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二天一早鬧鈴準時響起,我廢了很大力氣才把爸爸叫醒,爸爸已經沒有了昨日的意氣風發,坐在床邊先是點了根兒煙,一直抽到只剩煙屁這才懶懶地穿衣下地。

磨磨蹭蹭來到匯通祠湖邊后,爸爸跟著我連跑帶顛了一圈便徑直去了包子鋪。

而到了第三天早上他乾脆讓我自己跑,自己則直接去了包子鋪。至此爸爸的鍛煉計劃正式宣告結束,這讓我不禁懷疑那天早上他其實就是想吃包子了才會叫我起來跑步的。

又過了兩天,到了大家約好一起去爬香山的日子,我、大潘、石頭、華子、大晨在新街口豁口總站乘坐331路汽車一同前往。

小東沒來是因為這天要去他姥姥家,而華子能來則是因為主動獻出一袋金雞片、一袋魷魚圈作為那天蔫溜的懲罰才被允許加入。

我們像春遊一樣每人背著個書包,書包里各自裝著零食和麵包。因為是從總站出發,我們五個人坐在最後一排的座椅上嘻嘻哈哈地邊吃邊聊,結果還沒下車就把零食全吃完了,只剩下了幾塊維生素麵包。

通往香山公園門口的是一條坡度很大的街道,街道兩邊遍布各種小吃和工藝品的攤位。

可能是男孩子天生刻在基因里的興趣使然,我們幾個人在一個打著「龍泉寶劍」招牌的攤位前停下腳步,被裡面各式各樣的兵器吸引住目光。

此時老闆正在為了一把太極劍和一個大爺討價還價根本沒工夫搭理我們,於是幾個人紛紛從攤位上拿起各自喜歡的兵器比比劃划起來。

大潘拿著一把大刀揮來揮去;石頭戴上了帶尖兒的鐵指套;華子拿起一根鐵笛子,發現笛子一頭擰下來后裡面藏著一把小刀,可以反著再擰回去變成一個加長把的匕首;大晨一直盯著掛在鐵絲架上的護手鉤,因為個矮夠不到只得作罷;我手中拿著一把折鐵扇子,學著當年《戲說乾隆》里的鄭少秋,啪的一聲單手抖開扇子。

正當我琢磨著能不能從扇骨里打出暗器時,老闆沖著我們喊道「內幾個小孩兒,不買別瞎動啊!」

「你。。。你怎麼知道我。。。我們不買的?」大潘賭氣似的對老闆問道「這。。。這大刀多。。。多少錢?」

「50」老闆撇了大潘一眼。

大潘聽后又拿著大刀比劃了兩下,隨後便灰溜溜地放了回去。

來到香山公園后,我們幾個順著盤山路一路向上。眼見華子一個人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吹著牛批我心裡忽然冒出一股壞水兒,對他們三個使個眼色示意不要出聲,自己則悄悄靠近。

此時的華子渾然不覺,見狀我心中一陣竊喜,趁其不備抓住他的短褲猛地向下一拽。

短褲被扒下來時華子還在吹著牛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在我們幾個開始起鬨后,這才急忙伸手去提褲子。

這一幕被幾個登山的大媽看在眼裡,全都捂嘴偷笑。華子被臊了個大紅臉,惱羞成怒之下破口大罵朝我飛撲過來。

而我早有防備,在他褲子還沒提起來時就已經向山頂跑去,邊跑邊回頭和他對罵,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率先到達了山頂。

到達山頂時我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隨便找塊石頭坐了下來,不一會兒就見華子匆匆趕到。我懶得再跑,於是趕緊跟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開玩笑呢!」

華子用力推了我一把,怒道「你大爺!少特么廢話,讓我扒你褲子一回這事兒才算完!」

我嘿嘿笑道「得了得了,

又沒把你小褲衩扒下來,幹嘛沒接沒完的。」

(此處省略716字,大概內容為我和華子討論男孩子青春期身體發育的變化)

聽他這麼說我在心理上平衡了許多,其實也知道這是青春期發育的正常現象,只是面對自己身體突然間的變化一時無法接受而已。

這時大潘、石頭、大晨也爬到山頂,我起身揮手叫道「我們在這兒呢!」

我們幾個人在山頂轉了一圈,在「鬼見愁」處登高遠眺,期間大潘把手放在華子肩膀上使勁兒一哆嗦作勢要把他從山頂推下去,直接把華子嚇得癱坐在地。

我本來想照樣嚇唬一下大晨,可他躲得遠遠的根本不往跟前湊合最後也只得作罷。

又折騰了一會兒,我們就開始往山下溜達。來到山腳下正當我想說回家的時候,肚子忽然咕嚕咕嚕叫喚兩聲,此時他們幾個同樣餓得前心貼後背,可幾個人翻遍書包,僅僅掏出來幾塊麵包。

望著這幾塊乾癟的麵包幾個人一下沒了食慾,互相埋怨起來時路上這個吃了那個的鍋巴、那個又吃了這個的火腿腸來。

眼見肚子越來越餓,這幾個人仍是喋喋不休,我當機立斷大呵一聲「都閉嘴!」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全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我哼了一聲撇著嘴說道「這還不好辦,你們兜里都還有多少錢?咱們湊錢在飯館吃!」

他們幾個互望一眼,當即表示贊同,全都開始掏兜數錢。我無意中掃了一眼大晨,只見他躲在老遠將手放在屁股後面倒騰著什麼,不時還回頭偷偷瞄上一眼。

料定他沒憋好屁,於是我慢慢靠近壓低聲音喝道「你幹什麼呢?」

大晨被嚇了一跳,臉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沒事兒、沒事兒。。。」說話間兩隻手背在身後不停搗鼓,似乎是在往屁兜里塞什麼東西。

這一切都被我瞧在眼裡,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往屁兜里塞什麼呢?」

大晨故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沒塞什麼啊,我就是屁股有點兒痒痒,撓撓。。。」說著將兩隻手從後面抽回來攤在我的面前。

我不住冷笑,心說就你小子還跟我抖這機靈,肯定是他沒少帶錢,聽說湊錢吃飯後又想耍雞賊了。

一番詢問未果后,我以叫來大潘搜兜做威脅逼得大晨說了實話,原來這孫子兜里揣著28塊錢。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大晨最終只同意出13塊錢吃飯,留1塊錢坐車,剩下的14塊錢回家后我們必須湊上還他。

順著下山路在車站邊上我們發現了一家名為「家常菜」的小飯館,門口有條地溝,一堆蒼蠅正嗡嗡的圍著打轉,不用進門就知道基本屬於髒亂差的那種。

不過對於我們來說已經足夠好了,因為這裡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菜價肯定不貴。

那時候的我們從來沒有獨自下過飯館,頂多就是一起吃個早點而已,這頭一次自己下飯館全都憋著要奢侈一把。

點完菜后眼見還富裕9塊錢華子提議再加個菜但被大家一致否決。大潘說買幾瓶汽水解渴,而我則盯著櫃檯酒水架,幽幽地說道「你們誰喝過啤酒?」

眾人聽后眼前都是一亮,可要在大庭廣眾下喝酒多少還是有些放不開,不過這個歲數的男孩子對於學校和家長越是禁止的事情越是存有一種獵奇心理,在眾人的慫恿下我壯著膽子向服務員要了兩瓶冰鎮啤酒。

服務員對此是無所謂的,只要給錢甭管多大的孩子在飯館里抽煙喝酒都不會加以阻攔。

很快冰鎮啤酒就拿上了桌,打開瓶蓋我們各自倒滿一杯。望著杯中這冒著絲絲涼意的淡黃色液體暑氣頓時大消,在我的提議下眾人一起舉杯,裝模作樣地互相碰杯后,把眼一閉直接仰頭灌了下去。

冰鎮啤酒剛入嘴時是沒有味道的,可沒過一會兒苦味便從舌根的味蕾處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殺嘴的感覺,讓人不自主倒吸口氣。最後僅剩下一股濃郁的香味(後來才知道是麥芽的味道)回蕩在唇齒之間,真沒想到啤酒竟是個這麼好喝的東西!

我本來想稱讚一下啤酒的味道,但看到他們幾個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改口問道「怎麼樣,好喝么?」

「有點兒苦。」「還有點兒澀。」「酸不拉幾的。」「一般吧,不太好喝。」

也許是為了標榜自己的成熟與叛逆,我看他們幾個雖然嘴上都說著不好喝,但卻沒有停止的意思,於是我再次提議舉杯。

就這樣兩瓶啤酒很快就被我們喝光了,這時再看他們一個個臉蛋兒紅撲撲的,情緒明顯比剛才興奮許多。在徵得大家的同意后,我又叫來了兩瓶啤酒。

這頓午飯我們五個人一共喝了8瓶啤酒,後來的4瓶都是他們要的,要不是想起來兜里的錢不夠,幾個人可能還會喝的更多。最後結賬時還是差了小飯館3塊錢,老闆很大方地給我們抹了零頭。

幾個人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地坐上了回家的汽車,其實我還是比較清醒的,只是腦袋有點兒暈而已,不像他們幾個全都笑得那麼燦爛。尤其是大潘,死活拽著大晨非要給他說上一段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繞口令,結果說了十分鐘連第一句都沒有說完。

坐上車后很快眾人就安靜下來,爬山的疲勞再加上酒精的作用,幾個人相繼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我似乎又來到了青年湖水上世界,在水上滑梯上四處尋找著白色泳衣的身影,忽然發現那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泳池中間,於是急忙坐進滑梯向下滑去。不料滑到一半時滑梯突然斷裂,整個人直接掉落下去,強烈的失重感令我渾身一抽猛然驚醒。

午後的公交車裡溫度很高,此時一股強烈的尿意襲來,可聽售票員報站汽車剛剛走了一半的距離。我的天啊,這得憋到什麼時候!

這時我看見身旁的大潘也是一個哆嗦醒了過來,在確認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下車后,不由自主地加緊了雙腿。

再後來大晨等人陸續都被尿憋醒,我們五個人幾乎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不敢讓小腹受到丁點兒擠壓。當汽車進站打開車門時,我的膀胱因為長時間腫脹已接近崩裂的邊緣,-根本無法跑步只能憋住一口氣,盡量平穩地快步走向廁所。

這次憋尿的經歷給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從那以後只要喝完啤酒再見到廁所,不論想不想尿都要進去站上一會兒才能安心。

第二天一早,大晨果不其然找上門來要錢,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故作驚訝地問道「錢?什麼錢?」

大晨直接爆炸了,聲嘶力竭地喊道「14塊錢!你們說好跟我借的14塊錢!」

「哦,你說內個錢啊。」我打著哈氣說道,「昨天吃飯的時候你不是說不用還了么。」

聞聽此話大晨一愣,努力回憶著昨天的經過「我說過不用還了么?」他突然抬起頭來篤定地說道「不可能,我絕對沒說過,你肯定騙我呢!」

「我騙你幹嘛,昨天咱們吃飯的時候你喝了不少,當時樂呵呵地說今天真高興,那14塊錢就當請哥幾個喝酒了,難道你喝多給忘了?」我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他們幾個都聽見了,不信你可以去問他們!」

「我真這麼說過?」大晨喃喃自語道,繼而悔恨地撓著腦袋「哎呀!我怎麼記不起來了,喝酒真特么耽誤事兒!」

我心說你能想起來才新鮮呢,眼見他無比懊悔的模樣,我心生不忍轉而安慰道「行啦,你也別生氣了,昨天你不是也喝得挺高興么!這次權當你請哥兒幾個吃飯,大不了下回我們幾個再請你吃一回不就完了。」

最後我連哄帶騙地把他打發走了,眼瞅著大晨步履蹣跚地走出我家大門后又轉身朝石頭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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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蔥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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