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第二日桓槊便將桓思飛送進宮了。
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年之前,和上次相比,思飛明顯憔悴了許多。
她開口便道:「沒成想你倒真的熬過來了,我以為我是最了解哥哥的,沒想到,我還是不夠了解。」她們站在金魚池旁,思飛站得很危險,靜影便使了個眼色,讓阿香小心注意著她,防止桓思飛想要尋死。
桓槊不是說了么,這幾日思飛日日在家中尋死。
桓思飛走到湖中心的小亭中,坐了下來,看了一眼靜影,漫不經心地笑道:「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尋死的,至少不會在宮裡尋死,哥哥說,我若是敢在宮中尋死,便殺了我的乳娘。」
這倒像是桓槊能做出來的事。
靜影愣了片刻,又問道:「寒枝怎麼沒跟你一起進宮?」
桓思飛看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似的,然後笑道:「怎麼你不知道么?寒枝早被哥哥殺了,因為她幫著我外逃。」說到這兒,桓思飛似乎若有所思般將目光落在阿香身上。
「不是人人都像你那般好運的。」
「我早說過,哥哥知當我是累贅,有沒有金魚食,我想餵魚。」如今她早已無旁的消遣,哥哥派人把守在她身邊,日夜不分地看管著她,除了餵魚,再也不能怎麼樣了。
「蓮心,去取來。」靜影吩咐旁邊的宮人取魚食來供桓思飛投喂。
桓思飛百無聊賴:「你呢?你過得怎麼樣?」她漫不經心地掃視著靜影四周,入目皆是雕樑畫棟,她身上穿的也是綉了金線的錦衣華服。
可是那又怎樣,也不過……是哥哥掌中囚雀。
她當然不稀罕。
她冷漠地將魚食全數投到湖中,見一群群的游魚紛擁而上,竟覺得好笑,她是這麼想的,當然也是這麼做的。
「多可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想到魚也這樣。為了這麼一點食物,便恨不得不遠千里地和同伴爭食。靜影,你記得你今日的日子,是我不要的。」她神色倨傲,仍是從前那個驕縱的大小姐,不見半分落魄。
她昂起頭,冷冷看著靜影。
靜影點了點:「我知道。」在熟人面前,自然不用裝威嚴持重,她揮退手下,阿香以眼色示意桓思飛此人有些危險,不宜獨自面對,然而靜影沖她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擔心,而後她坐在桓思飛身邊,問道:「思飛,我說過我欠你一份情,你告訴我,你發生了何事?為何要與樂游出逃。」
桓思飛轉過頭來,注視著她的眼睛,良久冷笑道:「我不是出逃,我是和樂游私奔。」
私奔!?怎麼會?
桓思飛這樣的性子,就連王公貴族也看不上,更何況一個區區侍衛?
「哥哥要將我嫁給左都御史家的兒子。他素來瞧不上文官,卻依舊忌憚文官勢力,要拿我籠絡交好。」她的琉璃瞳在日色下顯得更加淡,不知怎的,靜影想起桓說來。
他們兄妹二人一樣的淡色瞳孔,大約是因為其母有些許胡人血統,所以才將他們兄妹二人生得與旁人不同,格外立體俊美。
「你哥哥也是為了你好…...」桓槊既然將桓思飛送進宮來,便是打了讓自己勸慰的主意,靜影當然不好拂了他的美意。
況且,桓思飛若是能站在她這一邊,將來……
」你信么?」她重複了一遍,仍然覺得可笑:「這話你信么?」
「哥哥從來都不是一個熱血之人,更不會為了區區親妹妹所謂的幸福,而放棄自己的什麼。我以為,這些太後娘娘比我更曉得才是。」
這幾句話如雷聲轟在耳邊。
回宮之後,靜影仍是忘不掉。
是啊,桓槊是怎樣的人,自己昏了頭了,竟然會說出這些話來。
這話連自己也不信,更遑論讓桓思飛信了。
」娘娘。」阿香將陳章領進來,陳章從前畢竟是當侍衛的,靜影不忍埋沒,加上自己也地區有所需求,是以將宇文溫生前的侍衛隊悉數交給陳章打理,而陳章也不必像以前那樣每日苟且在她宮中。
重又回到侍衛之位的陳章顯而易見的意氣風發。
雖然……往事不可追,他要做的唯有一件事,那便是忠於公主,保護好公主和皇上。
「公主,有關桓思飛的事,有消息了。」陳章仰頭,看著靜影。
她整日呆在宮中,當然不曉得外頭的事,不過有陳章做自己的眼睛,便能夠少些耳聾目瞎之事。
陳章得了靜影示意,娓娓道來。
「那樂游竟是桓家已逝大小姐的舊日情人。」只是剛說第一句話,靜影便又些不解。
她問道:「桓家大小姐不是桓思飛嗎?」
陳章道:「是桓槊來桓家之前的那個大小姐,是桓槊義父,或者說是舅父,親弟的女兒,桓家舅父沒有親生子,自小便很疼愛這個侄女,那侄女頗為刁蠻,幼時沒少欺負桓氏兄妹。」
「後來桓槊得勢,索性將桓家舊人全都殺了滅口,這樣便再沒有人能知曉桓槊的舊事了。」
「殺了?」靜影擰著眉頭,忽然想起宇文溫的那個故事。
難道,桓大小姐便是死在……
將沈貴妃孩子燒沒的那場大火!
如此,故事便全都串起來了!
桓家所有舊人都死在那場大火之中,可究竟是大火燒死的還是別有人為,都已經是往事了,除了行兇下令之人,再沒有人知曉。
「是不是……」靜影的聲音又些顫抖。
桓槊的狠毒,她所見,不過十之一二。
「是。」陳章回答:「是他讓樂游放的那把火,先帝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之力,不過中傷沈貴妃的流言是桓槊所發,先帝信以為真,所以要殺了自己的親生孩子,而桓槊,便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