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他清瘦了許多,滿面鬍子拉碴,向自己昭示著他這段日子過得有多凄苦,說一點也不在乎,那是假的。可她早就失去了在乎他關心他的資格。
「簌簌!」他想要靠近,卻被阿香喝止:「哪來的登徒子!豈敢放肆!」阿香並不知他的身份,所以得以大聲喝止。
成璧冷冷上前:「我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不是什麼登徒子!」
阿香被驚了一下,說不出話來,靜影適時給他潑了一盆涼水:「你若是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明日便橫屍街頭!」靜影使了個眼色,告誡他不要亂說話,否則真會如話中所言。
成璧這才注意到,和上次見面有所不同,靜影今日穿的乃是極好的錦緞,憑她一個小小侍女是絕對消用不起的。
他震驚又痛心,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你當真委身於他?」
「你,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怎麼會......怎麼會......」和仇人攪和到一起:「是不是桓槊迫你?」他義憤填膺,說得激動之時,打碎了一隻酒盞,瓷聲清脆,亦如臉上薄薄一層麵皮,隨著尊嚴跌落個粉碎。
「是,那又如何。」不知是回答前句還是后句,她兩眼冰冷,看不見曾經的半點情義,滿是對他的嘲諷和恨意。
有恨就好,有恨就好。
他要的不多,只要在她的心中佔據一席之地。
可是桓槊呢,他憑什麼玷污靜影。
「你告訴我,是不是他迫你的,你告訴我,我一定......為你......」只是『為你』了半點,始終再說不出下面的話來。
桓槊炙手可熱,如日中天,他哪裡來的能耐在此許下豪願,何況他並不願意讓靜影白白期待,他辜負了她太多,不想再讓她再空歡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成璧,你我早非從前了。時易世變,我瞧清了局勢和命運,你也該清醒清醒了。你再也不是風華滿京的大才子了,只是個為人所嘲笑的走狗敗類,除了風花雪月,你還會什麼?」這話說得狠,但卻又句句在理。
如椎心泣血,成璧啞口無言。
「可是簌簌,你為何對我避而不見......」說到此處,話中竟有些委屈:「我只不過......只不過是想再見你一面,自那日之後便一直沒了你的消息,我很是擔心,我可以幫你......」
靜影卻冷冷打斷了他的話:「只要你不再出現在我面前,便是對我最好的幫助。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攔在我馬車前,會對我造成多大的困擾,他好不容答應我可以出府,若是你我之事被他知道,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嗎?」
成璧默然無語。
良久悶出來一句:「是我莽撞了。」
靜影以為他就此開竅,誰知他突然來了一句:「但總有一日,我會正大光明的接你離開他身邊。」
「放肆!」阿香可容不得這人如此無視桓大人。
靜影冷笑道:「就憑你?」她豈會看不透成璧,他縱有周郎之才,可當今皇室衰微,他的才華和傲骨,怎會有發揚之地,偏偏他又不屑於鑽營取巧,況且,她還要和桓槊對著干。
「等你官運亨通,我怕早已客死異鄉了。你不若將我的屍骨帶回故國安葬罷了。」
出來永平樓,靜影又去了些熱鬧的地方,聽了會評彈,便打道回府,一路上緊張得不能自已,可快到了門口時,卻還強裝著一點事也沒有。
桓槊不知怎的,站在桓府大門匾額下,從外頭瞧去,倒像是專門等著靜影似的。
腿腳有些發軟,他太過可怕,所以才會這樣畏懼,被他掐著脖子的感覺如影隨形,一時間汗毛倒豎,渾身如墜冰窖。
何況她的確有所違背。
「怎麼回來得這樣晚,都等你半晌了,可想著怎麼賠罪?」他抱著靜影的腰,口吻寵溺,颳了刮她的鼻子。
「在路上偶遇了我兄長從前的熟人,他要問我兄長的下落,所以多寒暄了幾句?」靜影心跳如擂鼓,可面上卻是一幅臉不紅心不跳的穩重模樣。
「哦?」桓槊頗感詫異:「你在魏都還能碰到熟人?」靜影乃是陳國遺民,按理說不應當認識魏國人,可她既然說是哥哥故交,想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是哥哥故交,幼時在家中曾有一面之緣。」不知這麼說會不會打消桓槊的顧忌,但事情已然發生,只能這麼補救了。
好在桓槊並未多計較,只是又問道:「你還有哥哥?」似乎很是感興趣:「你在家中排行第幾?」她取過靜影的一撮辮子放在手指間把玩,言語間很是隨意。
靜影壓著懼意,回道:「我母親就生了我和哥哥兩個。」母后的確是只生了她和太子哥哥兩人。
「那不知舅兄現在何處,我也可照拂一二。」桓槊將她擁入懷中,明顯感覺到她聽了這話后,身軀定了一定。
「他死了。」那種冷冷的語調簡直比十二月的朔風還冷,桓槊自知沒趣,便換了個話題:「你父親可還有妻妾?」
靜影回答道:「我父親妻妾成群,我是嫡長女,底下有很多妹妹,還有一個年滿六歲的小弟。可惜他們都死了。我小弟死時我不曾見到,但我現在還時常會夢到他。」她轉過頭來,不錯眼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