覺得自己在誠信這方面並不理虧,堂堂正正的應了:「誠信在什麼時候都是立人立身之本。」
「哦,這樣啊。」俞九西點了點頭,涼涼的笑了:「鄭先生說得真好,只是您這樣通透格局的人,怎麼偏偏不講誠信呢?」
「自己打自己的臉,您是說您不配為人?」
「俞九——」
「閉嘴。」鄭凌峰厲聲打斷又要暴怒的鄭囂,聲音冷了些:「俞先生,年輕人做事說話要小心一些。」
「無憑無據污衊長輩的代價,你受不起。」
這時候想起擺長輩的架子了?俞九西根本不吃他那套。
冷笑一聲,他拿出手機摁下播放鍵,很快,手機里男人『關切』的聲音和女孩兒清冷中帶著些沙啞的對話,就在寂靜的包廂里響起——
「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什麼條件我都給得起。」
……
「我要鄭囂離開。」
「我再也不想看到他。」
……
「好,我可以保證。」
幾句話過後,鄭凌峰的面色勃然大變,不敢置信的看著俞九西,以全無之前老謀深算的運籌帷幄。
「你,」他皺著眉問:「你和陸鹿是什麼關係?」
呵,難為他了,還會記得陸鹿的名字。
「您才是什麼關係?」俞九西冷笑,桌底下的修長手指不自覺地攥緊:「她是我的妻子,貴公子去死皮賴臉的糾纏,甚至還傷到我妻子的肩膀算是什麼意思?」
「您親口承諾過不會讓貴公子再出現在我妻子面前,說過的話不作數了么?」
一提到陸鹿,鄭凌峰總歸是有些心虛的,畢竟他自詡為清清白白的生意人,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家兒子會幹出非法囚禁這種爛事兒。
最關鍵的是,他回來又去找陸鹿了,這件事兒自己完全不知道。
更不知道的是,陸鹿那姑娘居然已經結婚了,丈夫還是自家都惹不起的俞家少爺。
這緣分兜兜轉轉的,真奇妙。
再倒退回十年,鄭凌峰都不敢相信自己在面對一個青年的時候會屈服,但沒辦法,青年拿捏著他那不爭氣的兒子的軟肋。
人這一輩子,總歸有些兒女債要還的。
而鄭凌峰不得不承認,他對鄭囂是太放縱了。
「抱歉。」他抿了抿唇,誠懇地道歉:「我不知道…不知道陸鹿那丫頭在林瀾。」
「對你們夫妻之間的打擾,實在是有些抱歉。」
「如果有什麼賠償和要求的話……」
「鄭先生,有時候『抱歉』這兩個字真的很輕飄飄,彌補不了給當事人的傷害。」俞九西一掀眼皮,情緒很涼:「我妻子厭惡貴公子遠不止螻蟻那麼嚴重,螻蟻可以無視,但癩□□不可以。」
「您知道我為什麼晾了您八天么?」
「因為我妻子一看到鄭囂,就會想起那八天被囚禁的黑暗時光。」
「心理陰影,您賠不了。」
鄭囂越聽心裡越涼,臉色蒼白,氣的渾身都若篩糠。
但鄭凌峰此刻除了無視他的任何情緒,並不能做別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直白的問:「俞先生,您想要什麼答案?直說吧。」
此刻再多的虛與委蛇都沒什麼意義了,他們這次對話本身就是針鋒相對的,現在矛盾都□□裸的展現出來,再無遮蔽,自然也不用互相試探故作溫和了。
現在,鄭凌峰只想知道俞九西的『條件』是什麼。
「答案?很簡單,鄭先生履行您的諾言就好了。」俞九西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手機:「不要讓鄭囂再出現在我的妻子眼前。」
「鄭先生,我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老子有本事,就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留給後輩,幻想著他『清清白白』……」
就比如鄭囂劣跡斑斑,但鄭凌峰使盡渾身解數也不能讓他身上有污點一樣。
因為他是他唯一的繼承人。
瞧著鄭凌峰鐵青的臉色,俞九西頓了一下,不緊不慢的含笑道:「但總不能打擾別人的生活不是?」
「我和我妻子生活的很幸福,並且準備要開始備孕,她一看到貴公子就噁心到想吐,該影響身體了。」
「你他媽胡說!」鄭囂再也忍受不住,瘋了似的就要朝著俞九西撲過去——
但下一秒鐘包廂外面就衝進來幾個黑衣保鏢,好像早有準備似的,結結實實的就控住鄭囂撲騰的四肢,按著他的腦袋把他壓在了桌上。
笑話,俞九西雖然口嗨著說要刺激到鄭囂二次動手留案底,但他可不想真的挨打。
他又不是受虐狂,自然早有準備。
「鄭先生,您瞧瞧鄭囂在你面前就要動手打人了,嘖嘖。」俞九西搖了搖頭,感慨道:「這樣的社會危險分子,很難想象他會不擇手段的做出什麼事情呀。」
鄭凌峰沒理會他的嘲諷,涼涼的瞧了鄭囂一眼。
而他那不爭氣的兒子被這一眼瞧的,心裡狠狠的『咯噔』一下。
「我在赴您的約之前和我妻子說過一句話。」俞九西看著不言語的鄭凌峰,淡淡道:「如果您不管您的兒子,我幫您管。」
「上大學后我就不用父母給錢,工作,創業,也從來不用我們家的背景幫忙。」
「但如果是針對鄭囂的話,我一點也不介意被人說拼爹。」
一席話,清晰的表達出來俞九西無論如何都要和鄭囂魚死網破的態度。
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可以和鄭家打擂台長時間對著干,甚至不介意被人說靠爹,哪怕會有人因此否定他自己的所有功績。
但是,俞九西的態度已經是擺明了的。
為了陸鹿,他覺得名聲這個東西就是放屁——如果鄭家真打算繼續紮根林瀾和他對著干,他一點也不帶猶豫的就會腆著臉回家求他老爹幫忙。
俞九西這個名頭到底是稚嫩了些,但俞家可是響噹噹。
俗話說強龍還不壓地頭蛇,更何況俞家本身就在林瀾根深蒂結的穩固。
鄭凌峰就算打心眼兒里覺得被一個年輕人威脅很恥辱,他也不得不從現實的角度做打算。
譬如,他一個外地企業在林瀾還不成形,就算硬著頭皮和俞家打擂台又能撐多久?鄭家在林瀾毫無人脈,一開始還要通過魏乘牽線搭橋找俞九西幫忙呢,想想真是諷刺。
還有,為了一口『意氣』來打註定是賠本買賣的仗,不值得。鄭凌峰是個很純粹的生意人,而做生意的,是最會算賬的了。
沉默片刻,他給了俞九西一個回答:「好。」
「我會遵守多年前對陸鹿的承諾,不讓鄭囂出現在她眼前。」
鄭囂瞳孔幾乎裂開,難以置信的看著鄭凌峰。
而他的父親,這一刻只是看著俞九西,和他冷冰冰的進行『談判』,而他是談判桌上的一個物事罷了。
有些悲憤的側頭再看向俞九西,鄭囂詫異的發現對方也正在看他,涼涼的眼神里戲謔而嘲弄,彷彿再說:瞧,這就是你和我的差距。
此時此刻,俞九西站在絕對平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和鄭凌峰進行對話,談判。
而鄭囂只能有如喪家之犬的,被按在桌子上看著他們。
作者有話說:
九哥:我打架菜,我能找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