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清空

露薇終於覺得沒有辦法做任何事了，她說，那我先回去了。她叫了車，跟jackie告別，走出來。熊童似乎就是要氣露薇，看到露薇真的走了，對她想要挽留，又不願意開口。出來送她。

熊童的愛一直反覆無常，自相矛盾。從一開始，他就希望自己是一個忠於家庭和妻子，並且保護家庭和妻子的好男人，然而他又想得到露薇對他毫無保留的愛，這種愛可能還是對他依賴而難以割捨，純然，甜蜜並且全身心的愛。

熊童對這份感情的自我認知是外遇，但是卻認認真真地付出了感情。而且期望對方回報以認認真真並且全然的感情。

後來他告訴她他選擇家庭，並不再跟她有什麼親密關係，但是暗暗地他卻希望露薇能很愛她，祈求他不要離開，甚至希望給露薇跟他一樣，為他們的感情守貞。男人敏麗的虛妄。

他越希望留住什麼，越是想為自己撇清，越是要反覆強調說希望她有自己的愛人和生活。他不願承擔責任。

然而當他發現露薇真的已經往前行走。

熊童勃然大怒。

雖然想想沒什麼可怪露薇的，但是卻又只能怪露薇，雖然不能說明白怪她什麼，但是他就是要跟她過不去。

露薇其他追的，結束是他提的，感謝是他說的，介紹別人是他主動的，但是，當他發現，聚美真的已經向前走，熊童心裡的所以假裝不在意全部瞬間變成了醋，而且還不能承認的那種。

露薇不明白熊童究竟在幹嘛，心裡有什麼彆扭或者不痛快為什麼不控制一下，過後再說。露薇說：你怎麼了，你到底在幹嘛，我這不是都是在幫你嗎？我這不都是為了你？

熊童借著她的話尾馬上嗆過聲來：什麼為了我，你還不是為了你自己。

露薇猜熊童說的是她提的safari的事，一時又氣又急，說不出話來。safari的事，她不過隨口一提，其實多半沒她什麼事兒，這些熊童都知道，但是這時候熊童就是要不惜抓住一切可能的痛腳，目的就是要刺傷她。

露薇心裡閃過一道尖銳的疼痛，痛到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有什麼話沒有經過大腦思考衝口就喊了出來：我不會嫁給你的，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嫁給你。

熊童一下子呆住了。

空氣彷彿在他們之間瞬間凝住了。

熊童終於從自己的無名氣不順中醒過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太過分了。露薇遠遠地站著，沉著臉，余怒未消。

熊童松下來，走過去，低聲地說：剛才是我的錯，是我不對。今晚我替你也準備了禮物。

然而露薇並沒有當下馬上就原諒他的意思，肯辦的車到了，露薇頭也不回地上車就走了。

車窗外，凱倫區一片黑沉沉的，沒有一絲亮光。車子在青灰色路面上安靜地行駛，只有前排的車儀器指示燈在黑暗裡閃著微弱的藍光。

露薇坐在一片黑暗中。

淚水從眼角滾落，露薇雙手覆上面頰，淚水在手掌間一片濡濕。

忍不住哭出聲來，所有的堅強終於徹底崩潰，心中的委屈如水決堤，她痛痛快快地大聲哭了出來。

成年人的有聲音的哭。

黑人司機在前面開著車，默不作聲，恍若不知。

寂靜的夜裡，四周一片漆黑，在這非洲大地上，世界，只剩了一個蜷窩的汽車後座，和一個沉默地陪在她身邊的黑人司機。

過了幾天，露薇想起jackie，希望對jackie有所解釋，以免因為他們失去了跟她的友誼。她打了她的電話，電話很快掛斷了，又打了一遍，還是掛掉了。露薇正有些奇怪，一條信息發了過來，是jackie的。露薇從來沒見過她如此失掉她的驕矜和自持，可能也是記憶中第一次看到一個黑人撒潑：難道你還不知道嗎？熊先生還沒有告訴你他做了什麼嗎？你們乾的事。怎麼可以這樣。以後我再也不想理你們。你們再也不要打電話給我。

露薇莫名其妙，熊童幹了什麼，竟然讓她如此生氣。

猶豫很久，還是打電話給熊童，問他怎麼了。熊童的語調像是早有準備，帶著從容鎮定地說：啊，那個事情是這樣的，本來我早就應該告訴你的，我忘記跟你說了，我現在告訴你，，，，，，

原來熊童之所以有恃無恐，是因為他認識肯亞基建部部長的夫人。之前經酣暢介紹。基建部長夫人正想認識一些中國人，與中國人合作掙錢。她通過一些途徑認識了酣暢，酣暢將她介紹給了熊童。

肯亞法制有一個奇特之處——官員可以合法經商。當時議會通過這個法案的理由是：因為官員是國家的精英，官員參與經濟活動，有助於振興民族經濟。至於權力滋生腐敗，那是他們尚還顧及不到的事情。

熊童從jackie處請見部長失敗，於是便想從他的夫人那裡下手。為了儘快提升兩人之間的熟悉度，熊童試著向部長夫人提起了jackie。如果jackie是部長的女兒，那麼他跟她們之間就更近了一層，如果不是，那也不過是他搞錯了，一笑置之沒什麼關係。

結果jackie不是她的女兒。

可怕的是，jackie是他丈夫的小老婆的女兒。

那個分享了她的丈夫，令她一生痛恨、跟她糾擾不斷的女人。

部長夫人很快意識到小老婆的女兒如今竟然也來跟她爭資源了。

一個肯亞男人雖然可以娶多個女子，然而這些女人之間的地位是有差別的，部長夫人是個要強的女人，不時都要找理由來擠兌一下那個小老婆，更何況這次她女兒竟然公然私下裡偷偷耍手段來跟她搶發財機會。部長夫人的憤怒由此爆發，連打帶罵，狠狠地把那個女人和她女兒羞辱了一頓。一直在這種對立環境中長大的孩子自尊而敏感，但是無法跟家裡的大娘對抗，jackie的怨氣全都發到撞過來的露薇的頭上來。

以前熊童從不讓她有機會受一點委屈。他們向來是消息互通共同進退的，這一次，熊童不僅利用她，又瞧不上她，最後還讓她毫不知情地在jackie那裡尷尬出醜。

電話里熊童的聲音帶著一種緩緩悠悠的官腔，露薇一面靜靜聽著，心裡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清空。

不是能計劃地，不是理性能控制地。

某種點已到達。

消融，騰空。

所有心中的纏繞消失。

空空蕩蕩。

釋然，輕鬆感。

jackie的信息還在不停地發過來，她的憤怒正在隔著手機屏幕滿屏地爆發。

「allinall，heismyfather.」jackie最後說。

是，還是不是的，這跟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露薇放下手機，轉向黒寂一片的窗外。

窗外，一片黑寂，寂然無聲。

內羅畢的夜晚實在是太冷了。

－－－－－－題外話－－－－－－

實在沒有力氣更了，更了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