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決戰之局

劍皇凌霄用那彷彿能洞悉世上任何玄奧的深邃眼眸看了虞明一眼。

漠然一笑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何要如此急切地對你出手？」

虞明呵呵笑道：「有時候我的好奇心並不重。」

劍皇凌霄道：「自家院子里長出的樹木太高太盛，蓋過了院子，自然是要斬斷除根。

更何況，我也想要找一個對手，來印證我如今道路。」

虞明道：「樹木高大，遮天蔽日，你已經沒有斬斷的機會了。」

劍皇凌霄散發出一股強烈的自信，淡淡道。

「吾通過天外秘法熔鍊氣運之力於己身，又得承九幽秘力。

如今本座通過天雷之力的錘鍊，非但將各種異力融匯一體，甚至自身劍道境界也推向更高的層次……」

「再加上你手中的勢力，對於這方世界的高手而言，的確是不可阻擋的恐怖人物。

只要你願意，這天下間的動亂勢力隨時都可因你而流血漂櫓，一片縞素。」

「蒙元王朝有你在，確實有了續命的可能。」

虞明淡然接過話語，而後氣機勃發，一股無始無終廣漠如天的意韻透體而出。

戰意濃厚，一雙眼眸彷彿兩顆永恆燃燒的驕陽，直視劍皇凌霄。

「可惜，你遇到了我……」

劍皇凌霄默然不語，整個人煥發出如淵如海、如神如魔的氣機。

而下一刻，劍皇凌霄身形驟然掠至虞明身前，一劍朝著他的頭頂斬了下去，銀白劍氣瀰漫這山巔之上的每一寸空間。

倏忽！

漫天劍氣在瞬息間歸攏入天元劍中，使得劍身裹著一層柔和而有質感的水波雷光。

劍皇凌霄的手臂一軟，斬落的劍鋒化剛為柔，攀繞著虞明的周身，如同一條雷光蛟龍，向前翻動卷咬。

每一次劍鋒翻轉的弧度，劍光向前撕咬的弧線，都依然保持著一種奇異的圓滿感覺。

在虞明此時的目光中，劍皇凌霄劍招和真氣的運行規律無比圓滿和諧

就好比兩條正在不斷碰撞，又同步對外，對立而統一的陰陽雙魚。

伴隨著劍皇凌霄向前追擊的動態，劍鋒劃過空間，形成大大小小的完美弧形。

一道連著一道，洒然肆意的絞向虞明身影所在。

「如此劍法，技近乎於道……」

虞明雖然與劍皇凌霄處於敵對狀態，但也不會否認這套劍道技藝中無比飽滿的美感。

如此攻防一體，無懈可擊的劍法，倒是激起虞明的好勝心來。

眨眼間，虞明已一掌向劍皇凌霄按下，彷彿穿透層層空間，自九天之上落下。

掌中蘊含風雷，似能將這片天地重歸混沌。

這一掌有著圓融陰陽，交匯乾坤的偉力，毫不掩飾的展露他這幾日的感悟成果。

那原本向下席捲的劍鋒弧光，不可思議的被他一掌倒卷而回，朝向劍皇凌霄掀飛。

轟隆！！

劍掌交擊，一聲巨大的悶響聲后，巨大的氣浪以交戰雙方為中心，向四面盪開，像是在山林荒野中掀起驚濤駭浪。

至此一擊，廣袤幽遠的山林摧枯拉朽般傾倒了一大片

而這一擊之後，兩人的身形就彷彿消失了一般，彷彿融入虛空，又彷彿進入了另一片玄妙的空間。

但整個山巔之上卻是氣流狂嘯，一瞬就有成百上千次悶雷般的碰撞聲響起。

以兩人交手的速度，只怕也唯有邁入宗師境的強者，才能勉強捕捉。

隨著這兩尊世間至強的絕代高手征戰，虛空波動，不斷泛起漣漪。

原本屹立於此不知多少歲月的山嶽竟嗡嗡顫鳴起來。

實際上，若換做普通的城樓，早已坍塌傾覆，就彷彿豆腐渣一般脆弱。

轟！！

兩人再次對轟一記，獵獵罡風呼嘯。

「好一個劍皇凌霄，好個圓滿無瑕的劍招。」

兩者身形交錯而過，虞明緩緩自半空落下，目光灼灼直視這位劍道境界超乎想象的絕代高手。

「原來你已觸摸到那一層境界天塹，難怪能有這般自信。」

被浩然掌力震退了一段距離后，劍皇凌霄陡然一下彎腰。

雙臂雷光閃爍，天元劍往地下一插，掀起一大塊山體巨石，覆壓向虞明。

虞明神色從容的腳底向前一踏，一股無形而深入虛空深處的波動蕩開。

體積大到足以比擬一般高樓的石塊，就被化解了傾壓過來的力道，精準的倒了回去。

那石塊剛剛倒下，只見劍皇凌霄的身影螺旋升天，身體轉過的軌跡上，一道道凝若實質的銀白劍氣爆射出來。

虞明應對那些劍氣的時候，屈指敲在其中一道劍氣上，甚至還傳出敲在真正金屬劍刃上一樣的聲音。

虞明只是隨意地輕點幾下，便將這些散射而來的劍氣擊散。

只因劍皇凌霄的這一劍，目標並非是他。

隨著天元劍鋒一抬，旋轉飛射的銀白劍光，併攏成一道更大的劍氣，筆直的沖入穹天之中。

今天的天氣本是無雷無雨，萬里晴空。

可是當劍氣絞入其中，須臾之間就見厚重雲層匯聚而來，雲濤翻湧，墨色深重。

密集而熾盛的雷光在雲層中炸響，順著那道劍氣，全部降落在劍皇凌霄身上。

劍皇凌霄極招上手。

一劍穿雲天雷落！

半空中的人影看不出一絲原本的模樣，完全變成了一個耀眼到不可直視的雷光聚合體，牽引著雷電劍氣從天而降。

虞明眼眸泛起琉璃天光，望著雷光中的身影神色振奮。

「劍引天雷，好氣魄！」

劍皇凌霄既然有如此狂猛的氣概，虞明自然不肯落在下風。

腳步一踏，山體破碎的殘骸浮空而起，眾多山石煙塵也略微失重飄起。

一股濃郁到形成了灰暗的濁流，牽引著無處不在的重力，向虞明的手掌上匯聚。

他雙眉上揚，迎著已經來到面前的天雷劍尖，劈出了一記掌刀。

刀氣刀法，往往以鋒利為特徵。

而鋒利這個特性，又往往跟「薄」密不可分。

越薄的東西越鋒利。

但虞明的這一斬，反其道而行之，根本讓人感受不到半點鋒利之意，只能感覺到無比的厚和重。

一刀劈去之後，那自穹天引落的雷霆劍光，不是被切開，而是被碾碎了。

震撼性的灰暗之風，從虞明這一記掌刀上脫離，向前碾去。

這股灰暗刀氣的順著虛空波動的軌跡劃過。

極致的速度與力量相合，扭曲了有形無形的界限。

本該肉眼不可分辨的雷電磁場，在巨大的壓力下浮現出來。

恍如一層順著劍皇凌霄的身體輪廓構建的薄膜，與其身體表面之間還隔著一米的距離。

而現在這層薄膜，正在發出極不穩定的光芒。

虞明這一刀的刀氣是牽引天地自然規律中的重力而形成。

重力的本質，乃是可以干涉到微觀層面的引力。

深入微觀層次的刀氣，令得雷電磁場驟然一啞，瞬間就被灰暗之風衝破。

雷光磁場中的劍皇凌霄，恍惚之間好似望見夜晚的天空壓了下來，然後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護身的雷電磁場，大幅度的被壓縮變形，接著又被錯亂的引力場撕裂。

灰暗之風，所過之處，山體殘骸，地面塵埃都是一樣的下場。

先是零碎的物質漂浮起來，聚攏成更大的團體，然後又被撕裂成更小的模樣。

紛紛揚揚的塵浪，如同一道次第起伏而去的帷幕，橫貫了這片山林。

虞明前方几百米，直通到另一邊山體，所有的阻礙，全部變成了這樣漂浮的碎塊。

他垂下手掌，諸多碎裂的山石泥土隨之墜落，散落成塵，回歸地面。

周圍的觀戰的眾人駭然地看著他的身影，萬籟俱寂，鴉雀無聲。

眾人沉默了幾秒鐘，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山中野獸，縱身跳躍，奔走急掠，飛快的散去了。

再不跑，被戰鬥餘波卷死，那可就太冤了。

而此時，被晦暗刀氣撕裂護身磁場的劍皇凌霄，卻是神色平靜地目光直視劈落而下的刀氣。

驀然！

天元劍輕輕揚起，后發先至，斬在灰暗刀氣之上。

下一刻。

一股仿若來自地府九幽的氣息暴發，劍皇凌霄氣質為之一變。

彷彿化作一尊九幽魔神，欲用掌中劍主宰萬物蒼生，就連氣機也變得鋒銳肅殺起來。

劍皇凌霄目光與天元劍鋒相合，手腕輕輕一壓，劍光划落，如切豆腐般輕易地切開了厚重的灰暗刀氣。

他的動作如流水行雲般自然，不會與人絲毫突兀的感覺。

卻有一股無形無質的劍意沖攝蒼穹，直入雲霄。

只是以心靈映照觀之，虞明就判斷出這一式劍招遠比之前的劍式更加強橫，更加精妙。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就已人劍相合，彷彿化作一柄神劍，散發出鋒銳的氣機，侵染天上天下。

「這一劍，我從未施展過，如今你卻是第一個領略其威之人。」

劍皇凌霄動作優雅而緩慢，周身散發出難以言喻的意味。

如吹皺一池春水的微風，如輕籠酒家的薄霧、如斜照離人的皓月……

不僅契合著某種天地至理，而且美的令人窒息。

唰！

天元劍刺出。

所有美麗的幻象在劍勢展開的瞬間破滅，又似融入劍勢之中，使得這一劍威力更甚。

在這一劍之下，天地萬物彷彿黯淡下來，世界陷入一片空虛、一片死寂之中。

只有一道長虹劍光飛泄，劃破長空。

長虹所過之處，火山爆發、大地龜裂、江河斷流……顯示出一片末日的景象。

這哪裡是色彩艷麗的長虹，分明是透露著最深沉的黑暗與末日。

亦或者說，這本就是死亡與末日的象徵，一門本不該存與世間的劍法。

它昭示的只有死亡，只有地獄！

在這一刻，虞明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劍法。

而他更隱隱感到，這一劍尚留有變化。

當那變化施展出來時，天地萬物只能任由宰割，毫無反抗的餘地。

當然，即使這一劍的變化尚未施展到極致，也驚人至極，世上九成九的高手只能垂目等死。

但虞明顯然不在那九成九的範圍內。

下一刻。

虞明身軀一震，濃密的髮絲因慣性而卷盪，被恢宏劍勢禁錮的身體騰空而起，居高臨下的發掌劈落。

這一刻，虞明好像把全身的重心，都移到了那隻渾然無暇的手掌上。

不，那不僅僅是什麼重心的問題，而是質量這種更根本的屬性，或者說是心神、意志、氣韻之類更加玄虛的事物。

總之，在他這一掌打出去的時候，全身其他任何部位都好像變得虛渺莫測起來。

唯獨那隻手掌聚神華而內斂、納電光而靜沉，猶如將天地寰宇容納其間的一面古鏡。

三三成九，極盡之力，極道印！

掌出，宛若死亡末日象徵的劍勢瞬間潰散。

劍皇凌霄是想要躲開這一掌的，但他分明覺得自己已經退出了很遠，卻還是看到那隻手掌維持著原本的節奏，拍向自己的額頭。

他不得不擋，橫劍抵擋之下，卻是身心剎那俱震。

只覺得那平靜如鏡的掌心裏面，釋放出了要把超過地平線的造物都給毀滅掉的滔天惡浪。

暴烈的衝擊，讓劍皇凌霄節節後退，但他退了不到十米。

左腳就陡然一定，天元劍向外畫了個圓弧。

這圓弧是何其圓滿的弧線，圓滿的讓人覺得這一道弧形軌跡，絕不該這麼短，這麼小。

於是這道弧線被畫出來之後，正在自發的擴大。

然而下一刻，卻是驟然凝固在空中。

掌力鋪天蓋地，眨眼間劍皇凌霄四面八方的空間被封鎖禁錮。

而哪一隻的白玉無瑕的手掌也朝他碾壓而來。

在下落的過程中不斷變大，充塞整個視野，要將他形神俱滅。

劍皇凌霄仰天長嘯，滿頭揮發揚起，如神魔般傲然屹立於天地之間，屹然不懼。

閃耀著銀色紋路的軀殼中響起陣陣悶雷之音，彷彿在他的軀殼內有雷音滾盪。

氣運獸形之力、莫名幽暗氣息，天雷之力在其體內交融激蕩，壓榨著軀殼內每一份潛力。

要爆發出最為震撼，最為驚世的一擊出來。

下一刻，劍皇凌霄揮劍迎上。

在這浩瀚的掌力之下，他人如螻蟻般渺小，微不足道。

但他的劍意卻宛如天河般浩瀚悠長，連綿不絕。

轟隆隆！！

劍掌轟鳴，卻都帶著超乎凡人想象的力量轟擊在一起，整個天地都彷彿驀然動搖起來。

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升騰而起，縱橫激蕩向四面八方滾動，摧毀所波及的一切事物。

幸虧兩人是在荒無人煙的深林之地交手，否則只是戰鬥餘波，就足以毀天滅地，將小半座城市摧毀。

「哈哈哈，暢快！！」

「來吧，最後一擊，決一生死！」

虞明的身形自煙霧中升騰而起，神容中顯露出一絲興奮之色。

他的雙臂上探，體內琉璃天光化作黑白交織的龜蛇二相，相互追逐嬉戲。

渾身真氣噴薄而去，氣機昂揚，戰意沖攝天際，直令層雲激蕩。

下一刻，虞明盡展身法，整個虛空之中陡然幻化出七七四十九道身影。

形態不一，但皆是奧義勃發，似與天地間的某種至理契合。

四十九道玄妙莫測的人影，朝向劍皇凌霄殺了過去。

這正是以一人之身施展真武七截陣。

每一道人影都彷彿化作了一尊真實的存在，展露出此方世界最本質，最可怕的絕學。

劍皇凌霄劍鋒一振，熾盛雷光脫體而出，整個人爆發出毀天滅地般的可怕劍意。

腳下地面轟然塌陷，向下寸寸破裂。

他身形化作閃電，爆射而出，毫無畏懼的向那七七四十九道身影殺去。

砰！

砰！

砰！！

勁氣如轟雷般連綿炸開，掀起劇烈的狂飆，一時天地昏暗無光。

而除兩人交手的聲音外，方圓十里就再無其他絲毫聲音。

似所有的蛇蟲鼠蟻感知到兩人磅礴的氣機，不敢發出絲毫聲響，宛如末日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