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憶舊時光
人活著的目的是什麼?我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或許是生活太過枯燥.乏味和疲憊,以至於我們都想像爽文主角那般,跌落谷底,眾叛親離,被視為廢物,最後忍辱負重,重回巔峰,將所受到的屈辱加倍奉還回去。
我想,我們之所以看的酣暢淋漓,就是因為我們嚮往那樣的人生軌跡,崇拜那樣的實力,可是回歸到現實,我們依舊做著自己並不喜歡的工作,每天和看到就厭惡的人打交道,逢迎著笑臉,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我們沒有選擇的權利!
人生有時就像是一本書,有的寫的精彩,有的寫的平庸;有的寫的厚道,有的寫的輕薄;有的寫的恢弘,有的寫的小氣;有的寫的平順,有的寫的曲折;有的留下光彩,有的留下遺憾;有的留有思考,有的只剩空白!
或許,你的這本書,會留有很多遺憾吧!我掐滅指間燃到最後的一點煙,抬頭看著殯儀館那三個大字,在燈光的映襯下,格外的慘白!
繁星點綴著漆黑的夜,月光照耀著沉睡的天地,今晚的夜色,很美很美。
我抬手,敲響了保安室的大門。
「誰呀?」,屋內傳出一句粗獷的聲音,『吱~呀"一聲,一個身著保安服,嘴中叼著煙的男子打開了門,走了出來。
「你有什麼事?」,男子不耐煩的問道。
「我想和朋友敘敘舊」
男子上下打量著我,隨後點了點頭,說道:「行,我帶你去」
「麻煩了」,我將一包煙塞給男子,就算做對他的答謝吧。
男子從屋裡拿出鑰匙,帶我向停屍房走去,這裡面冷氣逼人,走廊里燈光昏暗,忽明忽暗,我不知道平時這裡是否就是這樣,還是因為我來了,才變成了這樣。.
「媽的,這燈幾天前都說要換要換,到現在還沒個動靜,黑燈瞎火的」,男子猛吸了一口煙,抱怨的說道,「今天剛送來的,停放在地下二層,你走的時候,到我那裡備個案」
「好」
男子走在前面,走的速度很快,帶著我下了好幾段樓梯,最後在一扇大門前停了下來。
我環顧四周,只覺得周圍很陰寒,但這裡也很安靜,安靜到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一切就像時間靜止了般。
走道里的燈很明亮,雪白雪白燈光,就像身患絕症的病人那慘白的臉。
「咚咚咚」,男子敲了敲門,見沒人回應,便推開了門,轉頭對我說道:「就是這裡了,你自己進去吧」
「謝謝!」
隨後男子快步離去,而我推門走了進去,一具被白布蓋著的軀體出現在我的面前,旁邊放著一輛推車,推車上放著針線,以及化妝用的東西!屋子不算很大,我環顧了下四周,並沒有發現有其他人。
我走向前去,將旁邊的木桌上騰出一片地方,將手中提著的東西放了上去,找了個凳子坐在何曉陽的床頭。
我並沒有掀開蓋在他身上的白布,而是就這樣看著他,我不想把那份留在我記憶中帥氣又陽光的臉給破壞。
「大學時,總是在你熟睡時,用床單蓋在你身上,裝模作樣的為你哀悼,那時,感覺很好笑,而你也總是在睡醒時,追著我滿世界的跑」,我回想著曾經的過往,笑著笑著眼淚不由的滴落。
「你說過,等你結婚了,有孩子了,就認作我為乾爹,我也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可你說,婚期都定了,再有幾個月你就要結婚了,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閉上了眼呢」
我打開酒瓶的蓋子,在何曉陽的床頭倒了下去,隨後仰頭,猛喝了幾口,就像是滾燙的岩漿,由喉嚨流到肚中。
「你說,如果人真的有來生,能再投胎,你會選擇哪種方式來到我們身邊?我們又該用什麼方式知道你的存在?你先醒醒,給我們先留個記號,這樣我們好找你啊,」
醉意朦朧的我,用手搖晃著何曉陽的身體,可是任憑我怎麼用力,他都一動不動,眼淚模糊了視線,周圍變得一片虛無,就像身處在被白雲籠罩著的天空。
此時,一個身著白色衣服的人,由遠及近的慢慢走來,我伸出手,想撥開雲霧看清她的臉,就在觸摸到的瞬間,被猛的推了開。
「你是什麼人,幹什麼的?我一進來就聞到一股酒味,你要是喝多了就早點回去,別給我找麻煩」
聽到嚴厲的斥責聲,我趕忙擦拭了眼角的淚痕,揉了揉眼睛,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女子,臉上戴著白色的醫護口罩,鏡片下面那雙犀利的眼睛,正怒視著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過錯,趕忙站起身賠禮道:「對不起,剛才是我冒犯了,對不起」
「你要是沒事可以先回去了,想看的話明早再來,我還要工作呢」,女子從推車上拿起白色手套,熟練的戴了上去,向我說道。
我沒有回答,將凳子搬到旁邊坐了下來,仰頭將剩下的半瓶一飲而盡,酒入肚中很熱,可是此時的我卻並沒有什麼感覺。
女子轉頭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再驅趕我,或許有個人陪伴,能讓她在這陰冷無聲寂靜的氛圍中,感受到一點溫暖吧。
「你和他什麼關係?」,良久,女子開口問道。
「朋友,摯友」
「像你這樣的情況我見過很多,節哀順變」
「你說,為什麼人總是等到失去了以後,才後悔當初沒能好好珍惜」
「人就這樣,所以我就選擇了這個工作,和活人打交道太累」,女子小心翼翼的將傷口一針一線的縫合著,回應道。
「你一個人,不害怕嗎?」
「害怕,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有傷我分毫,我不怕活人,但是卻被傷的傷痕纍纍,我說你也別想不開,人死如煙散,死的人就死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面對生活」,女子剪斷線頭,開導道。
我沒再接話,從女子的身上,我感覺她已經看透了生活,看透了這個世界,我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高的境界,或許是看慣了生死離別,看到了太多的悲歡離合。
「你在這工作多久了?」
「三年」,女子回答道。
正當女子繼續說時,只聽見門口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我站起身,打開門向外看去,空蕩的走廊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是我聽錯了?我疑惑的向女子看去,她正低頭專註著工作,彷彿並沒有聽到什麼敲門聲。
我關上門,還沒走幾步,那陣「咚咚咚」的敲門聲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