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夜並不漫長,也總有結束的那一日,桓槊穿好靴子看了一眼床榻上被累得直昏死過去的靜影,眸光中閃過一絲溫柔小意,而後貼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又颳了刮她的鼻子,可惜被靜影無情拂去。
她口中嘟囔著:「快走開,歡歡。」
桓槊失笑,但聽著名字便不像是個正經名字,笑完不免又帶了些醋意,原本他只打算走得悄無聲息,不叫累了一夜的靜影起來,現在他決定換種方式。
他吻上靜影的唇瓣,輾轉反覆,還想要搶奪呼吸,靜影被他磨得在睡夢中大發脾氣,惱恨道:「你胡鬧什麼?」醒來后和桓槊四目相對,他目光中還帶著戲謔。
「歡歡是誰?」他挑了挑眉,心想就算她心懷他人也無妨,大不了像處置陳章一樣,割了送進宮,頂多麻煩一點。
靜影蹙眉道:「我以前養的一條狗,怎麼了?你放心,它早就轉入輪迴中了,礙不著大人您的事,您儘管放心便是。」態度之惡劣管叫外面那些人聽了能嚇得魂不附體。
偏桓槊也不怪罪,只是捏了捏她的臉頰,寵溺道:「無事,我走了。你乖乖地在宮中,我等你的好消息。」這所謂的好消息能是什麼,不用想也知道。
奈何她如今處於桓槊桎梏之下,根本無從拒絕,她只能不點頭也不出聲,表示無聲地抗拒。
桓槊一眼便瞧出她的不情願,於是哂笑著捏住靜影的下巴,道:「可別再同我打什麼鬼主意,我不是次次都有那麼好的心腸,願意放過你的。」
靜影當然知道,要不然屬於她的報應也不會那麼快就到來。
她捏住被子一角,低垂著額頭,面色平靜而獃滯,並不抬眼看桓槊,只是被迫說了聲:「我知曉了。」
接下來一個月內,宇文溫信了桓槊所找的「大師」之言,說是沈貴妃在地下不好,要求筆下齋戒一個月,所以宇文溫每次只是來燕華殿和靜影說說話,旁的便再也不做了。
倒是桓槊膽大包天,視皇宮的守衛於無物,時常進出燕華殿,有時甚至是語文溫前腳剛來,桓槊後腳便能進來抱著靜影行不軌之事。
靜影有心反抗但無奈力量單薄,拗不過桓槊,每每被他肆意欺凌,還不許自己飲下避子湯。
為了監視自己,桓槊還特意在她宮中安插了眼線,上回內侍局送來的太監除了陳章竟全是桓槊安插的人手。
這一日清晨,桓槊從燕華殿離開。
阿香趕忙進來問候——這事是瞞不住的,但整座宮殿,如今除了阿香和陳章是完全聽命於自己,其他人都是桓槊的內線,這樣無論她做什麼,都很快會傳到桓槊的耳朵里。
正如現在,她悄悄地命阿香端來避子湯,好在上回從府中離開時,為保萬一,特意命阿香多帶了些來。
除開上回大婚之夜前在桓府那回,她都服用了避子湯,應該不會那麼倒霉地就中了吧。
但距離上回也有一月過半,若是有什麼,也早該有動靜了。
靜影嘆了一口氣,阿香自然知道她為何嘆氣,於是寬慰道:「娘娘不必難過,這難關定能過去的。」
是啊,關關難過關關過,正如當初從魏國鐵騎下苟且偷生,當時以為必死無疑,現在竟然好好地活在魏國宮殿之中。
當真是世事無常。
桓槊一個月要來五六回,且次次張揚,因著她的肚子總不見動靜,倒導致桓槊近來過來得更勤快了。
而宇文溫解除了齋戒,想來也會常常過來,這兩個人若是不小心撞在一起,那可就……靜影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只期盼著桓槊能早早對她失去興趣,就此將她丟開手去,這樣便是再好不過的。
吃過午飯,宇文溫來了靜影宮中。
近來許是齋戒過甚,宇文溫的臉色並不容樂觀,來時明明是大熱的天氣,他卻裹著外袍。
靜影蹙眉替他寬衣:「陛下不熱么?阿香,上冰鑒。」豈料話還沒說完,宇文溫卻擺擺手說不用了。
他捂著嘴巴,輕輕咳了一聲,微笑道:「不礙事,老毛病了,每年夏天總是要犯上一犯的。愛妃怎麼食慾不佳,宮女說近來你都沒用什麼葷菜,可是御膳房做的不好?且告訴朕,你想吃些什麼,朕為你去尋來。」
無論宇文溫內里憋著什麼心思,但就論其態度,靜影覺得,他對待自己是極好的,想到自己明明嫁給了宇文溫,一邊享受著宇文溫對自己的關懷備至,一邊被迫與桓槊在宇文溫的眼皮子底下偷情,一股濃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靜影不免將語氣又軟下幾分,用蔥白玉手貼著宇文溫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額頭,突然發出一聲驚呼:「陛下哪裡是沉痾舊病,您是發燒了!」
宇文溫倒像是小孩似的不肯相信:「這夏日裡怎麼會發燒呢……」
靜影溫聲道:「王內侍,快去請太醫來。」王內侍看了看宇文溫又看了看靜影,然後乖乖地去太醫院請御醫去了。
宇文溫無奈地看著靜影道:「朕的身體朕知曉的,定不是發熱。」
靜影也分毫不讓:「是與不是,陛下等御醫來了一診斷便知,陛下的身子最為緊要,您若是有什麼差池,這大好江山以誰為主?如若無事那便最好,屆時臣妾隨陛下處置。」
看著言之鑿鑿的靜影,恍然間似乎窺見了另外的女子,宇文溫怔怔地呆坐在原地,一時間連眼睛也不敢眨,生怕驚擾了面前的女子。
他喃喃道:「阿菀?」說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再不言語。
靜影沒有聽清他方才的呢喃,於是窮追不捨地問道:「陛下方才說了什麼?」
宇文溫沖她笑了笑:「沒什麼。」
正玩鬧說笑的功夫,盧御醫已被請來,他先是試探了一下宇文溫身上的溫度,而後才診起脈來。
「陛下只是有些低燒,因是暑熱所致。」盧太醫拱手道。
靜影一幅「果然如此」的目光看著宇文溫,他卻突然失笑道:「這次多虧愛妃慧眼,不然朕這身子倒要受罪了盧太醫你開了葯便下去領賞吧。」
盧太醫戰戰兢兢地答是,只是抬首間見靜影面色不佳,便蹙眉詢問道:「可否容臣為貴妃娘娘診一診脈?」
盧太醫祖輩數代行醫,經驗老道豐富,他既有此請求想來定是看出了什麼。
靜影摸了摸自己的面頰,笑得有些牽強:「這便不必了,盧太醫還是先將陛下的葯開好才是,我這裡無什麼大礙。」
盧太醫卻蹙眉勸慰道:「娘娘不要諱疾忌醫,臣觀娘娘的氣色不佳,擔憂娘娘鳳體,還請陛下替臣勸一勸娘娘。」
宇文溫笑道:「靜兒方才還勸朕莫要怕就醫,現下自己倒這般扭捏起來,可叫人難以信服阿,你便伸手叫盧太醫診斷診斷,盧太醫醫術精湛,一定保你藥到病除。」
應當……不會有什麼事吧,她上個月的月事並未推遲,加之這些日子一直有偷偷服用避子湯,那避子湯的效果甚好,總該不會有事的。
現下這個情況,她若是一直推遲下去,才叫人無端懷疑。
靜影慢慢伸出手去,道:「那便有勞盧太醫了。」
盧太醫將手指搭在靜影手腕上,表情逐漸嚴肅,就連宇文溫也有些焦急起來,忙不住問:「貴妃可是有事?」
盧太醫靜聽了數息之後,喜笑顏開:「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貴妃娘娘有喜了!」
此言一出,靜影直接捏碎了一個杯子。
有喜?怎麼可能?宇文溫從未和她同過房,她一個宮妃怎麼可能有喜?
倒是宇文溫,面上有些迷茫,難道是在思慮著如何處死自己才能不為人懷疑?
靜影不寒而慄,等到盧太醫走後,忙不迭地跪在宇文溫面前,哭泣道:「陛下,臣妾知錯!」
宇文溫面露不解:「愛妃是我魏國的大功臣,何錯之有?」
難道她私通外男,混亂魏國皇室血脈,還不算是彌天大錯?
宇文溫卻親自走到她面前,又將她親自扶起,滿腹惆悵道:「定是那日酒醉之後破了戒,若是讓桓大人知道,朕少不得又要挨訓了。愛妃朕有一事求你,懷子之事可否晚些昭告天下,是朕之過,要你受委屈了。」他面色不似作偽,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那便是,宇文溫真的以為醉酒之後與她有過夫妻之實。
靜影有一股死裡逃生之感,但平靜之後,這愧疚之感越來越深。
「陛下,這孩子……」靜影想告訴宇文溫,這孩子留不得,但看見宇文溫眉眼間定喜色,靜影便知道,這話說不得。
這可是宇文溫名義上的第一個孩子。
他貴為魏國皇帝,自然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來替他接管這大好江山。
何況宇文溫的身子本就不好,說句不好聽,不知何時便會歸西,如今靜影肚子里這孩子,是千萬一定要保住的。
「靜兒,我們有孩子了。」他眉色欣喜,將大掌覆向靜影的肚子,面色軟和下來,說不出的愉悅。
為今之計,只能先留著這孩子了。靜影長嘆了一口氣。
起碼宇文溫的意思是,先不要申張,按照盧太醫所言,這孩子已有一月大,但是為了宇文溫的顏面,要將其往後虛報一個月,也就是一個月後才會宣布這孩子的存在。
那麼,這是不是代表著,桓槊不會知道,這孩子,究竟是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