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還要在這坐多久

「蘇小虞，你還要賴在他的身邊多久？」

一道模糊的身影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蘇小虞，她掙扎著想要起來，卻復又被重重地踩倒在地，手背，身上，無一不痛，如同壓了千斤重量。

「呆在他身邊三年」

「你看不出他早就煩了嗎」

「他只是想要玩弄你」

「你還天真地以為他喜歡你」

「你覺得他真的喜歡過你嗎？

······

這些聲音縈繞在蘇小虞的耳邊揮之不去，讓她心煩意亂，讓她頭痛欲裂，她感覺自己無法呼吸，又感覺自己的心和肺都被一齊撕裂。她發了瘋似的撲向眼前那人，卻重重摔倒在地，摔得好像五臟六腑都碎裂了，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一片冰冷，都不知道是血還是淚。

可笑，她明明沒有哭。

世界開始恍惚不清，只剩下紅與黑，警察在她耳邊宣判她故意傷人，她感到自己被人拖遠，又看到那始作俑者正靠在一張肩膀上泫然欲泣，身旁的人眼神陰暗冷鷙，寒冷得如同冰封的湖面，蘇小虞一腳踏空，跌入無盡荊棘的深淵，刺得她血肉淋漓。

她猛地驚醒，額頭一片冰冷。

一摸，原來是汗。

蘇小虞冷笑，「原來是一場夢。」

可是，她攤開雙手，卻發現鮮血斑駁，點點分明。原來在睡夢中，她因為恨意而緊握的雙手，指甲深深陷進了肉里。指尖傳來的疼痛提醒著她，這一切不是夢，而是事實。

蘇小虞的眼神逐漸凜冽深邃。

「你還要在這裡坐多久？」

一道冰冷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

蘇小虞緩緩地扭頭，發現陸子鳴正端坐一旁，筆下正快速地演算著一些看不懂的公式。

講台上美美哥正慷慨激昂地講著課，「夏朝，公元前2027年至前1600年，世襲制的開端·······」

「或許一會兒，或許要很久。」

蘇小虞慵懶地一笑，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得她渾身暖洋洋的，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可我並不喜歡你坐在這裡。」

這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未免太過沒有禮貌，誰能想到這樣的話竟然是從人人稱讚的好學生陸子鳴的口中說出來的呢？

蘇小虞冷哼了一聲，不過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只是有些驚訝陸子鳴是怎麼做到一邊說話，一邊還能若無其事地寫著東西，連頭也沒有抬一下。任誰見了，都只會覺得這是一個認真聽課的好學生。

「那可怎麼辦呢？」蘇小虞故作緊張，可下一秒她就一臉笑意盈盈「我可太喜歡坐在這裡了，就算坐到屁股生瘡我也樂意。」

她看著陸子鳴一臉的冰霜，笑著湊近了他「要不——

「你換個位置唄？」

蘇小虞撐著頭，歪臉痞笑。不是杠，她是真的很喜歡最後一排的位置，這裡老師看不到，有助於隨時睡眠；還靠窗，方便自己睡醒了打野望。

哪個差生能夠拒絕最後一排的誘惑呢？

陸子鳴估計沒見過說話像她這麼粗俗的人，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反應，可筆尖卻微微頓了一下。

「學歷史沒有什麼技巧，就是背。所以，請各位同學把今天學的通通背熟······」美美哥還在唾沫橫飛，底下的學生苦不堪言。

蘇小虞可太知道陸子鳴這種人的脾性了，表面上高冷，實則小肚雞腸。不過，惹惱了陸子鳴沒什麼，可惹惱了未來的學生會會長可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於是，她靠近了一點陸子鳴。

「話說，昨天刷了你的卡，你也別太介意。」蘇小虞覺得自己頗為友善地笑了一下，「大不了——今天我給你請回來。」

陸子鳴側頭，眼神冷漠，盯著蘇小虞。

「盜竊他人財物，及時歸還本來就是你的義務，而且按照一中校規，你除了歸還財物之外，還得去德育處報備，接受教育。」

「？」蘇小虞一臉的黑人問號臉。

「不是吧？就刷了你一張卡，至於嗎？」

陸子鳴萬分鄙夷地覷了一眼蘇小虞，這人怎麼能覺得做出這樣的事情還覺得自己毫無過錯？

就在蘇小虞還在不解之中時，講台上早已沒有了美美哥的人影。

「咳！」

突然間，蘇小虞的身後傳來了一道嚴厲的聲音。

「蘇小虞，現在上課你幹什麼呢？」

美美哥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蘇小虞的身後。

一眾學生似乎瞬間活了過來，還有什麼能比無聊的歷史課被突然打斷，來得更加令人高興呢？

蘇小虞用手摁了摁自己的眉骨，她每次不耐煩的時候就會有這個動作。

她實在是很不喜歡這種被人注視的感覺。

於是，就在眾人等著她的下一秒的反應時，只見蘇小虞一個扭頭，然後——

繼續躺倒了。

這瓜不香。

眾人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美美哥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再次迎來了挑戰。這個蘇小虞在剛來的短短几個小時，就已經數次挑戰了他的極限。他只覺得一股無名之火「噌」地一下竄上了腦門。

「蘇小虞，你是來學習還是來睡覺的？」

誒，竟然還有一個瓜。

眾人又伸出了腦袋看戲。

只見蘇小虞伸出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表示很不耐煩，懶洋洋地吐出了兩個字——

「睡覺」

美美哥語塞。

一般情況下，敢在老師憤怒的時候發言的學生少之又少，敢在老師憤怒的時候直言不諱的就更稀少了，美美哥之前就從來沒遇到過像蘇小虞這樣的學生，他只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個不停。

「風度，要保持風度，我是個溫柔的老師，不能打罵學生······」

美美哥強忍下心中的怒火，他提醒自己其實早就知道蘇小虞是個刺頭，心裡已經做好了長期戰鬥的準備，今天只是暫時先放過他。

不過，他得為自己的尷尬找個台階下，不然讓這些學生看著實在是太沒面子。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他扭頭看向了自己的得意門生——陸子鳴。只見他正奮筆疾書，這讓美美哥很是滿意，「蘇小虞，我體諒你今天是第一天來上課，什麼規矩都不了解。不過，這沒關係，你可以向你的同桌陸子鳴同學多學習學習，他可是咱們年級的第······」

可下一秒，美美哥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

陸子鳴奮筆疾書的不是他的歷史筆記，而是——

高階物理學的公式。

就在他的歷史課上！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美美哥的喉頭不知怎的，突然湧上了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