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顧先生若是敗了
周一一早，林慎從長凳上醒來時，顧言玦不在身邊。
不自覺開始尋找他的身影，模模糊糊地看見坐在遠處靠椅上的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勉強才聚焦起來。
顧言玦早已洗漱乾淨穿戴整齊。黑色西服套裝配著紅色領帶，頭髮也細心打理過。又恢復成那光風霽月的貴公子。
不過眼眸里的沉重感讓他的氣場瞬間提了幾倍，有種帝王之相。
反觀自己，污漬斑駁的衣裙，滿身的傷痕，臉上連最簡單的禮貌示人用得淡妝也沒有。就像是他從街道角落裡撿來的平民窟女孩。
自己竟狼狽如此。
見顧言玦目光投來，渾身沒由來地多出幾分壓力。
想著自己起晚了，趕緊把腳從長凳上放下。可膝蓋傷口牽扯出的疼，瞬間讓她找回了昨夜被顧言玦折磨的記憶。
委屈憤恨交織著湧上心頭，她垂下頭眼神變得飄忽不定，咬著唇為昨天的事憋著一口氣，就是不去找他。
顧言玦輕笑，幼稚。
此時正好響起敲門聲，陳昱推著輪椅進來，恭敬地與顧言玦道：「總裁，都準備好了。」
他矜貴點頭，起身朝林慎大步走去。
感受到危險向後退是動物的本能，她同樣是如此。背脊緊貼住牆壁，瞪著顧言玦的黑影完全籠罩自己。
顧言玦不顧她的意願，直接彎腰將她橫抱起，低頭凝視著，目光深邃而堅定，如是說道：「今天不管結局如何，我希望你陪我站到最後。」
驀地，心底一顫。
不管顧言玦看上去如何鎮定自若胸有成竹，但這場戰遠比她想象的要艱難得多，到現在為止就只有他一個人在戰鬥。
雙手攀上他的頸項，緊緊圈住，不再忸怩矯情地與他生氣。
聲音低回輕柔地保證道：「我會一直待在顧先生身邊。就算失敗了……。」
「我怎麼會敗？」
「誒？」
本還想溫情地寬慰他兩句，他倒是自負得很。
感覺自己剛剛說的話，像是在自作多情。小臉頓時俏紅起來，反譏道：「顧先生要失敗了，我可不會養你。」
他與她耳語道：「這你說了不算。那時候我時間多，可以像癩皮狗一樣賴著你。」
林慎被他熾熱的氣息酥麻了半張臉，彷彿能想見失業的顧言玦每天用身體糾纏著自己，頓時心臟亂跳，不知如何回擊他。
顧言玦也不過是在故作輕鬆罷了。計算著時間應是差不多，不再與她調情，將她抱到輪椅上交給陳昱。
拉開門，獨自一人去面對人世間的險惡。
等了五分鐘，陳昱才推林慎從辦公室離開。
經過警局大廳時，林慎遠遠看著站在光里的男子。
記者媒體的長槍短炮堆砌在他的面前，此起彼伏閃爍著的鎂光燈能夠奪走陽光的炫目。
他的從容不迫，讓他不像是才從羈押室里被放出來的嫌疑人，更像是剛剛成就了一番事業在接受人們的敬仰。
林慎與陳昱站在沒人關注的暗處，她自言自語地說著：「若是這樣的人敗了，他還能活下去嗎？」
陳昱低頭看著她的頭頂心，瞧不見她說話時的神色，怕她有退縮，鼓勁道：「只要有林小姐在，總裁就不會失敗。」
她沉默。
自己對他哪有那麼重要？
不過是一隻願意為他付出一切的金絲雀。到手了，隨意揉捏都可以。
……
陳昱沒有送她回家，正如顧言玦需要的那樣，他要她陪自己站到最後。
林慎被獨自一人留在證券交易所二樓的vip包間內。房間不大，有一面大落地窗對著證券交易所大廳。
大廳里成千上百的電子屏，黑幕中紅綠兩線不斷交錯跳動。紅色的指數一路向下，交易員瘋狂奔走。
只有她所處的房間里安安靜靜，彷彿與世隔絕。
對面大屏幕上的紅色數字持續下降了一個小時后，突然卡了一下。
穿著紅黃馬甲的人也像是定住了般齊齊回頭看去。
紅色的數字投影在林慎面前的玻璃上，儘管沒有任何變化，卻將她的心緊緊揪起。
關於金融的一切她不懂，但能感受到現場壓抑的氣氛，竟不自覺地投入進去。
一息間，玻璃上的投影轉為綠色，大廳底下密密麻麻的黑頭雀躍攢動。
咔嚓一聲。
包廂的門被打開，林慎轉頭對上一對猩紅的鷹眼。
顧言玦快步走進，沒有一句話，拿起茶几上電視遙控器，迅速打開電視。
屏幕畫面直接是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被警察夾持著雙臂，從一棟別墅里被人帶離。就像當初顧言玦被冤枉猥褻案一樣。
鎂光燈連成一片，兩排記者高舉著話筒互相推搡擠壓，並不斷提出尖銳刻薄的問題。
這時屏幕被分割成兩個畫面。一側是顧言玦無罪釋放的新聞，一側是千食集團涉及製造危險公共安全食品，總裁被捕調查的新聞。
金融節目主持人在電視中評論道：「上周連齊股市異常波動，顧氏財團股價在一股外資勢力影響下一路走高，股民散戶大量湧入市場。沒想到周五晚些時候，爆出顧言玦總裁被捕事件。到周一開盤，股民對顧氏財團失去信任，顧氏股票被大量拋售，並引發連鎖反應。作為東國的龍頭企業，上千家上市公司受到波及，一度將大盤指數拉低。」
另一名主持人接著說道：「沒想峰迴路轉，再開盤一小時后，顧氏財團總裁無罪釋放。而千食集團總裁錢中禾因製造危害公共安全食品被捕。這真讓人始料未及。」
接下來就是一些股票專家對接下來情況的猜測與分析。
林慎將目光從電視屏幕上收回，此時顧言玦有些疲態地坐在沙發上，從口袋中摸出煙盒，點上一支。吸第一口便仰頭吐盡。
她細語柔聲地問道：「都結束了嗎？」
顧言玦說的話與他嘴裡的煙一般輕飄飄，但有著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才剛剛開始。」
一支煙還沒吸完，陳昱帶著他平時辦公用的筆記本電腦，以及數個手機，沖入包廂內。
神情肅穆地說道：「他們開始行動了。」
與此同時，林慎眼角餘光看見綠色的指數再次翻紅，這次下降的速度遠超於之前一小時的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