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後顧之憂
郭宗誼大軍行至岳州時,高保融遣使方到,還帶來了高保融的親筆信。
信中高保融自稱臣,用詞謹慎,姿態謙恭,稱他已奉帥令,調水步軍共一萬人,戰船五十艘,屯於荊門軍州,以候湖南道行營大軍。
緊接著,郭宗誼又收到了孫光憲的密信,要他小心淮南。
高保融曲通南唐想搬救兵,早在郭宗誼的預料之內,收到孫光憲密信,便更篤定。
思襯片刻,郭宗誼已有對策,他命左右召來楊徽之。
由於大都督正式開府,一應軍政要務還需薛居正、呂端、李昉等人典理,郭宗誼此次征荊便沒有將他們帶來。
但他身邊也不能沒有文士幕僚,於是還在選海的盧、楊、石便被郭宗誼幕為左官,跟在左右,打打下手。
「大都督。」楊徽之急匆匆趕來,行禮參拜。
郭宗誼見他人至,放下手中書卷,開門見山問道:「仲猷,聽聞你在淮南時,與李璟的禮部侍郎江文蔚,及其子江為交好?」
楊徽之面露忐忑,雖不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大都督怎麼問起他的出身故事來,但還是老實點頭:「正是,江家父子在江南皆是詞賦名家,臣曾以師禮事之。」
郭宗誼點頭,又問:「此二人可還在世?」
楊徽之搖搖頭,惋惜道:「江文蔚去歲病逝,江為也辭官隱居,與臣斷了聯繫。」
「那確實可惜。」郭宗誼頗感遺憾,想了想,又試探問道:「卿在江南,可還認識一些朝堂中人?能在李璟面前說上話的寵臣、大員。」
楊徽之略作思索,又是搖頭:「恕臣無能,除了已逝的江文蔚,臣便沒有相熟的高品大員。」
郭宗誼聞言一嘆,眉頭微蹙,眼露擔憂,扼腕道:「可惜,可惜啊。」
楊徽之面露不解,他是個老實人,見主上心事重重,哪裡還能坐得住,急忙起身拱手問道:「大都督,恕臣無狀,敢問大都督,可是有事要辦於淮南?」
「不錯。」郭宗誼頷首,「知我者,仲猷也。」
當下,他便將高保融暗通南唐,欲聯手反攻之事詳細托出。
楊徽之聞言,沉吟片刻,開口道:「大都督何不請三司使李榖書信一封,給淮南戶部侍郎韓熙載剖析利害,以阻淮南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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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熙載?」郭宗誼念著此名,倒不覺陌生,因為有一副名為《韓熙載夜宴圖》的傳世名畫,主人公就是這個韓熙載。
只是不知在這個時間,此畫有沒有問世。
「正是!」楊徽之贊道,將郭宗誼思緒拉了回來,抬抬手,他示意楊徽之繼續說。
「韓熙載出自南陽韓氏,後唐同光四年進士,後唐明宗時,霍彥威殺王公儼,韓父坐罪被斬,熙載便逃入廣陵,投奔徐知誥,但不得重用,轉為李璟東宮文翰,李璟即位后,才逐步高升。」
「而韓熙載與李相乃是舊時同窗,韓南逃時,還是李相幫襯,助其於汝陰南渡吳國。所以,大都督若請李相出面,力陳利弊,韓必從之,且韓與淮南宰相馮延己交惡,馮所主張,韓必反駁,如此,即使不能阻止淮南出兵,但緩上一緩,卻是可以。」
郭宗誼聽完,點頭讚許,繼而語氣一轉,說道:「卿所言極是,但李相遠在東京,這一來一回,怕是耽擱不起。」
楊徽之不通軍事,經郭宗誼這麼一說,旋即恍然,當即羞愧不已,拱手道:「若大都督信得過臣,不如遣臣為使,先一步去江寧府,就算不能勸得李璟袖手,也能為緩兵之計。」
郭宗誼也覺得此計可行,但又擔心楊徽之身家性命,楊看出郭宗誼面上擔憂,朗聲一笑,自通道:「大都督勿憂,臣在淮南還有些文名,李璟性庸懦,好文學,他不會殺我。」
郭宗誼這才放心,霍然起身拍板:「好!便勞仲猷走這一遭,事後本都督必上奏陛下,為卿表功。」
楊徽之大喜,拱手拜謝:「大都督言重了,此乃臣子本份也。」
隨後,郭宗誼親書一封信,請他交給李璟,並囑咐道:「徽之切記,你是朝廷的仕子,是大周的進士。」
楊徽之會心一笑,正聲道:「大都督放心,若臣不是心向中原正朔,早就在淮南做官了,大都督馬踏江陵之日,便是李璟放臣歸來之時。」
楊徽之在次日便離帶著禮物儀仗離營,郭宗誼又寫私信與安遠、武寧二個邊鎮,請他們整備兵馬,壓陣於邊,以此來對淮南施壓。
此二事畢,郭宗誼再無後顧之憂,下令大軍拔營,水陸並進,向荊門軍進發。
安審琦那也得到帥令,率部渡江,與郭宗誼在荊門軍匯合。
大周的皇長孫要伐蜀的消息也四散傳開,后蜀皇帝孟昶接到夔州軍報時,正與花芯夫人在皇宮中你農我農,看過軍報,孟昶嗤笑一聲,顧來報的小黃門道:「告訴玄喆和李昊,不必擔憂,那小皇孫意在荊南,不是沖咱們來的。」
言罷,孟昶揮退來信者,本想繼續與花芯夫人調弄一番,但又沒了方才的興緻,只見他緩緩起身,踱步至露台,倚勾闌望東南方,嘆道:「郭宗誼不過一未冠稚子,卻也有一掃天下之志,而朕年過三十,已錯失數次良機,難道此生只能龜縮西川一隅,不能問鼎天下嗎?」
花芯夫人聞言,輕移蓮步向他走來,孟昶回頭,見寵妃玉軟花柔的身段,搖曳生姿,有如扶風弱柳,儀態萬方,甚美之,剛才的低沉頓時又煙消雲散。
「既然陛下有此雄志,何不命玄喆領兵出征,趁郭、高爭鬥時,攻取荊楚之地?」
孟昶一聽連連搖頭:「中原王景已移鎮鳳翔,怕是有對我們動兵的意思,此時出兵荊楚,不是良機。」
「原來如此。」花芯夫人屈膝告罪不再多言,孟昶順勢將她攬入懷中,背靠勾闌,依偎溫存,不再想那些紛紛擾擾的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