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無止境

居明學院中心道場中，學員沸騰。

「快去看！張家老祖要在風境靖平關前講道了！」有一學員匆忙御劍飛至，向所有學員大聲呼喊。

「張家老祖？他怕是快融身於道了吧，一千年前我在雪境居危關聽他講道時就看到他已周身道則顯現環繞了。」等待的學員中為首者搖頭感慨。

「不愧是大師兄，一千年前就有資格去張家老祖座下學道。」旁邊有女性學員連忙附和，顯然是那大師兄的仰慕者。

居明學院中發生的一切在張槿眼中幻滅，他收了千里眼神通，心中暗嘆。

「這一世終究無所成，我在這慧光界中人族尚未開智時便降臨，以我所悟道則引導人族發展近億年，上次演化萬道的易真界都已自然衰敗了，我在這卻還一事無成。」

張槿仰頭看向空中金日，那一輪金日在平常人看來乃是天生地養，可在他眼中只是無盡道則纏繞，相互作用的產物罷了。

張槿不禁有些迷惘了，他在混沌中遊盪了數百界，耗費的時間更是無從計數，可自身並無寸進，他心中的那一抹溫柔還是無法觸及。

張槿並非他本名，只是在第一個降臨的域界中為自己起的名，他本無名，是伴隨一混沌宇宙誕生的人族，天生靈智。與之共同誕生的還有一女子，他們經過漫長歲月的相處，結為伴侶，共同保護著那一混沌宇宙。但有一日，有一異族自其他混沌宇宙而來，欲破壞這一新生的混沌宇宙，張槿偕同伴侶抵禦外敵，借混沌宇宙之力暫時擊退外敵，可他伴侶卻被那異族以莫名的大道偉力擊潰，構成其生命本源的道則都毀滅，張槿為了找尋復活伴侶和煉化掌握這一混沌宇宙的方法，在自己誕生這一混沌宇宙中四處遊盪悟道，只求依照自身記憶中伴侶的生命印記將其重組復活。可無數年過去，張槿都無法創生有靈智的生命，哪怕複製都做不到。

「老祖，眾學員皆到齊了，講道何時開始？」座下弟子的恭敬詢問讓張槿突然回神。

看著座下數萬恭敬端坐的學員等待自己講道，張槿卻突然笑了。

「這將是我最後一次演化萬道，願諸位前途光明！」

張槿大笑起身，身體逐漸變得虛幻乃至消失。座下的學員們卻突然有所感悟。

「怎麼回事，我怎麼突然領悟了臨月劍法最終式？」一學員驚呼著揮出一劍，這一劍竟顯得有些飄渺，難以捉摸，若是對敵，恐怕高出其一兩個境界的人也難以擺脫這一劍！

「我也領悟了猛虎拳！」一學員驚喜地全力出拳，只見猛虎拳意自其拳上顯現，轟碎了一片空間！

張槿微笑著看著這些有所收穫的學員，轉身破開空間，離開了這一界域，只留下一聲輕笑飄揚在風中。

無盡虛空中，許多界域或熠熠生輝，或黯淡無光，向張槿昭示著它們的存在。

「我的路，或許並不正確。」

張槿思忖著。他無法繼續相信這一走了無盡歲月卻一無所成的路，他也不敢再信了。他的生命並非無窮，混沌宇宙中各個界域的生靈對自然力量和道則力量的掌握都會導致混沌宇宙本源對力量的束縛愈加衰弱，當這種束縛弱到本源難以從這種束縛關係中獲取足夠的維持自身存在的力量時，本源就會對外爆發能量潮汐，本源散發出的道則也會在這時泯滅，進而導致修行者的滅絕，即一次大清算。如果要扛過大清算，乃至阻止混沌宇宙發生這一過程，就要有修行者煉化掌握混沌宇宙本源，以自身力量反哺本源。可張槿沒那能力，他對道則的掌握在與那外來異族的一戰後便再無寸進。

「也許，我該找到另一條路。」張槿看向一個個界域，目光深邃。與他同時降生的混沌宇宙伴生生命確實只有他伴侶一個，但界域中受無盡虛空滋養孕育而生的生命卻是不少。張槿懷疑，生而具有的力量，是否本就不具有太高的潛力，那些界域中生於虛空的生命的道行也確實沒有什麼大幅度增長，倒是有一些劍走偏鋒者，修鍊到一定境界后反而拋棄自身道行，封印自身記憶，投入界域輪迴之中，從凡俗開始修行。這些生命中卻是有幾個超脫了界域的限制，幾乎要追平張槿現在的境界。

「唔，這一混沌宇宙，修行者文明最為繁榮的界域便是這義明界域，據說是由一大賢者統治，正好也省去諸多麻煩。」

張槿身化流光，在無盡虛空中找到義明界域后，封印了自身道行與記憶，投入了輪迴之中。

義明界域聖禮殿中

一捧書熟讀的白髮老者冥冥有所感應，皺起了眉頭，卻又突然笑了。

「如此境界的生命，竟也有此大毅力。」

雨紀國境內有一天星林，傳說每十五年就會有一天整天都能看見天上的群星，但哪怕跨出天星林一步都沒有這般奇異的景象。

在天星林南邊界處，有一無名湖泊，那片湖邊上有三座並排小木屋。

中心那座木屋中，有一婦人正在分娩，其丈夫在一旁焦急等待。

「哇！」一聲有力的嬰兒啼哭傳出。

「槿兒，是個男孩！是個男孩！」男人驚喜地抱起剛剛剪斷臍帶的嬰兒，給渾身虛弱無力的婦人看。

這嬰兒周身有一層光芒縈繞，也不似凡俗嬰兒那般乾癟，血肉顯得飽滿而有彈力。這嬰兒竟也能睜大眼睛直視窗外映入的強光，瞳孔中映出閃動的靈光。

「這，我們的孩子竟也是天生靈體么？」虛弱的婦人有些驚訝，可氣力不足也使她開口都艱難無比。

「是啊，我等修行者的子嗣果真受上天眷顧，難怪槿兒你懷胎十年，靈體如此強大可生育卻無比艱難。」男人頗有些感慨的自言自語。

「然而更強的天賦便意味著我們的兒子的生活將比他人更加艱難，畢竟神羽王統治下的神羽神國極其重視修行者，甚至強迫修行者在神國開戰時參戰，還說寰中修者不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男人想著神國統治的殘暴，不由得接連嘆息，兒子降生帶來的喜悅也被沖淡幾分。

「想這些作甚？」婦人運轉功法，恢復了幾分氣力，見丈夫哀嘆連連，不由嗔道。

男人咧嘴一笑，「也是。我們的孩子也該有個名字了。他父名張麟，他母名林槿，他便叫張槿吧。」

「這名字怎麼如此女性化？也罷，希望我們的兒子性子柔和些，不要做一個莽夫，方才能在這世道生存下去。」

林槿也難免與張麟想到一處去，不由得有所擔憂。

張麟見妻子也面露憂色，豪放大笑。

「無妨，這世界廣袤無垠，天生靈體若能成長起來也不必囿於這神羽神國一處，去這界域其他神國也無妨。畢竟，大道之行，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