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拉姆珍寶

三角帆滑行得很快，一會就到了他們面前。三個人上船，船緩緩地開了出去。木船結實平穩，木桅杆，粗繩索，船工拉起半片帆，大船安靜地在海面上慢慢滑行。

熊童本來一直在氣惱露薇，然而他很快慢慢平靜下來，開始感覺到這大海的清澈寧靜之美。

海水那樣清，可以看得見水底的細沙形成的波紋，露薇拉起裙子，坐在船邊，雙腳伸到海水裡，用手輕輕地去撩起海水，光線已經不強，空氣也不熱了，周圍那樣安靜，一切都這樣得完美和愜意。露薇說：「我以前坐過的船都不能算坐船，這才是算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坐船。」

船老大帶著兩個小弟殷勤地招呼他們，他們面容瘦長，不像黑人面孔，露薇問他們是什麼人，他們說他們是阿拉伯人的後裔。

露薇說：你們能給我們唱個歌嗎。本來露薇也就是心情一到，隨口一說，但是船老大立刻說好，三個人立即每個人隨手抄起一樣傢伙來，一個拿了一個塑料桶拍著桶底，一個拿了兩條木梆子互相對敲，配合著船老大的歌聲就敲起來，合起來。那隨手拈來的天然的節奏感和三人間隨意自然和諧的配合，像一場隨性的海上音樂表演，風味俱佳。熊童被完全吸引了，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一邊聽著嘴巴張著，整張臉都在痴痴地笑。

熊童的心情欣欣歡愉，他看看碧清的海水，說：我想下去游泳。船老大，露薇，陳二都笑著鼓勵他：去唄，想游就去游嘛。熊童脫了上衣短褲，穿著游泳褲跳下海去，舒暢地游起來，他大聲地對船上的人說：你們看，我能跟得上船。船上的人都愉快地稱許他。遊了一些時候，他伸出手拉住船舷，隨船帶著他一起滑行，直到在拉姆鎮靠岸才爬上來。

拉姆鎮海邊街道一如往常，熊童三個第一次以輕鬆愉快的心情走在這條街道上。不用擔心安全問題，他們現在是休閑的遊客。不時有人上來攬生意，有個人牽著驢子來問他們要不要騎驢子逛拉姆古城，露薇穿著裙子，但是她忽然看見牽驢子的人眼睛好像有問題，於是她問他們兩個：我們騎騎驢子吧。

熊童瞥見驢子主人眼睛的殘疾了，他正在專心地找一個好飯館吃飯，露薇整天同情心泛濫，熊童懶得理她。

露薇也只好放棄。

他們找了一家看起來還比較整齊、有點現代感的小飯館，坐下來點吃的。

一個穿得很嬉皮，使得他看起來跟拉姆人很不同，但在露薇他們眼裡卻現代得很異類的拉姆小伙兒走過來他們的桌子，把手裡的布袋子一倒，一小堆珍珠出現在他們面前。

這些應該是他們收集起來的自然野生的海洋珍珠，因為它們閃著緻密瓷實的幽微光澤，跟養殖珍珠或者淡水珍珠有明顯不同，但是珍珠的形狀並不規則，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做為對此最應該有興趣的唯一的女性，露薇正在考慮要買還是不要買，陳二忽然說：我要。露薇和熊童有點吃驚地齊齊看向他，他說：我要買了送給我老婆。若無其事地，他把珍珠小心地全部收回袋子里，放進自己的口袋。

熊童只對瓷器感興趣，在這麼偏遠的地方，連中國人都看不到，而很久之前曾有中國朝廷的船隊到達這裡，熊童期望著能撿個漏，買到個什麼明時的瓷碗瓷瓶之類的。他跟拉姆小伙說：我想要買瓷器，碎瓷片也行。然後開始向這個小伙介紹起青花瓷來。油滑又聰明的拉姆小伙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說：好，好，我有見過的，我去幫你找。

他們幾個想發財的笨蛋想都想不到的是，拉姆最珍貴的奇珍異寶這會兒正躺在印度洋岸邊的海灘上呢。

那是來自一種叫抹香鯨的動物。抹香鯨的腸胃受到刺激，會慢慢形成結石排出體外，經過海浪的摩挲、陽光的暴晒、空氣的催化，表面變為灰白色，被海水來來回回地沖刷，隨海水被卷到岸邊，當地人在海灘上偶爾遇到撿起來，可以用作名貴的香料。

這種生物結石，在中國有個尊貴的名字：龍涎香。

吃完飯，他們坐來時的帆船回去。海上的夜漆黑一片，只能看得到遠遠的岸上的燈光，和遙遠的海上的燈塔，夜空靜謐而深邃，滿天繁星，大大小小，晶晶閃耀，璀璨星輝，它們看起來那麼得近，彷彿它們正從天幕中垂下，落垂於人的四周，它們溫柔地俯視著你，擁抱著你，跟你在一起。

熊童、陳二都沉醉在這迷人的海上夜色里，聽著輕柔的海水聲，聞著海風的味道，沒有人說話。只有露薇在跟船老大講話，露薇問：你們這船能出海捕魚嗎？

船老大說：可以啊。

露薇說：那你們能帶我們去嗎？

船老大說：可以的。

露薇興奮起來：真的，那要多少錢？

船老大說：那個，要10k的。

露薇興奮地叫那兩個：喂，他們可以帶我們去捕魚，我們可以自己去海上去出海捕魚。我們去捕魚吧。

那兩個沒有反應，過了一會熊童不動聲色地說：太貴了，你能講價講到5k，我就同意。

熊童剛剛在跟船老大的交手中吃了一跤，露薇上船時沒有講好價錢，到了鎮上，狡猾的船老大坐地起價，本來帆船比油船還便宜的，結果船老大要了熊童5k，熊童氣不打一處來。

露薇只好去講價：5k，5k可以嗎？我們只出5k。

船老大的小弟怕生意跑了，正在一旁著急地看著船老大，小聲地說：可以的，可以的，我們答應吧。

船老大當然知道這價錢是可以的，但是他就沉得住氣，沉吟了好一會才說：好吧，可以。

熊童本來是想為難露薇，但是沒想到露薇如此容易就把價格講下來了，這時候探過頭去奇怪地問：你們為什麼收我們的錢收的貴這麼多啊？

船老大不慌不忙地說：這裡遊客少，我們必須在一次生意上掙到夠一個月生活的錢啊。（oneweekisforonemonth）

靜了一會，露薇忽然聽見熊童壓低了的警戒的聲音：你們看，他們沒有帶我們去酒店，酒店在那裡，我們現在離酒店越來越遠了。

露薇回頭看看熊童，熊童的身影看起來好像僵住了，但是正在裝成一切正常的樣子。

露薇看看前方，酒店在右手邊遠遠的方向，一片藍黑色的海夜裡，他們的船正朝著前面黑魆魆的紅樹林直直地行過去。

露薇和陳二都呆住了。露薇腦子裡還在想：不可能吧，這幾個人身上沒有任何令人懷疑的地方啊，他們明明看起來只是謀生活的普通人啊，再說，殺了我們有什麼用呢。我們身上只有幾千塊船費，而且不是說好明天去捕魚還可以掙5000嗎，現在殺了我們，明天的不就掙不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