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撫養孤兒
來人走到冷江月夫婦身前蹲下,伸手細細的把冷江月夫婦臉上污血一一抹去,由此舉動,可知此人對冷江月夫婦相當關心,但此人的眼光依舊冷冰,使的情景顯得有些詭異。
奇的是冷江月夫婦見來人的舉動,竟如做錯事的孩子,一臉羞愧之樣,眼神不敢對上來人。
來人將冷江月夫婦臉上污血清除乾淨之後,在冷江月夫婦的臉上撫摸許久,然後左手一伸直指蝶兒懷中嬰兒。
蝶兒看了看來人,看了看嬰兒,看了看嬰兒,又看了看來人,霎時知道他要做什麼,急道:「這……這……你……不行……」
來人依舊手指嬰兒,冰冷的眼神看著蝶兒。
蝶兒哀道:「不可……不可以啊……他……他是我兒子……是你……」
斗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凄聲說道,但一對上冰冷的眼神,蝶兒滿臉歉意,話竟說不下去了。
冷江月見妻子聲聲哀求,心疼不已,開口說道:「蝶兒……」
一句未完,來人冷笑道:「蝶兒?是叫他還是叫我啊?」
冷江月一怔,滿是愧疚的神情說道:「蝶兒……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被稱蝶兒的來人說道:「對不起?男歡女愛有什麼對不起?又不是什麼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有什麼好對不起?」
冷江月看著來人,嘆了一口氣:「你……唉……我知道你生氣,有氣就往我身上發吧,玉蝶舞……蝶兒……他畢竟……是你的……」
蝶兒道:「氣?高興還來不及呢!氣?誰會與她一般計較?」
話雖如此說,語氣間卻毫不留人,一番話說的在一旁的玉蝶舞眼淚直流。
冷江月看了一眼玉蝶舞,強撐傷體說道:「蝶兒,求你一件事,救救玉蝶舞和那孩子吧,我……是不祈望你會原諒了,留我在這當是贖罪吧……拜託……」
冷江月伸手抓住蝶兒右手哀求著。
蝶兒望著冷江月,左手輕輕覆上冷江月的手輕道:「唉……當年我說的話你還記得嗎?如果不是……我也不會來了。」
冷江月手一緊,面露緊張之色道:「那……那你不救了?」
蝶兒語帶一絲無奈說道:「會的,我會的……可是……能救多少……我儘力就是……」
冷江月見有一絲希望,又道:「那……那令牌……」
蝶兒微微皺眉道:「別得隴望蜀啊。」
冷江月道:「那……很重要,蝶舞的病要靠它才行,而且……而且……」
他喘了喘氣又道:「那有攸關天下百姓之性命,如果落在惡人手裡……不堪設想。」
蝶兒說道:「留得青山在,有命要緊。有命就能治病不是?至於天下百姓,不是你我所要插手之事,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冷江月聽蝶兒這番話,知道她生平自好逍遙,不喜人世紛擾,要說她入世紅塵,難上加難,今日他肯出手相救就已是難能可貴了,於是也就不費口舌,點點頭也就算了。
計劃已定,蝶兒伸手往玉蝶舞懷中嬰兒而來。
玉蝶舞一驚,伸手拉住蝶兒衣袖,喊道:「等等,你不行!他是我的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蝶兒望著玉蝶舞冷冷說道:「別忘了你對我做過的事。」
玉蝶舞一怔,像傻了似的,手一松兩眼無神的跌坐塵埃,喃喃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冷江月見妻子如此,急忙把她抱在懷裡,焦急的看著蝶兒。
蝶兒見玉蝶舞了無生氣的樣子,一抹冷笑,柔聲說道:「放心,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我這樣做是為了不讓你有累贅好脫逃。等你逃出生天,我還還你一整囫圇個兒。」
玉蝶舞喜道:「真的?」
蝶兒點點頭,玉蝶舞此時方安下心來,驚走的三魂七魄才又歸於一身。
蝶兒轉身面對東方權相四人,忽的身形一動,急射四人而去。
其身形猶如彩蝶翩翩起舞,行動流轉輕盈,隨風相動,初時還見蝶兒落點之處,後來單見蝶兒越舞越快,漸漸的落點之處越發的看不清楚,只見人也由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猶如八隻蝴蝶圍繞在東方權相四人身邊。
東方權相四人滿眼只見前後左右皆是蝶兒,心下大駭,因為不曾見過速度如此之快的詭異身法,一拳擊出,原本在前的人影竟消失無蹤轉到身後去了,向後發招,一轉眼蝶兒又到左側,再一回頭,右邊又竄出個蝶兒。
總之,四人左打左空、右打右空、前打前空、后打后空,就見四人像陀螺似的溜滴答轉,絕學出盡,可就是碰不到蝶兒一下,打的他們越打越火起,越打越心急,越打越心駭。
蝶兒見「蝶舞八方」困住東方權相四人,一個抽身來到冷江月與玉蝶舞面前,抓緊短短几秒的機會,左手掌力一托,先將冷江月送出十公尺之外,待欲送玉蝶舞之時,不料西方金老已然湊到面前,兩掌貼胸而來。西方金老怎能如此快速突破人影殺至?
原來這「蝶舞八方」乃專做擾敵之用的功夫,其功法看似詭異,有八人環繞四周,實則乃施功之人以極速身法移動留下殘像所致,而一旦人停止施展,殘像無法長存而消失,被困之人自然能脫出樊籬了。
若說「蝶舞八方」的殘像功效只有短短數秒,但對逃走來說已是綽綽有餘的了,只是這蝶兒欲救兩人性命,先送冷江月,再送玉蝶舞,那些許的時間之差便註定再難逃出生天。
那「蝶舞八方」殘影一消失,東方權相眼見冷江月被送出十公尺之外,已近幽密林,心中大急,暗道要是給冷江月逃入幽密林再追就難了,再者這傢伙留下必成後患,遂不顧傷勢強催內勁,飛奔直竄冷江月,對冷江月一雙惡掌壓下。
正當權相暗喜功成之際,一道黑影竄入冷江月、權相之間,「啪」的一聲,黑影發掌對上權相,權相此時舊力已盡、新力未生,哪能吃如此重擊,「哇」的一聲,權相軟倒在幽密林前,口吐鮮血,臉色蒼白,兩眼看著黑影帶著冷江月進入森林,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廂東方權相失利,那廂西方金老貼胸殺到,蝶兒剛施展完極耗內力的蝶舞八方,尚未回氣,就是要避也無可避,千鈞一髮之際,蝶兒眼前一片粉紅,耳際聽得碎裂之聲,玉蝶舞蝶影飄飄再出已經抄在身前,代他受了這一掌。
蝶兒手一揚,氣隨身出,把個西方金老震的老遠,不知東南西北。
他看著玉蝶舞軟綿綿的抓著他的前襟,眼神雖還是冰冷無情,然而卻能見到一絲絲的不舍遊離其中。
玉蝶舞吃力的抓著蝶兒前襟,出氣多入氣少,兩道好看的細眉皺在一起,斷斷續續的說道:「哈……哈……這……我對你……做的事……用這樣……贖了……了吧。」
說罷,抽了幾口氣,右手巍巍峨峨、顫顫抖抖撫向蝶兒懷中嬰兒,那嬰兒眨眨他的大眼睛,見有人摸他,就咯咯咯的笑起來,全然不知道就在他的眼前正上演一場生離死別的痛苦戲碼。
玉蝶舞摸了幾下嬰兒粉嫩嫩的小臉蛋,強拉一絲笑意,回首冷江月推送之處,卻不見丈夫身影——在哪呢?
他今生最愛的男人?在哪呢?——兩眼一花,口中喊著「夫君……」,手一放,身一軟,倒落枯血原,一代佳人,香消玉殞。
蝶兒靜靜的看完玉蝶舞倒在他的身前,眼一閉,再張之時,全身散發混亂的氣流,真氣由體內激射而出,毫無目的的四處破壞,這場景看的世家四人心驚膽顫。
他們都看出蝶兒現在心緒混亂,是格殺的好時機,但從真氣亂竄,隨發隨擊的狀態來看,要是他們真的上前攻擊,那如同對上發瘋的獅子自尋死路。
於是,在此當下,所有人只是強提真氣,加強護體罡氣,以求自保。
須臾,蝶兒混亂的真氣消失,神情氣度又與先前一般,冰若冰霜。
四人定了定神,尚未有所反應,忽聽蝶兒一陣厲笑,如鬼魅般的聲音嚇的在場眾人雞皮疙瘩掉滿地,一股寒氣不住的往背上爬。
蝶兒笑罷,面對眾人冷冷道:「不是要知道我是誰嗎?好好記住了,一生一世可別忘了,哼哼。」
她手一揮,天空「嘩」的一片陰影出現,不一時直落眼前,原來是先前飛去的蝴蝶,如此穩穩噹噹的停在蝶兒腳根前,密密麻麻的蝴蝶,邊挨著邊,翅頂著翅,在地上排出了「玲瓏冰心玉蝶飛」七個大字。
四人瞄了地上一眼,再看看玲瓏冰心玉蝶飛一臉的寒霜,心知再不走必遭毒手,心念一轉,火魅兒、北方清流提起輕功向後便退入下林;
東方權相暗蓄內力,一個躍身沒入幽密林去了;
西方金老發力一拍椅背,椅手亦提起輕功向後而逃了。
眼見四人如驚弓之鳥逃竄而去,玲瓏冰心玉蝶飛也不來追,在原地呆站了好一會兒,喃喃說道:「一切是命啊。看來想避也避不了了。武林……」
看著東張西望、嘴裡「阿阿」叫的嬰兒,「從此又要多事了。」他道。
玲瓏冰心玉蝶飛疲倦似的手一揮,鋪在地下的蝴蝶又「嘩」的一飛而起。蝶飛去、人消失。
時通曆一六五年五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