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夜百鬼

黃昏，海邊小漁村。

井子秋著急的拉著一頭老黃牛，往村裡趕。

這老牛怎麼回事？今天怎麼這麼不聽話！

平時極其溫馴的老牛，今天總是和子秋作對。

子秋要往左，老牛偏要往右，好像非常抗拒回村。

可是眼瞅著天快黑了，井秋越發著急起來。

天黑的時候，他是不能待在村裡的。

但是他現在又不能走，不把老牛安全的關進牛棚，他實在放不下心。

畢竟在自己快要餓死的時候，是老牛的乳汁養活他的。

整個村裡，就數老牛跟自己感情最深！

「掃把星，你怎麼還沒走，看不見天要黑了嗎？」

一位婦女帶著籃子路過，旁邊跟著一名八九歲的女孩。

女孩稚嫩的聲音：「子秋哥，天快黑了，你趕快去躲躲吧。」

「哥什麼哥，跟你說多少遍了，離這掃把星子遠點。沒爹沒媽的野種，真不知道咱們村造了什麼孽，攤上這麼個玩意......」

婦女訓斥著女孩，加快腳步，甩下了子秋。

聽著婦女的辱罵，井子秋並沒有理會，只是不斷催促著老黃牛往村裡趕去。

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他終於把老黃牛趕回了家。

像往常一樣，給老黃牛栓進牛棚，加滿乾草，子秋就要離開。

天快黑了，他不能在村裡逗留了。

可此時，老黃牛卻緊緊咬住子秋的褲腿不讓走，任憑子秋怎麼呵斥，也不撒口。

他很納悶，今天老牛為什麼如此一反常態？

以前自己也都會在夜晚前離開村子，老牛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

可今天，從還沒傍晚的時候，老牛就開始很不聽話，現在又不讓自己離開。

好像預感到什麼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但眼瞅著天就要徹底黑下來，子秋只好用力扯了一下牛鼻子。

老牛吃痛，撒開了口。

子秋趁機逃出牛棚，用一個厚實的鐵皮板子，將牛棚擋的嚴嚴實實。

厚鐵皮不是怕老牛跑走，而是防止深夜裡有東西進牛棚。

子秋家在村子最南邊，再往南，便是海邊的斷崖。

他走出院子，反手帶上房門，提著油燈，頭也不回的往南走去。

路過剛才的婦女家門前。

婦女見子秋經過，她緊忙架起氣勢，哭天喊的吆喝。

「我的地府閻王太老爺呀，冤有頭債有主，您可看仔細了，別抓錯了人啊，該死的東西您儘管帶走，可千萬別連累我們啦。」

哭喊的同時，還把院子從裡到外的門窗，鎖得嚴嚴實實。

面對婦人的指桑罵槐，子秋並不還口，只是加快步伐朝南趕去。

不是他懦弱，是婦女說得對。

自從他流落這個漁村后，村子確實變得不安寧起來。

他雖然只在在村子生活了四年，但在這四年裡，村裡前前後後鬧鬼鬧了四十次之多。

而且每次鬧鬼，都是在他家附近。

雖不曾有人受傷或者亡命，但時不時離奇怪死的雞狗，讓整個村子都活在恐懼之中。

井子秋也便成了村民口中，晦氣的亡命掃把星。

眼看天已經要黑了，子秋加快了腳步。

換做尋常之人，晚上出門必然是會害怕的，畢竟是在鬧鬼的村子里。

但子秋不怕，他已經習慣了。

雖然不是每個晚上都鬧鬼，但是以防萬一，他還是每天晚上都躲到村子外面。

老話說，久病能自醫。

子秋已經學會通過看月亮，來判斷會不會鬧鬼了。

不鬧鬼的尋常晚上，天上掛著的，一般都是不完整的月亮。

或是極細的月牙，或是亮一半的弦月，抑或是快要飽滿的凸月。

只要不是滿月，便不會有鬼。

離開村落，走了十多分鐘，來到海邊斷崖處。

斷崖之上，是平坦的草地。

斷崖之下，是四十米險峻的崖壁。

海風輕柔舒爽，迎面吹來讓人眉頭舒展。

崖壁下面是洶湧的海浪，此時正是漲潮，海水不停的拍打礁石，發出巨大的聲響。

斷崖偏西一點的地方，矗立著一座高高的燈塔。

這便是子秋晚上過夜的地方。

燈塔約四十米高，塔頂的燈光不斷旋轉照耀。

來到高塔腳下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月色皎潔，平坦的山崖被月光照的一覽無餘。

天上圓潤飽滿的皓月，明示著，今晚不是尋常夜晚。

望著天上的月亮，子秋憂心忡忡的爬上燈塔。

燈塔頂部，有個小小的房間，房間角落裡，放著一張棉毯子。

這便是他經常夜宿的地方。

房間雖然不大，但能遮風避雨，還算溫暖舒適。

將油燈掛在牆上，子秋倚靠在棉毯上，憂心忡忡的看著窗外。

銀月照耀著海面，波浪泛起閃閃光芒。

他憂慮的不是自己，而是家裡的老牛。

老黃牛它太老了，已經到了風燭殘年的地步，想多活幾年是不能了。

眼下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讓老牛少干點活，想辦法給它吃些精細的食物，好讓它舒舒服服的壽終正寢。

可一個小小的漁村，本就沒有多少耕地，去年又遇上洪災，糧食沒有收成，人都吃不飽，上哪給老牛弄精細的吃食。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家裡的幾斤豆子能拿來吃。

但是這豆子是過兩天春耕要種的，吃了便沒了種子。

正在犯愁之際，一聲巨大的浪聲激起。

浪聲擾斷了他的思緒，他有些不放心，打算上去看看。

子秋房間頂上，是燈塔最高處的平台，旋轉的射燈就放在這裡。

從這裡，可以一覽無餘的看到整個海灣。

爬上平台，皎潔的月色將大地照的清晰可見。

子秋往下看去。

眼前一幕，讓子秋倒吸一口涼氣！

斷崖的平原上，東邊的沙灘上，西北的小森林裡，到處都有人形身影。

不過他們不是人，是鬼、是怪物！

這些身影，有的身體腐爛、裸漏肋骨。有的三個腦袋，皮膚白的像雪。還有的，甚至沒有腦袋，光禿禿的一個腔子四處閑逛。

夜色下的鬼屍，面目可憎，讓人光是看著，就心驚膽跳。

斷崖下面的礁石上，飄著幾塊摔爛的腐肉，浪水不斷沖刷著腐肉撞擊礁石。

想必這便是剛才激浪的聲音來源。

恐懼與錯愕頓時湧上子秋心頭。

「發生什麼了！這都是什麼恐怖的怪物啊！」

他緊忙回到房間里，用毯子緊緊的包裹全身，渾身發抖的倚靠在角落。

這次怎麼這麼多啊！

子秋喘著粗氣，回想以前幾次鬧鬼。

以前幾次，村裡鬧鬼，最多不過也只是出現兩隻。

只要大家夜裡鎖好門窗，在屋子裡躲好，都會相安無事的。

哪怕有鬼闖進村民家裡，幾個壯漢合力，也能夠將其制服。

而鬼也會在黎明，被陽光照到的一瞬間，消失不見。

可今天，鬼卻出奇的多，比之前四十多次加起來出現的鬼還多！

子秋心裡越發慌亂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