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酒涼可熱,心涼何暖
舍離亭中,架起的小火爐上溫著酒。坐在火爐旁的宣成皇帝面無表情,時而摸一摸身上的龍袍,時而望向天空追憶著什麼。
看到慢慢走近的柳霜,宣成皇帝發覺自己心中居然有絲絲緊張。
在宣成皇帝對面坐下,看到眼前這個被稱為賢君聖主的人在炎炎夏日竟身披錦裘,柳霜忍不住的心中悲傷。
「南境,還好吧?」宣成皇帝示意身邊侍從散開后輕聲問道。
「嗯。」柳霜點點頭,「陛下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嗎?」
宣成皇帝苦笑著說:「應該沒有多長時間了。」
柳霜知道他的病一直沒有治好,但並不知道已經這麼嚴重。
「沒辦法嗎?」
「沒辦法。」
之後二人便陷入了沉默。
柳霜心中千言萬語,面對眼前病怏怏的皇帝卻也不知如何開口。宣成皇帝終歸心中有愧,面對為自己出生入死的昔日舊友,此時也只有沉默以對。
還是柳霜先打破了這沉默「靈芸在哪裡?她怎樣了?」
談起正事,宣成皇帝微微挺直腰桿,收起剛剛的頹態,反問道「你不信朕?」
柳霜哈哈一笑,彷彿聽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信?拿劉鵬宇一家老小的命信嗎?」
從劉鵬宇被誅九族,燕靈芸被帶走,柳霜和皇帝就都沒有了回頭之路。既然如此,柳霜也不再顧及舊日情分,索性說個清楚。
宣成皇帝將火爐上的熱酒遞到嘴邊,微微抿了一小口,緊盯著柳霜的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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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鵬宇死了,是因為他該死!」
儘管宣稱皇帝的臉色依舊平靜,但卻不怒自威。此時的他才是那平時里的九五至尊,一國之主。
「劉鵬宇他確實能力不俗,但這些年他貪了朕多少軍餉你知道嗎?二十七萬兩啊!朕都奇怪他把軍餉都貪了是怎麼帶兵打仗還屢屢建功的。」
其實這些年在南境,柳霜沒少聽說劉鵬宇貪污的事。也曾在酒桌上趁著醉意旁敲側擊的敲打過他,劉鵬宇答應說以後不會了。柳霜以為只是零碎小錢後來也沒有在意。
「二十七萬兩?不會吧?」柳霜不太敢相信。
宣成皇帝冷哼一聲「你是要朕親自拿出賬目給你算算?」
柳霜顯然理虧,低下頭說「是我失職。」。
皇帝搖搖頭,接著說「當官嘛,十有九貪,這點錢算不得什麼,朕不在乎。可前些日子劉鵬宇利用職權便宜,私自侵佔百畝田地。有百姓數人結伴去縣衙告狀,半路被他截了回去,居然活活打死兩人,其餘的斷了手腳!」宣成皇帝義憤填膺,「浩浩蒼天,靖國之內,竟發生這樣的事,朕不殺他,何以治天下?」
說到最後,宣成皇帝已是咬牙切齒。
貪了二十七萬軍餉他滿不在乎,為了三條人命他怒不可遏,怪不得民間都議論說宣成皇帝是難得一遇的好皇帝。如此憐惜百姓,怎還算不得個好皇帝來?
柳霜喃喃說道:「可他並沒有叛變。」
「朕說他叛變他就是叛變。」宣成皇帝的表情顯得不容置疑,「朕要把他釘在靖國的恥辱柱上,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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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再不敢草芥人命!朕要告訴他們,誰敢把朕的話當個屁放了,這就是下場!」
君子一怒,浮屍百萬,流血千里!
柳霜抬頭緩緩,看著宣成皇帝,說道:「陛下,那我呢,也是叛變嗎?」
這句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迎面而來。宣成皇帝心懷愧疚,所以語氣頓時柔和了不少,說「你和他怎能一樣。」
柳霜冷笑一聲接著說:「皇帝陛下,真的不一樣嗎?那為何三年前你奪走兵權,甚至連解釋都不曾解釋?為何劉鵬宇回京數日你都不肯召見他,偏偏燕靈芸前去拜訪那日被抄了家?劉鵬宇殺人也好叛變也罷與我何干,與我妻子何干,你為何抓她?」
宣成皇帝沒有說話,只是面帶苦澀。看得出來,此時面對柳霜的質問他沒辦法如先前他設想的那般鎮定自若。常年身處朝廷的暗涌詭譎中,宣成皇帝早已練就了一身泰山崩於面而不動於色的本事,可對面坐的是柳霜,終究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先帝在時,因為有柳霜父子軍中的支持,自己才有了和三皇子同局對弈的資格。登基前那一場自導自演的事變中,柳霜作為自己的底牌也是最大的依仗,最後助自己反敗為勝。登基后,柳霜揮師南下,幫助自己大勝廖國,一雪前恥。可以說,是柳霜一手鑄就了自己的今天,靖國的今天。可自己……
「先喝杯酒吧,北地的涼刀酒,你在南境該是沒有喝過。」宣成皇帝將火爐上的酒杯遞給柳霜。
握著手中溫熱的杯子,柳霜似是詢問又似感慨的嘆息說:「酒涼可熱,心涼何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