涮筆筒
砰砰
一陣陣落水聲隨著失重感傳來。
突然而來的失重感讓我的身體瞬間一抖,因睡眠麻木的身體感覺瞬間回歸,我的眼睛也隨著這一抖瞬間睜開。
眼睛因為剛脫離睡眠狀態,第一接受的畫面非常迷糊,但我還是辨認出我現在的狀態。
我正光著身體向一個湖的湖面墜落。
「卧……」國粹脫口而出。
可沒等第二個字出口,我便墜入了湖中,冰冷的湖水讓我瞬間清醒。
不等大腦反應,生存的本能已經操控我的身體開始登水向上游。
在嗆了兩口水后我浮在了湖面,胡亂的呼拉了一把臉,將臉上的水甩去一些,勉強睜開了眼。
腿不停的擺動,胳膊也不停的擺動,讓我浮在湖面,我得以觀察四周。
在看清附近的情況后,我被各種情緒瞬間衝擊。因為在湖面到處都是像我一樣浮在水面的人,有男有女。
除了這個充滿人的湖,湖邊是陡峭崎嶇的灰藍色山崖。山崖將這個湖包圍,沒有任何出口!
在嘈雜的聲音中,我腦中思緒砰的一下炸開,因為我在看完山崖后瞬間出現了一個念頭,死定了。
我懷著不解與恐懼的情緒向湖邊游去,有一部分與我同樣這樣做的,我也是見其他人這樣做才游的。
山崖雖說陡峭,但在湖邊有凸出的點,可以讓人脫離湖水勉強歇一歇。
慶幸我的落點不在乎湖中央,且里湖邊比較近。
不斷有光溜溜的人陸續在空中憑空出現,然後在自由落體后慌亂的舞動四肢落入湖水中。
而我在向湖邊不斷前進。
腦中對死亡的恐懼不斷出現,悲傷與無助包圍著我,手腳滑動的速度不斷加快。
突然,湖中的人們發出陣陣驚呼。
一片長長的黑影自山崖頂端向湖面移動。一根巨大粗壯的藍綠色柱子緩緩向落下。
我聽到驚呼聲轉頭向背後湖面一望,剛好看見柱子入水。柱子的粗壯猶如秦王當年繞柱的十倍,長度直衝雲霄不見頂。
柱子入水后停留兩秒后,陡然在湖水中移動,先向湖邊的一個方向移動,幾個倒霉蛋正好在路線上,被柱子推著走。
湖水被柱子切開攪動,激起陣陣波浪,水浪又攜帶著一些倒霉鬼向湖邊拍打。
被水浪攜帶的倒霉鬼跟著水浪一起拍在湖邊的山崖上,運氣好點的被弄斷了胳膊腿,運氣差的直接扭斷脖子或者直接成了血腥的肉泥。
我在柱子向湖邊移動時便扭頭繼續游,運氣好的是柱子前進的方向與我差著一百多度。
被柱子引起的浪在我這個方向很小,而我又在邊緣,待小浪到我這裡時倒成了我的助力,推動著我摸到了山崖凸出的石塊。
石塊凹凸不平,但還是可以看做一個一平方米的平台。
借小浪的餘威,我掛在了石台一側。
雙手一用力,我上半身便在上台之上,我藉此爬在石台邊,然後抬腿登上了石台。
可不待我穩住身,山崖突然顫了一下,一聲很悶的響聲隨之擴散。
柱子撞到了山崖,力量直接將山崖上一些不牢固的岩石震了下來,水邊倖存的人有些倒霉的被岩石正好砸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因為這一顫,沒穩住身體,又落回了水中。
柱子在撞到山崖后,待岩石落盡,然後猛然沿著山崖移動,活似攪動的動作。
柱子不斷的摩擦山崖,震的一些在其他石台上的人也落入水中。
我剛冒出頭,柱子便從我身旁不遠處劃過。
頓時,水下被柱子帶起的暗流猛動,將我緊緊的壓在石台一側。
柱子靠著山崖摩擦了一圈后便向湖中移動了幾分,不再摩擦著山體,但攪拌似的移動不停。
柱子不斷的對湖水施力,片刻后,一個漩渦以湖心為心形成。湖水巨大的力量攜帶著數不清的人們圍著湖中旋轉。
柱子繼續攪拌,漩渦越發強烈。又一些倒霉鬼因為撞到柱子扭斷的各個身體組織,甚至有貼在柱子上后被柱子與湖水壓成了不可名狀的血肉。
冰冷的湖水不斷的沖刷著我,頭因為水浪磕到了石台後我便將頭緊緊貼在石台側面,做出立正的姿態,盡量縮小自身與湖水的接觸面。
我被陣陣湖水不斷拍打,身體被湖水壓在石台的側面,已經不需要用力去讓我浮起來了。
攪拌持續了一分鐘,但在這短短的一分鐘里我度秒如年,每一秒都有水浪拍打我的身體。
攪拌停止后,柱子便向上移動,離開了湖面。
回過神的我眯著眼向湖中央的天空看去。
這怎麼形容,一個巨大無比的畫筆正離開湖水,向雲層中移動。
在落下一滴巨大的水珠后便隱沒在發光的雲層中。
呼啦掉臉上的水,再次看向水中央,僅僅是一眼,我便又閉上了眼,扭頭看著灰藍色的石台,一用力,再次登上了石台。
登上石台後,我便低頭靠在山崖上,靜了靜心神,盡量降低那一眼帶來的震撼。
片刻,待心冷靜下來后,我再次抬眼看向湖中央。
頓時,瞳孔一縮,全身肌肉變得僵硬,呼吸變得急促。
那是怎樣的一副場景,那是如地獄般的場景,不知多少血液,將湖中央染紅。
數不清的屍體浮在水面,有的露出了那臨死時因驚恐變得猙獰的面龐。
一些肢體沒撐住,被湖水硬生生的撕了下來,浮在水面,掛在浮屍上。
我的手腳變得冰涼,我的呼吸不斷加速。待堅持不住后我又垂下眼皮,將這場景隔離在視線外。
無盡的恐慌把我包圍,冰涼僵硬的手腳開始不停的顫抖,在到達一個峰值時,我猛地跳起,拍打山崖藉此疏散我無力的恐懼。
可惜無能的發泄無法止住我的恐懼。
彷彿是大腦感受到了這讓人發狂的情緒,操控著手猛地扇了我一巴掌。
我的情緒被這一巴掌打散,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痴痴的看著自己的手。
好似是我下的命令,又好似不是我下的命令。但這一巴掌確實打醒了我。
轉過身,重新坐在石台上,崩潰后又重建的心理防線貌似變得強大,我痴痴的望著湖中央的場景,腦中瘋狂的思索著能讓自己活下去的方法。
可惜,能有什麼方法呢?這裡就是個裝水的屎桶,除非爬上這垂直的山崖頂,不然只能困死在這裡。
湖水不知道是什麼水,但被血污染了是一定的。食物更別想,人人都是裸著出現的,除了屍體,沒有任何可以食用的東西。
山崖與石台都是純岩石,苔蘚都沒有,除了岩石和水,沒有任何東西。
我痴痴的眼神突然變得明亮,畫筆又回來了。
畫筆自天空雲層中出現,快速的下落,用筆刷點了點湖面后便又快速的回去,隱沒在雲層用。
而被畫筆點過的湖面,一抹綠色沿著湖水擴散。
「它在作畫嗎?」不知為何,我呢喃出這一句話。
話音落後,我突然做出了決定,我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但我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
攀岩。
崎嶇的山崖上是有一些石塊凸出的,一個一個的連成線,這是個天生的攀岩妙地。
深吸一口氣,輕輕拍打了一下面前的石塊,不經思考,開始了攀爬。
攀爬了半個小時吧,期間停下來在比較大的岩塊休息了一會,現在已經爬到了幾十米的高處了。
低頭向下看,這個高度讓人心驚膽顫,掉下去就算是水面也必死無疑。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上來了,那就走到頭。趁現在身體還沒被飢餓摧殘,趁早向上爬。
和我抱有同樣想法的人我看見了三個,他們也在攀爬這山崖。
扭頭看向湖面,之前那地獄般的場景已經被畫筆改造成了一幅畫作。
以湖中心為花蕊,各種顏色向四處蔓延,最終形成了一朵帶有詭異色彩的粉紅色花朵。
屍體和血水成了畫作中的顏色,他們也是那詭異的色彩。
這是多麼驚心動魄的畫作,但我卻欣賞不來。
畫筆再次落下,但這次卻沒有點在湖面,畫筆點在了一名正在攀爬的壯漢下面的山崖處,然後沿著山崖向上滑動,山崖猛然顫動,震的壯漢鬆手落在了碎石堆里。
隨後畫筆帶著壯漢向另一人移動。
同樣在另一個人下面停下,向上摩擦山崖,那個人同樣落在畫筆的隨時堆上。
以同樣的方法,我和最後一個人也落在了隨時堆上,然後,畫筆帶著我們向雲層中移動。
突破雲層,四周瞬間開朗。巨大,還是巨大,無邊無際的巨大房間。
再看向拿著畫筆的人,不,蟲子。
沒錯,拿著畫筆的是一個蟲子,現在他正把畫筆拿在眼前觀賞。
突然,壯漢像瘋了一樣狂笑,狂笑后壯漢看了一眼正驚訝的看著他的我們,說道:
「弱肉強食!弱肉強食啊!人類自以為無敵,可脫離群體后,個體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正如一個個蟲子,一個蟲子可以隨意碾壓,可如果是一群蟲子,那就像原始人圍獵猛獁象。看啊,當人和蟲子的身份相反過來,人是多麼的脆弱,僅僅是一個攪拌就能讓我們死傷慘重!」
「什麼意思!」第二個人忍不住出聲問道「你講這些大道理幹什麼?」
壯漢又是一陣狂笑「生物生存無外乎一個成語,弱肉強食。如今,蟲子和人的身份反了過來,你覺得蟲子會把我們怎麼樣?」
正說著,拿畫筆的蟲子伸出了一隻蟲足,蟲足分解成數條小蟲足,牢牢地捆住壯漢的四肢,將他懸在空中。
「你們都有虐殺蟲子的經歷吧?」壯漢說完后。他的右臂便被撕了下來,頓時鮮血直噴。
壯漢痛苦的大叫,但蟲足並沒有留情,左腿、右腿、左臂、頭。壯漢被分屍了。
血腥的場面並沒有怎麼影響我們,因為我們剩下的三人也沒能倖免,被蟲足牢牢地捆住四肢,等待被分屍。
在我的頭被擰掉前,我莫名的想起了之前一次次虐殺蟲子的回憶。我當時好像覺的他們的反抗很可笑,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四個字,弱肉強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