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賊難防

()吃過午飯，李宗明就沒有在家中多做停留，趕往陶縣縣衙處理公事。走在村裡的街道上和巷子中，凡是遇到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村裡人，他都逢人說項，洋洋得意地向遇見的村民們通報他的弟弟李宗亮病癒的特大喜訊。

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一傳十，十傳百，全村上上下下幾乎都知曉了昏迷不醒於人世長達一個多月的李宗亮大病初癒了。而且，這個消息是從他在縣衙當差的親哥哥李宗明親口中說出來的，可信度自然不低。

下午的黃昏時分，住在李家莊村東頭的李牛兒，跟隨他做屠夫的爹爹剛從外村幫助別人宰殺牲畜回來，拖著疲憊的身子，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途徑村莊里一個巷子口的時候，突然現圍著十幾個村民，正在熱火朝天的議論一些東家長李家短的事情。打小就愛瞧熱鬧不怕事大的他，懷揣一顆好奇的心，亦步亦趨地看盡正在高談闊論的人群。

當李牛兒靠近正在你一言我一語談論著最近十里八鄉生的一些奇聞異事的時候，剛巧讓他聽到了本村中的一件堪稱是頭版頭條的新聞，那就是染上了一種奇怪重疾長達一個多月之久的李宗亮，竟然在今天奇迹般的康復了。而且，這個消息的來源就是他的親哥哥李宗明親口說的，可靠xìng極強。

聽到這裡，李牛兒大吃一驚，駐足呆立原地，暗自思忖道：這幾rì，由於要跟著爹爹到外村去做活兒，沒有抽出時間去探望我的好哥們兒，怎麼就這幾天不見的功夫，說病癒就病癒了呢。前些rì子，我都是隔三差五的去探望一下他的病情，每次去，他都跟一個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除了可以用鼻子喘氣之外，閉著眼睛，一點兒都沒帶動彈的。看來，明rì我得向爹爹請假一天，抽空去看看病癒后的亮哥兒。

李牛兒的爹爹是一名屠夫，專做一些幫助十里八鄉的村民們屠宰牲畜的營生，幫助需要宰殺牲畜的村民們，他從來都不收錢財的，只需要送給他十八斤已經屠殺了的牲畜的肉抵作工錢就可以了。村民們看到他既然不收錢，只要一些生肉作為報酬，這樣一來，四里八鄉的村民們一遇到需要宰殺牲畜的時候，就都找他來做。

從此，李牛兒的爹爹也就踏上了幫助別人宰殺牲畜的康莊小道，久而久之，認識他的人都不再直呼其名，而是直截了當的叫他李屠戶。而他那個睜眼瞎的兒子李牛兒，放著好好書不讀，非要跟著他去看如何宰殺牲畜，也經常會給李屠戶打打下手，在外人看來，再過不了幾年，李牛兒就可以接他老子的班兒了。

在這其中，李牛兒又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可以從要宰殺牲畜的主人家哪裡多得到一些生肉，並不是那不賣掉，而是送給與從小穿著開襠褲長大的好夥伴兒李宗亮。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好夥伴兒打小就愛吃五花肉，這樣一來，既可以跟著爹爹學習宰殺牲畜的技藝，又可以為自己的好夥伴兒打打牙祭，是一件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在李宗亮還很年幼的時候，父母就已經雙雙撇下他跟李宗明撒手人寰，自幼家境貧寒，能吃的飽飯就已經算是不錯了，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李宗明才會拿出積攢了好長時間的錢，去集市上割幾斤五花肉。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李宗亮就養成了喜歡吃五花肉的喜好，直到在他生病之前，都從未有絲毫的改變過。

自從李宗亮生了這場大病，一柄不醒，李牛兒便失去了一個玩伴兒，百般無聊之下，他便跟著李屠戶幫助別人早殺牲畜，如果碰到主人家需要宰殺的是頭豬的話，他就會要求割一些五花肉給他。這樣就可以在他去探望病中好友的時候，帶上這些五花肉，希望在李宗亮醒來的時候，可以敞開肚子吃上幾頓味美可口的五花肉。

當李牛兒向主人家討要五花肉的時候，李屠戶還以為自己的兒子腦子進水了，好好的大塊大塊的瘦肉不要，怎麼想起了要這些肥瘦交錯的五花肉。，反正，既然是自己的兒子要的，也就沒有多作追問和阻攔。而李牛兒每次把五花肉拿出來，都是背著李屠戶偷偷摸摸的。要是被李屠戶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敗家兒子，向來把「棍棒底下出孝子」封為金科玉律的李屠戶定然不會輕饒了這個白眼狼。

畢竟那個年代，誰家都不富裕，李屠戶雖然沒有自己的客戶索要錢財，但是，他每次都是把大部分帶回來的肉，拿到集市上去賣，換來一些銀錢，養家糊口。好在，李牛兒每次從家中拿出來的五花肉都是兩斤重左右的分量，也不會引起李屠戶的注意。

但是，話又說回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時間一長，李屠戶肯定也是會現的。這不一大早，剛吃過早飯，李牛兒就懷揣著用黃油紙包裹著的割下來的一小塊兒五花肉，左顧右盼，偷偷摸摸地留出了家門。

沒有人永遠可以得到上天的眷顧，一直都是幸運兒。不幸的是，這次，李牛兒這副鬼鬼祟祟的樣子，正巧被在堂屋客廳中喝茶的李屠戶給瞧個正著。沉吟片刻之後的李屠戶，心感大事不妙，去廚房打開放著肉的柜子，仔細一看，竟然現柜子的肉竟然被人用刀子割去了一小塊，而且，還殘留著用刀子割下來的痕迹。

就是掰著腳趾頭想，李屠戶也可以猜到偷肉人是對他知根知底的人。真的是「rì防夜防，家賊難防」。那麼，他們家就他們夫妻倆和一個兒子。在排除了他跟妻子之後，那麼，這個偷肉的竊賊也就只剩下一個嫌疑人。李屠戶又一聯想到剛才自己的兒子鬼鬼祟祟出門的樣子，那麼，十有仈jiǔ就是李牛兒乾的了。

從小到大，李屠戶都是教育自己的兒子，不要做違反亂紀的事情，更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要做一個老實本分的人。可是，在教育了十六年之後，李牛兒沒有在外面作家凡客，倒是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家賊。

一想到一向老實巴交的兒子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干出這樣的事情來，李屠戶就吹鬍子瞪眼，氣的直跺腳，並像撥浪鼓似的搖著頭，為他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唉聲嘆氣、長吁短嘆了了好一會兒。並咬緊牙關，在心中罵道：這個吃裡扒外的小兔崽子，等她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我不打折他的腿，剁掉這個兔崽子的手。

早已經從家中溜之大吉的李牛兒，心情大好地疾步而行，走在村莊里的道路上，懷裡小心翼翼的揣著那一塊用黃sè油紙緊緊包裹著的，大約有兩斤多重的五花肉，趕去探望大病初癒的李宗亮。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活蹦亂跳的好夥伴兒，李牛兒就情不自禁的嘴角上揚，笑容滿面，難以掩飾心中的喜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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