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只手鎮邪

如今有了這般莫名變故，必須查清楚變故根源，然後上報給主上。」

黑衣手下沉聲應是。

而黑衣首領則當先一步邁入城寨大門。

身後的一眾黑衣手下，如無聲的鬼魅緊隨其後。

越過黑暗的長道，模糊的景象越來越清晰。

在黑衣首領與眾手下完全踏出黑暗長道的瞬間。

冰晶人柱聳立眼前。

無與倫比的悚然恐怖之感撲面而來。

給人一種只要身處在這道間隙的對立面，便是十方天下，無處可避，無法可擋，只能束手待斃的冰涼窒息感。

而此時，身處暗隙正對面的玄明子卻面色平靜未有驚色，反而雙眸中顯露淡淡的興奮之意。

對面的羅浮生輕風淡雨般自然地，將手中猶如永夜般深邃的間隙輕輕推出。

平靜的話語亦隨之傳到玄明子耳中。

「這是匯聚我一身武學神髓所成的一招。」

「讓我看看你所謂的前路到底如何！」

話音未落，如天地傷痕般地間隙已然瞬間出現在玄明子身前。

無聲無息，瞬息而至。

唯有青石地面割裂出的一道深深的光滑豎痕證明了它的移動。

深夜。

一片烏雲不知何時蓋過了本就暗蒙的夜月。

天地間霎時幽暗一片。

尖銳延綿猶如鬼哭的山風呼嘯聲，縈繞在城寨外的營地上空。

一處獨立的簡易木屋中，趙敏和衣而眠，安然沉睡，好似外界呼嘯的山風對其全無影響。

驀然，一隻晶瑩如玉，渾然無暇的手掌隨著一縷微風悄然出現趙敏身側。

並不斷地向著趙敏身軀靠近。

而此時的趙敏依舊酣睡，好似無所察覺。

然而其袖子中攥緊的拳頭卻表明她並不是無所覺，不斷積攢的力道隨時都能轟出勢大力沉的一拳。

可惜，手掌的主人並不打算給她出拳的機會。

晶瑩無瑕的手掌，渾成自然地屈指一彈。

一個瞬息而至的腦瓜崩敲在了趙敏腦門上。

咚！

嗯，清脆中帶著一絲沉悶，是個好腦袋瓜。

虞明收回手掌，看著抱頭驟起瞪著一雙明媚大眼的趙敏，心中有些悠然的想到。

「好久不見，看你吃好睡好，想來過的不錯啊。」

趙敏捂著額頭，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混蛋，不知為何心中完全沒有了以往的怒氣。

反而感到一絲安寧平靜之感。

看著有些愣在原地的趙敏，也不待她答話，虞明直接將其提溜而起，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赤風盜城寨中的一處隱蔽高樓之中，本該在拷問俘虜的白玉樓三人以及洗劍歸來的玄明子都聚集於此。

有些話嘮的白玉樓看著眾人正想說話。

突然一陣清風吹拂而過，而後朱紋玄衣的虞明便帶著趙敏出現在高樓中。

「師叔！」

「主上。」

「道主。」

三道不同的稱呼，卻都是向著同一個人。

虞明鬆手將手中的趙敏放下，輕輕點頭回應。

感受著即將臨身的那一道天地列缺的鋒芒。

玄明子眼眸中的興奮越發濃烈，北斗七星的幻影在其間流轉。

手中湛然寶劍輕輕上挑揚起，天地間純凈清涼的殺伐氣息，驟然降臨在這高地之上。

午七隻感覺自己身周好似多了一層無形的禁錮。

「別鬧了，帶她過來，我還有事情要問。」

飄渺而清晰的話語，驀然出現在正相互較勁的趙敏小昭，兩人耳中。

不知來源，憑空而現的聲音縈繞在房間中，卻又玄妙地沒有往外泄露一絲一毫。

「切～」

有些掃興的趙敏默默收回了雙手。

「走吧，跟我去見你的救命恩人。」

捂著臉蛋輕揉的小昭，正如一隻憤怒的幼獸般氣鼓鼓地瞪著趙敏。

驟然聽到趙敏的話語，卻是一愣。

於此時，小昭腦海深處。

因面臨趙敏威脅，而暫時遺忘的記憶，在腦海中轟然炸開，化作一幕幕影像流轉。

最後，一個在漫天血雨中救下自己的身影佔據整個心神。

可惜，小昭的怔然並沒有持續多久。

咚！

一個清脆的腦瓜崩，直接喚醒了深陷回憶之中的小昭。

捂著疼痛的額角，看著眼前淡然收回手指的趙敏。

小昭突然有股撲上去暴打這女人一頓的衝動。

不過實力不夠，也只能想想了。

趙敏無視小昭的目光，一副神色平靜的模樣，轉身離開房間。

但到了房門之外，臉上卻是驀然浮現暗爽之色。

「這就是彈別人腦瓜崩的感覺嗎，確實很爽啊，怪不得那傢伙整天崩我腦袋。」

霎時，某種奇特的愛好在趙敏心中萌芽。

院落中，亭榭樓台之上。

虞明與朱元璋相對而坐，各自端著一杯清茶，靜靜品嘗。

雖然昨晚雙方談論了許多，但實際上，兩人真的不熟。

如今只有兩個人的情況下，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面對白玉樓時總是束手束腳，不知覺間落入下風。

這種好似提線木偶被人操控的感覺，令午七內心十分壓抑暴躁。

劍招也隨之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躁，但破綻也越來越多。

白玉樓微眯雙眼，心中暗嘆。

「劍招，劍勢都不錯，可惜心性不行。

不然就能多堅持一會，為我多完善這招圓融大空。」

「既然沒用了，那就送你下去吧！」

劍隨心動，劍光輕靈似飛鴻，驀然穿透午七劍招中的破綻。

噗呲！

一道細微的亮光自午七喉間輕輕劃過，帶起一抹鮮紅的血色。

午七有些茫然地捂著喉嚨，好似在不解自己何時中的劍招。

清凈明亮的秋水寶劍自逐漸失去氣力的手掌中滑落。

在即將墜地之際，被一隻白晰的手掌輕輕接住。

「如此寶劍落於你手實在是有些浪費。」

「從今天起，它就跟著我了。」

白玉樓看著手中清亮劍鋒淡然一笑道。

而此時的午七，早已氣絕而死，只有尚餘溫熱的屍體聽到了白玉樓的話語。

「青溪縣中所有的密行司都解決了，接下來就等師叔解決明教那邊的事了。」

白玉樓透過破碎的窗戶，看著遠方的夕陽輕輕念叨著。

……

夕陽將落，餘暉染了江天，一線丹霞里坐著巍峨古城。

天未暗，城中已燈火點點，青石長街上開盡火樹銀花，若天河落了人間。

夜未至，街上已聞樓船歌舫儂音婉柔，茶樓酒肆、賭坊鋪子喧囂已起。

茶香酒香脂粉香漫了長街，過往行人，接踵如潮，逐漸鋪開一幅古城繁華燦爛畫卷。

一身朱紋玄衣的虞明，帶著嬌美無限，猶似曉露中鮮花般的趙敏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上。

氣質容貌非凡的二人與來往的行人顯得如此殊異。

卻又無比自然的融入這人間紅塵之中，無人有所察覺。

虞明驀然佇足，無視一旁趙敏訝異的目光，一雙琉璃之眸望向這青溪縣城上空。

一道龐然的澄凈劍氣拔地而起，如晶柱劍山一般橫擋在夜隙之前。

轟！！

咔嚓！！！

爆裂的轟鳴聲之後，無邊氣浪掀起。

晶柱劍山在一陣破碎聲中驟然爆散開來，無法擋住那道天地夜隙的鋒芒。

一旁在神意鋒芒壓迫下不得不眯著眼睛，流淚觀戰的趙敏，不由神色一變。

「難道連玄明子也不是那羅浮生的對手！？」

「這種時候要是那傢伙在就好了。」

左側山巔的虞明，上身的衣袍已經完全破碎，完美的體魄顯露在空氣中，額頭上的汗水還沒來得及滴落，便被熾烈的血氣蒸干。

虞明也未曾想到戰至現在，以自身橫煉宗師境的肉身掌控力，竟然連身體出汗都控制不住。

在不選擇完全掀開底牌的前提下，戰得如此艱辛，是他成就宗師以來第一次。

不過百損道人好像更慘一點，令虞明舒心了不少。

對側的山巔之上，百損道人不但跟虞明一樣，上身的麻衣白袍完全破碎，露出一身精壯的肌肉。

如白猿般茂盛的雪白毛髮也被熾烈焰光灼燒殆盡，整個頭顱變成了一顆光溜溜的滷蛋，模樣稍顯滑稽。

「百損，你破而後立的玄冥神掌如若只有如此程度，可稱量不了我啊。」

百損道人默然等虞明說完，身上氣勢一變，周身凍徹十方的玄冥寒氣，化作海藍色的光輝，山峰周遭的霧海都被染成這種色彩，起伏不定，猶如真正的海浪，深沉到近乎於黑。

但緊接著，蒼白之色，就驅逐了墨藍之光，霧氣之中，凝聚起了如同雪花般的冰晶，冰晶融化，如同白色的網羅，彼此勾連遊動，最後一層層收攏，疊加到百損道人的身上，沒入他體內。

蒼白的光芒流轉在其周身血肉之間，最後化作純白透體而出。

當百損道人再次抬起手掌的時候，虞明視線觸及到他的身體時，感受到了切裂肌膚的痛苦，不由眼眉輕皺。

虞明若有所思的望著那道身影，雙目微微刺痛，依舊不改。

百損道人的話語，在山峰峽谷之間遠遠回蕩。

「此招是我為了挑戰張三丰苦心孤詣幾十年所創的至極之招，不成想第一個見識到此招的人是你。」

「不過也不打緊，等你死之後，我會再以此招向張三丰請教。」

「你說我會死？」

虞明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放聲大笑，抬手一指。

「你連我都沒打過，就別惦念著挑戰我太師傅了，至於生死之說……」

他道：

「下一擊就打殘你！！！」

微笑的做出了這樣的狂言宣告之後，虞明沒有給百損道人更多反應的時間，指尖向前方虛空一點，已經發動了他在這三天三夜的交戰中感悟中的一式極招。

「乾勢??天極變！」

赤色焰花蔓延虛空，搖曳紛飛間，驟然崩散成道道赤色焰光，朝著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帶著急速穿行的尖嘯，飛散出去。

向下的焰光入地消失，往空中飛去的焰光，在風中消失。

朝著山巒飛過去的焰光，撞在嶙峋山石上，草木花從間，像一場空幻迷離的夢，融入了這古老的山峰。

向百損道人飛過去的焰光，在其躲閃之前就已經消失。

本來虛空中璀璨絢麗，火雨流星的場面，瞬息之間，變得一片空空蕩蕩。

但是這對峙的兩座峰頂之間，這高天之下，高山之上的一方天地裡面，那種看不見摸不著，只在光影草木，氣流溫度的細節處似乎有所變化的——「光」的感覺！

趙敏顧不得有些刺痛的雙眼，凝神看向戰局深處。

然而在爆碎如雨的劍氣流光下，趙敏並沒有看到玄明子的身影。

戰局中，羅浮生神色微凝，他竟無法鎖定玄明子的氣機，失去了他的蹤跡！

即便長年身處黑暗早已心冷如冰的黑衣首領，都有種渾身冒涼氣，心神震顫崩裂之感。

「嗯？不對！」

「閉眼，不要看！」

執行過無數次危險任務，江湖閱歷無比豐富的黑衣首領在心神狂顫的瞬間。

便察覺了不對勁。

「這上面有宗師強者殘留的招意，如果不想變成那等恐怖的模樣就不要看！」

黑衣首領厲喝一聲，掌出劈空，蒼白透明的洶湧掌勁如狂涌的浪潮將一眾手下拍飛。

黑衣首領帶著化作一道道弧線一眾手下摔落在牆角處。

被拍飛的眾手下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殷紅的鮮血在落地之際驟然凝結成塊，其上縈繞著一股森然寒氣。

看著凝結如冰的鮮血，一眾黑衣人瞳孔驀然收縮，有些惶恐。

不過是看了一眼，便不知不覺間被如此寒意侵入體內。

如若是之前虞明可能還需費盡心思去找。

但在與百損道人一戰後，通過生死交戰感悟截取到的玄冥寒意，這缺失的條件也集齊了。

如此一來。

歷經生死之戰，有所感悟。

功法條件集齊，精氣神圓滿，氣機鼓盪。

山野孤峰，無人打擾。

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齊全。

虞明決定就在今晚，重修真氣，以真氣之道，於宗師路途上再進一步！

……

夜晚，孤峰之上。

忽然看見遠處那形如青松，參天入雲的高聳山峰，從山巔之上，多了一輪巨碩的月光。

龐大的滿月慢慢升起，撞開了雲霧，去到高處。

天上原本的一勾殘月，跟這輪滿月比起來，小了百倍也不止。

遠處的滿月，逐步的消減著，等到只剩下一線月光的時候，又逐漸變得飽滿起來，不過，色澤卻從銀白變成青色一般。

那不像是月亮了，而更像是一輪青色的，溫和的，直視也不會傷人的太陽。

「月相虛無，萬物歸靜。」

青月籠罩在那最高峰的峰頂，山巔之上，圓月之中，有一道人影，起落舞拳。

浩大的風雷之聲，伴隨著狂放的拳光衝擊而去，又被月相雲手輕輕化為寂靜，連光都凝在空氣里。

「日相光明，萬景奔流。」

宗師強者，恐怖如斯！？

黑衣首領皺眉看著有些惶恐的手下。

「不必心憂，那人柱冰晶上的招意只是殘留著的一股意蘊，並非特意所留。」

「大概率是赤風盜的行為招惹到了一位路過宗師的不滿，才招致如今的一幕。」

與黑衣首領在城寨大門走過交談的黑衣人上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