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細看不是雪無香
一夜折騰沒問出什麼都有些掃興，驛站之中有一片不小的院子，少年今日還是四更起來操練拳腳，步步踏得紮實雖不算上乘之選，但淮老教給自己都是對氣府脈絡錘鍊極佳的武學，估摸著力道十二步走庄，拳拳生風似有悶雷鼓動。
將近一個多時辰少年已是滿頭大汗，運轉氣勢通體舒泰，發覺動靜的李蕭蕭在窗口瞧得心驚，在她眼中少年每一步重踏力道都死死把控在泥土之下，致使外界察覺不到一絲動靜。
心驚之處卻是在於那拳中的一口氣力，拳法招式中規中矩，但每揮出一拳便會有氣力炸出，如蠻獸橫衝直撞，不論內在筋脈還是外在氣勢，皆被這狂暴凶獸砸的粉碎，以至於拳風所過便是沉悶聲響。
李蕭蕭不禁艷羨於少年，這一身與他這境界完全不符的肉身，歸來只是艷羨又有幾個同顧凡塵一般缺根筋的，練這等自殘般地霸道武學。
瞅著時辰坐在床上也開始運氣修行，忽然老黃兩人屋舍有燭光亮起，不算亮堂但在這黢黑中還是極為醒目，木門輕響鏡台搬著桌椅板凳緩步走下，見少年望向自己微笑點頭：「小學弟還真是勤勉，如此勤奮必成大器。」
少年哈哈一笑毫不謙虛的接下讚賞，看鏡台擺好桌椅從生后取下包裹，裡頭是讀書人的文房四寶，磨著硯台坐的端正，顧凡塵敏銳看到書生那手上的老繭，這可不像讀書人應該有的東西。
仔細感覺又看不出絲毫修行之氣，不禁浮出一絲明了，少年對這些文人東西談不上不屑但也唯實提不起興趣，走遠一點繼續練拳，打著拳架但這回卻不是十二步換掉一口氣力，而是始終提著那一口氣勢，任由拳架越來越快氣勢越來越盛。
以至於打出第三十六拳，全身力道都湧向右拳不可收拾的朝鏡台方向爆發而出，書生剛剛寫過修生養性四字放下毛筆，見少年全無保留的氣力超自己招呼嘴角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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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大手伸出穩穩接住。
僅是瞬間，兩人周遭塵土飛揚卻又是死一般寂靜，顧凡塵親眼目睹方才書生跟自己毫無花哨的對撞一拳，自己筋脈巨震全身氣血被硬生生打停，滿身抽搐間就要倒砸向不遠處石牆，卻就是在那時書生以拳化掌，將兩人裝出的所有力道接下，一把里拉回少年倒飛身形。
此時顧凡塵全身好似被一擊撕碎般難受，但他知曉書生那一拳，真正的精氣神根本沒有用出，鏡台告罪一聲在少年幾處穴位連點，「小師弟運氣調養片刻便無大礙。」
說罷起身扶著有些狼狽的少年坐在另一個凳子，雖然疼的要死但脛骨根本沒，有被這一拳觸及，顧凡塵敗的心服口服，他還是第一回見到傳說中的純粹武夫，這與修行者迥異，他們不靠功法修為，單純靠著一身如金剛不壞的肉身與所人叫板。
在純粹武夫眼裡除了肉身其他皆是花里胡哨，用一雙拳頭跟心頭那一口氣便可與仙神硬撼，淮老告訴過他這條把肉體修到極致的路極為漫長，但卻極為紮實對根骨資質並無太多要求，同劍修一般極端的路子也是天地間的道。
鏡台再次提筆，語氣中又幾分讚賞「小師弟的根基很是不錯，比到同境之人起碼強上三個小境界，日後若想走武夫的路子定不會屈才。」
顧凡塵許是被一拳打得有些懵，並無接話的意思，書生也不介意就那麼繼續提筆練字。
老黃還是顧凡塵死拉硬拽才給請出山，趕著天際泛出迷濛之色四人便已動身啟程，老黃和鏡台倒聊得來，不管那廝臭不要臉到什麼程度，咱們書院出身的大文豪總能應和幾句。
李蕭蕭黑著一張臉，她無意間就聽到老黃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跟自己疊雲山的哪位祖師爺拜過把子，顧凡塵這些日子早已是司空見慣，不禁有種道高一尺的姿態俯視女孩，一句：「山外還有比山高」聽得其餘三人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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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其妙。
哪怕瞅著一線朝陽打東邊升起，十一月的寒氣也讓人面色發青，打開葫蘆滋溜一口許是該死的破風刮不消停，瞧老黃索然無味的神情應該不怎麼盡興。
行過山中覆雪小路，在林子裡頭碰到一個背柴樵夫，路途還算平坦開闊，期間有個穿著單薄的青衣小童迎面走來，見四人越近趕忙底下腦袋一聲不吭的沿著路邊走去，少年看得心奇卻也未說什麼。
等幾人沒入山腳，那青衣小童緊繃著的心弦才算放下，剛剛化形尋思著來這座天下穩固根基順便稱王稱霸，結果看著四個微不足道的人族，才生出一些許歹念心思，莫名的瀕死之感便如山川大岳壓下，方才錯身走過險些栽倒。
那小童摸著狂跳心口心中是啞巴吃黃連，才感覺自己有些實力，便險些被個吃飽了撐來這不起眼天地瞎逛盪的高人一念絕殺。
感嘆一聲世道難混，也打消去找人氣濃郁之地吸食精魄穩固境界的準備，灰溜溜跑到深山老林里準備換一座天下嘚瑟。
四人一路順風順水，在一處谷底遇上幾里梅林，少年看得興緻勃勃，這一片皆是鮮紅點點，殘雪未消紅梅似海，香氣飄得十里醉人，倒好似工筆重渲的絕美畫卷一般，有些蒼白天地之中能看到這等景色，也屬實不易。
下馬走去，伸手接著一片沾染昨夜霜露的花瓣，白素消融映襯的紅梅愈發艷麗。
鏡台微笑著吟誦起詩詞：「雪花全似梅花萼，細看不是雪無香，天風吹得香零落。」
李蕭蕭許是看慣了山上風光，雖然也有眼中一亮但不至於像顧凡塵一般手舞足蹈，老黃解過手姍姍來遲，臉上如釋重負的模樣確實有些煞風景。
正當四人各自陶醉之際，遠處山中傳來異樣，一聲嘶吼響徹雲霄，李蕭蕭從她那寶貝方寸物中拿出一件拇指大小符籙，貼在眉心望去，臉色一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