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第20章

「今日是家母六十大壽,諸位賓客盡歡。」李相素來深居簡入,說完這句話后便在主屋中陪著老太君。

今日延請了江南最有名的榮喜班,因老太君鍾愛崑曲,所以特點了一出《玉簪記》,乃是小生潘玉樓的拿手名劇。

「桓小姐駕臨,府上蓬蓽生輝。」李相只有一妻,可惜早已仙去,李家文人世家,沒有納妾之俗,所以之後並未再抬繼妻。如今府上壽宴等一應內務皆交由老太君的外孫女虞璐虞小姐。

桓思飛朝虞璐輕輕點了點下巴,算是回應,她身量纖細高挑,脖頸昂揚似高貴的天鵝,惹得在場的貴女既艷羨又嫉妒。

魏朝貴族皆知,桓大冢宰疼惜妹妹如眼如珠,但因為桓思飛少年時曾在某家大人的宴會上為人羞辱,桓大人便不準妹妹參與任何有貴族聚集的宴會。

「李相爺好大的排面,竟是連桓家大小姐都請來了呢,要知道桓大小姐素來不喜宴飲之樂,最厭惡繁文縟節,這回不知怎的,轉了性子呢?」說話的是太僕司馬家的小姐,名喚司馬晴,她父親司馬謹位列九卿,掌帝王與馬。

司馬家是流傳百年的貴族清流,歷經多朝,雖近年來家族再也未曾出過有如祖上司馬敘那樣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在魏都,司馬家仍是不可小覷的望族。

李家主人尚未出現,李相爺膝下只有一個獨子,聽聞這位獨子在陳國時便是璧玉一樣的人物,得嫡公主賞識召為駙馬,只是尚未成婚,但駙馬之名早就響徹陳國。

陳國公主早就如一抔黃土不可再追,今日座下未出閣的貴女們個個打扮得鮮嫩如花,難說不是為了李相爺的獨子而來。

北人不比南人拘束婉約,在這魏都之中,世家女鍾愛陳國舊貴族的事也不時發生,何況李家雖是魏都新貴,但實則也是延續百年的豪門望族。

桓思飛今日身著品藍色綉百合的對襟長衫,頭髮梳成俏皮的驚鵠髻,兩支紅寶石海棠花掩鬢搖曳生姿,左手並右肩搭著一條湘色披帛。

華燈初上,流光溢彩,引得無數魏朝貴族駐足相望。

桓思飛生得一幅好相貌,又數年不曾出現在魏都人前,不免惹得議論紛紛。

「司馬晴,你倒幫著桓家那上不得檯面的丫頭說話,你忘了他兄長在金殿上彈劾你父親之事了?要我說卑賤之人本就……」

可一句話沒說完便被人扯住狠狠打了一耳光,場中一時靜極了,寂靜之後,眾人看著場中兩位少女,不由得議論紛紛起來。

「誰敢打我?」葛青青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掌摑,她捂著臉,憤憤地抬起頭,脫口便叫嚷道:「你可知我是誰,你竟敢打我?」但在見了桓思飛的面容后,不由得露出了些怯意,但想到此刻眾人的視線必然都凝聚在此,也不得不仗著膽子與桓思飛對峙起來:「原來是你。「

桓思飛冷笑一聲:「我當是誰,原是前郎中令之妹,不知你哥哥的腿疾可好些了嗎?真是可惜呀,令兄本是意氣風發,年紀輕輕便位列九卿之一,可說是前途無量,但是怎麼……因為某些人的一張嘴,從此斷送前程了呢?」她這個「前」字咬得格外清晰,便是為了刻意讓葛青青聽得清楚些。

葛青青便是當年在花宴上口出狂言侮辱和桓思飛的人。

當年葛青青的兄長葛辰本是魏都少有的青年才俊,長得也是一表人才,可葛家仗著自己貴族身份,瞧不上桓氏,明裡暗裡使了不少絆子,葛青青更是處處針對桓思飛,在一次宴會上不僅出口辱人,更是私下命人將桓思飛推下河。

那次宴會之後數日,葛辰不慎墜馬,摔斷了一條腿,辭去了郎中令之職,賦閑在家至今,聽聞他日日紙醉金迷,以酒過活。

葛青青聽她提起葛辰,胸中三分怯意化成七分的恨意,捏緊拳頭道:「若非桓槊,我哥哥怎會淪落到今日這步田地,你們兄妹二人仗著陛下寵愛,便不將魏都的世家放在眼中,肆意妄為,我憑什麼不能說?我葛家乃是名門,祖上是周天子左右史官,而你和桓槊又是什麼東西,也配與我們葛家相提並論?好不容易攀上了東山桓氏這棵大樹,結果還恩將仇報將……」

「住嘴!」桓思飛心中雖怒,但好在理智尚存。

「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誰不知道桓玄和你娘的那點腌臢事,桓槊手刃親父之事魏人皆知,可我瞧著恐怕桓玄才是你們這對野種的親父吧,不然怎的桓玄放著自己的親侄子不要,非要桓槊這麼一個野種?「

世人多愛聽流言緋聞,可有些緋聞聽得,有些卻聽不得。桓玄和桓槊娘親的過往,便是那不能被戳破的秘辛之一。

有人說,桓玄苦戀桓槊娘親,但其本身乃是不倫之戀,所以桓槊的娘親被大夫人——也就是桓玄的母親送往尼庵,后才遇到桓槊的父親。也有人說,桓槊其實是桓玄的野種。

這些聲音本隨著桓槊的登高而逐漸消失,不想今日又被拿出來作談資。

然而葛青青被戳了痛處,一時宣洩得正爽快,絲毫沒注意到場中不知何時寂靜了下來。

待她反應過來,才發現周遭靜得可怕,只聽見水流的嘩嘩聲。

渠中蓮花燈順流而下漂來,只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捧起一盞蓮花燈,走到葛青青面前,將蓮花燈展開,笑道:「我許你一個願望。「

「但條件是,你拿同等代價來換。」

等到周圍齊聲喊著「桓大人」,旁邊的司馬晴雙目圓睜,似乎被嚇得不輕,葛青青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闖了大禍了,此前她一口一個野種的叫著桓槊,但事實上她卻從未見過桓槊。

桓大人生得精妙絕倫,貴氣中又透著點疏離,這是葛青青對桓槊的第一印象,但很快,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祇就變成了來自十八層地獄的惡鬼,就連目光中都沁著狠意。他見葛青青不敢接過那盞蓮花燈,便將燈索性扔在一邊,精緻的花燈瞬間被摔得粉碎,桓槊按捺住心下的不耐,冷冷道:「既如此,我來幫你做抉擇。「

「就在這渠中挑一盞燈,比如若是『家宅昌順『我便讓你——」最後一句是伏在葛青青耳邊說的,聲音很小,唯有葛青青一人能聞之。

桓槊說的是「家破人亡。」

「挑吧。」他仍是笑著說這句話,見葛青青一直不敢說話,便擴大了笑意:「本大人來幫你挑。」

渠中花燈三五成群順流而下,並不難挑,桓槊蹲在河畔邊,似乎真在精挑細選,耽擱許久,他捧起其中一盞花燈,站起身來,緩緩道:「就它吧。」

葛青青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看著桓槊一點點將花燈中的紙條展開,聽他念道:「很巧,願吾兄身體康健。」

正是她先前寫下的祈願。

然而這話反過來的意思便是——吾兄命喪橫禍!

「不要!」時至此刻,眼見桓槊那不至眼底的笑意,葛青青才明白自己招惹的是個怎樣的存在。

可為時晚矣。

「不要傷我兄長!桓大人,求求您!桓大人求求您不要傷我兄長,皆是我有口無心,若您要罰便罰我一個人便是!」葛青青素來高傲,在場之人皆知,可今日這般恍若失心瘋似的磕頭謝罪還是頭一遭見,眾人惶恐之餘不免好奇,桓槊究竟對葛青青說了什麼,竟讓她如此害怕。

桓槊擦了擦手指,將綢帕丟在地上,附在葛青青耳邊道:「若是只罰你一個,怎能讓你長記性呢,放心你們兄妹一個都跑不了。」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葛青青一下子癱軟在地上,桓槊手一揮,便又手下上來將葛青青拖下去,他則笑著賠罪道:「不小心嚇著葛小姐了,改日必定登門謝罪,我今日來乃是私事,諸位盡興,不用理會。」

場中眾人都是小姐夫人,哪裡見過這等場面,登時便被嚇得臉色發白,還有些膽小的,更是連走都走不動了,只好嘴上應和著:「桓大人說得哪裡的話,是葛小姐膽子太小,禁不住大人的威儀。」便將這一事給搪塞過去了。

可誰人心中不知,經此一遭,葛家算是徹底完了。

四年前葛辰痛失郎中令本已慘淡,這下說不定連命都要保不住了,葛家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又有誰能料到呢,一時在座中人不免有了些物傷其類之感。

司馬晴連飲數杯,直搖頭道:「禍從口出,禍從口出啊!」

桓槊走到桓思飛面前,見思飛喝了數杯,早已面頰通紅,他淺淺看了一思飛一眼,伸手去截她的酒杯:「莫貪杯,宴飲之樂可不是這樣的。」

思飛酒醒一半,見自家大哥一雙墨玉眼中冷靜異常,不免有些心虛,至此時,大哥還未曾提起靜影一句,可是他越是不提,思飛便越是感到不尋常。

「大哥你便不問問......」她話還未說完,便得到桓槊的一個斜睨,他摸了摸思飛的頭:「思飛,有些事不該管就不要管。」話里已然含了警告。

大哥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管靜影之事。

她有話想說,正到口邊,見了桓槊的目光,只好又憋了回去。

大哥一手將她拉拔長大,自爹走後,大哥便如兄如父,思飛雖然叛逆愛鬧小性子,可卻也知道大哥的底線,這一次,她是真的觸到了他的逆鱗了。

可是大哥為何獨獨那麼在意靜影呢。

宴飲開始之前·李相府

寒枝帶著一個綠衣侍女來到李相府的西北角門,相府在未被賜下前,原是前驃騎將軍胡威的府邸,思飛年幼時常跟著大姐姐來胡威府上做客,寒枝跟著小姐自然也對胡威府的路徑頗清楚。

寒枝冷著一張臉:「小姐心善,願意放你一條生路,但願你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靜影向寒枝執了一禮:「多謝大小姐相助,靜影來世必結草銜環報答大小姐。」寒枝望著她,目光中不知是恨還是什麼,似乎帶了些憐憫,但終究太過複雜,追究不得。

見寒枝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靜影才在打開角門,一眼便瞧見站在外頭等待的人,夜風凜凜,即便他身著粗布麻衣,也掩不住君子如玉的風華。

成璧已在角門等著,見靜影來了,立馬要拉她的手:「簌簌,我已備好了馬車,南下還是東去都可,只要與你在一起,這一次我絕不會離開你半步了。」他換下華貴的衣衫,只穿了麻布衣裳,神情堅毅,就連靜影也不免動容,可她還是抽開了成璧的手。

靜影福身道:「多謝李大人,不過咱們就此別過吧,您是相府公子,前程無量,不該浪費在我這個婢女身上。」她垂頭刻意不去看成璧的目光,但也能想見,他那雙溫和的眼中,該是怎樣的失望。

「虞璐,她很配你。」靜影幾乎是強忍著淚意才說出的這句話。虞璐對他的心思,自己怎麼會看不出呢?

從前在陳國時,老太君便有意讓虞璐作成璧的妻子,若非自己橫空插在他們中間,只怕早已玉成一段姻緣。

「你明明知道......」成璧握拳:「我鐘意的唯有你,此生非你不娶。」

她明明也知道,這個李字不是自己所願,可她卻還是喚自己李大人。

她是恨毒了自己。

成璧的睫羽輕顫,每投下一次陰影,都帶起一陣無言的相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即便是在魏都,成璧也稱得上是享盡美譽的君子。

靜影雖身量纖細,可每次說出的話總叫人感覺重若千鈞,成璧面色凄苦:「陳國被滅,你竟疏遠我至此,若是早知今日,我情願孤身一人死在陳宮中。那日我聽到旁人說你墜樓殉國,本想隨你而去,可父親收走所有尖銳的器物,命人十二時辰不錯眼的看守我,我想絕食明志,可父親命人在我昏迷之際,掰開我的嘴硬灌下湯水。簌簌,從我入宮為太子伴讀的第一日,便立誓此生非你不娶。然而命運使然,若你仍舊恨我,我願死在你手下,我知你袖中有一小箭,你不必瞞我,自在陳宮時,你的袖箭便不離身。」

靜影摸了摸袖中小箭,不由感慨萬千。

過往相親之人,如今已面目全非。

可誰來可憐她呢,她失去了一切,只想就此遠離紛爭,可偏偏為何命運卻愛同她開一個又一個的玩笑。

「成璧,往事不可追。」她重重看了成璧一眼,希望他能就此明白,自陳國破滅那一刻開始,他們二人之間就再也沒有「情誼」了。

命運使然,誰也無法反抗。

「小姐,事有不妙,咱們得快些離開這裡。」馬車前側的車夫壓低嗓音,他轉過頭來,靜影才發現是陳章。

陳章伸出手,示意靜影上馬來,成璧似乎對陳章的出現很是驚訝:「我不是......我不是將你支開了么,為何你會出現在此處?」

成璧深知,靜影若有陳章在側,便再也不需要自己。

雖然手段卑劣,然而能就此留在靜影身側,也算是值了,可他根本沒想到陳章早就識破了他的打算,且早早做好了對策,就等此刻,將公主帶走!

靜影的手搭上陳章的,陳章取出袖中金刀,將馬車繩子割斷,然後猛一執馬鞭,馬便嘶鳴而起,若離弦之箭般脫離原地,成璧著急不已,拉著小廝的胳膊,不住地喊:「快追!快追啊!」

多日籌謀,被人截胡。成璧只感覺心口被人猛錘了一下,差點喘不過氣來,小廝替他牽來一匹棕馬,成璧立即翻身上馬,趕緊追著前面的馬匹而去。

只是走到一半,還未出城門,馬聽到哨聲便止步不再向前,任憑成璧如何抽打馬腹,馬兒都不再動一步。

塵土揚起之處,出現一隊人馬,身後還拉了一架馬車。

為首之人,正是成璧的父親——當朝宰相李相。

他恨鐵不成鋼的用馬鞭指著兒子,咬牙切齒道:「為了個女人,連父親和家國都不要了,你可當真是好得很!那快跟我回去,不要再丟人現眼!」

成璧冷笑著看著自己的父親:「回去?回哪裡去?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棄子,父親何時如此關心我的死活了?您叛國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李相自詡忠君愛國,可最後打開城門,通敵叛國的也是這位「佳君子」,世人未曾想到,陳帝不曾想到,就連成璧也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父親竟然會背叛故國。

而也是父親,親手將自己和公主之間的羈絆割裂。

若非在馬上,李相恨不得給成璧一個耳光,可現在......他的目光后趨,餘光掃過身後的那架馬車,拉車的馬兒似乎有些不耐煩,一直在不停的在原地踢著馬蹄,紅鬃馬仰起頭,嘶鳴了一聲,然後很不屑的又垂下頭去,自馬車中傳來一聲輕笑,以極低的聲音,道:「紅日,噓。」

李相眉頭緊蹙:「她既不想與你一起,你又何必熱臉去貼她,你欠她的已經還夠了,還要拿命去還嗎?你是本相唯一的兒子,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

從前成璧並不是一個耽於女色之人,更遑論為了女色而放棄自己的前程。

可這次成璧似乎吃了秤砣鐵了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一腔孤勇地要追隨陳國公主而去。

成璧聲音冷淡:「我欠她的,這輩子也還不清。便是那拿我的命去還,又如何!」

李相手執馬鞭,將馬策到成璧跟前,單手舉起馬鞭,目光中滿是失望,似乎想狠狠鞭笞——這一記鞭子落下,成璧怕是要受重傷,只是他根本沒想躲......眼睜睜的瞧著那鞭子將落下,連眼睛都不曾炸一下,李相緊蹙著眉,但想到馬車上的人,也不敢卸下力道。

「相爺,何必與年輕人計較。我倒覺得令公子很是直爽,是個性情中人。」那聲音自馬車中而來,有些中氣不足,話說到一半,還微微咳了幾聲,只是雖然病弱,但仍有些不易為人察覺到的威嚴。

李相似乎也很是聽從這馬車中的意見——儘管他這舉動正是做給馬車中人看的,但那都不重要。他放下鞭子,附和道:「您說得對,犬子是個性情直率的純人,只是可惜太過天真以至於讓人玩弄於股掌之中。」他說到此處,似乎有些不忿。

馬車中人也聽出了話外之意,不禁笑道:「這玩弄棋局之人,你說得又是哪一位呢?」

李相一時語塞。

下棋的人很多,各個都心懷鬼胎,他似乎......所指之人太多,得罪了個乾淨。

「今日的鬧劇我也看得夠了,希望下回來,能有好消息。」車輪緩緩滾動,不過一會,馬車便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那人沒有帶很多的扈從和侍衛,只有一個趕車的車夫,駝了背還瞎了眼。

只是在場恐怕沒有人會天真的認為,那駝背車夫是個尋常人。

「孽子,你可知今日一句不慎,便是萬劫不復!」李相長嘆了口氣,馬鞭掉到地上,他搖了搖頭,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成璧,目光滿是悲傷之意。

「陳國已是過往了。成璧,不要再去想公主了,你靠她越近,她便會死得越快,為父知你從不顧惜己身,可你縱然不顧自己,也要愛惜公主的性命吧,她自亂世中活下來不容易,這中間折了多少條人命,你又怎會知道。此話絕不是危言聳聽,她雖亡國,可仍是公主,你我的身份,都不能再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不論是結黨營私還是別的什麼罪名,一旦扣下來,多年的籌謀便會頃刻分崩離析,屆時,誰也無法獨活。

「就讓她遠離紛爭吧,這樣才是真正對她好。」臨走之時,李相拍了拍成璧的肩膀,似有千鈞重。

可是......放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的難。

他的目光直直盯著公主馬車遠去的路上,公主她,應該已經出城了吧.......縱然心中痛恨不已,恨父親,恨桓槊,恨陳章,當然最恨的還是自己,如果自己不是父親的兒子,也許活得不尊貴、不體面,也許只是個寒窗苦讀的書生,但起碼也能夠和公主同生共死,而不是現在,連追隨她的資格都沒有。

「公主,願你一生康健無虞。成璧便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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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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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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