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146
受到控制的喪屍目標精準,又遭到人類氣息的誘惑,一個個發瘋發狂地爬上裝甲車和坦|克,用手去抓去撓,用腦袋去撞。
各種各樣的雜音宛如無數把鋒利的箭矢插在人心頭。
星曜這次帶隊的人叫苟恆,他從坦克的潛望鏡看出去,戰場幾乎是一片混亂,喪屍像打了***似的。
鏡頭前方突然一黑,當亮光重新落入他視線時,一隻被咬掉了半邊臉的喪屍出現,沾滿污垢的牙齒啃過鏡頭另一端,缺了一半的舌頭瘋狂舔過。
「操!」苟恆低咒一聲,下令往前開。
坦克作為開路先鋒繼續全速前進,一隻只喪屍捲入車輪下,他們不會痛苦的嚎叫,卻擁有「不怕死的精神」,用身體墊出一座小山。
坦克內遭到了明顯的阻礙,駕駛員咒罵一聲,在苟恆的指揮下打算轉移方向,可是很快,馬路的另一邊也形成了一座喪屍山。
「長官,路被堵住了!」
履帶和車輪不同,車輪或許還能嘗試著翻一翻,可是履帶碾壓過肉|體後會有殘留物,持續前進它們會徹底喪失抓地功能,繼而影響到速度。
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那隻畜生竟然能控制如此多的喪屍。
苟恆握著通訊器,下令直升機暫停援助,先集中火力攻擊特殊喪屍。
收到消息的直升機調轉方向,看到他們指過來的槍口后,羅俊明拽上特特跳下檯子。
還沒來得及躲,子彈就射|了過來。
大口徑的子彈殺傷力極強,地面和牆壁上的彈坑很深。
他兩手緊緊抱著特特,不住地喘|息,幾乎是在用自己身體給他當肉盾。
直升機上,副駕駛舉著望遠鏡奇怪的「咦」了一聲,「明明剛剛還有四個人坐在上面,怎麼只剩下兩個人了?」
他的視線範圍內只出現過羅俊明和特殊喪屍,余縱和攸關不知所蹤。
正準備調整望遠鏡,直升機輕輕一晃,又像被什麼給撞了一下。
他們位於低空,偶爾會被飛行的鳥類撞到很正常,兩人並沒有放在心上,一個繼續搜尋目標,一個繼續開槍。
攸關握著對講機藏在角落裡,露出一雙眼睛觀察兩秒,對余縱指揮:「繼續往前爬。」
余縱掛在起落架正下方,腰腹捲起,雙腿勾住對面的起落架,讓身體緊貼在直升機的正下方。
他一點一點地移動到駕駛室,聽到攸關說「可以了」,隱藏在骨骼中的鰭骨從肌理下長出來,刺穿直升機底部。
駕駛員的腳被貫穿,身體被釘住無法挪動分毫,他還不知道那灰白色的刺到底是什麼,心裡就已經湧出恐慌,渾身發冷。
他雙手握住那條腿用力拔,卻怎麼也拔不動。
「你來駕駛!快!」操作台上兩邊的儀錶盤都一樣,副駕駛代替了駕駛座的職能,餘光瞥見同伴掏出了一把手|槍,強忍著腳部劇痛朝下方開槍。
機艙內空間狹小,即便戴著隔音耳機也能聽到槍聲。
他忍住心裡的慌亂,手指顫抖的按下某個開關,想要用熱感應搜查余縱和攸關。突然,身旁的同伴驚恐的「啊」了一聲。
副駕駛員嚇得一個哆嗦,下意識看過去。駕駛座的正下方不知被什麼割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洞,一隻長著黑色指甲的手伸進來,把他的同伴拽了下去!
洞口不大,無法容納一個成人完全通過,正駕駛員的雙手用力抓著座椅,下半身沉浸在高空的寒風中。
那股不知來由的力量不斷的拉扯下,機艙內驚恐的叫喊聲不斷。副駕駛員不得不停下搜索,讓直升機懸停。
他想把人拽起來,彎腰時有什麼撞擊到了他身後的玻璃。一隻拳頭擊碎玻璃,從後方扼住他的脖子。
黑色的指甲往皮肉內延伸,血沿著傷口處不停地往外涌,染紅了他的白色領口。
正駕駛員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了,干張著嘴,在余縱打開副駕駛艙艙門鑽進來,他看到對方那雙紅眼睛后,兩眼一翻,當場嚇暈過去。
余縱把兩人一起扔下去,腰間的對講機里,攸關在為他講解直升機的操作方式。
這架直升機朝戰鬥機的方向改造過,內嵌著兩枚小型導|彈,如今兩個導|彈倉是滿彈狀態。
「顯示器上應該有鎖定程序,你看看附近有沒有發射按鈕。」想起戰鬥機的構造,攸關又補充道,「看看你右手邊的操作桿。」
余縱看向右下方,拇指按住鈕后,顯示屏上出現了瞄準提示。
相距幾十米的下方,坦克成功繞過喪屍山,撞毀高速路口的欄杆,朝市區開進。
苟恆還不知道上面的直升機有問題,對著聯絡器指揮:「偷襲的三支隊伍任務失敗,那些人還在別墅區,先別管頂樓的人,先按原計劃轟炸坐標位置。」
余縱將士兵扔下飛機時,順手拿走了正駕駛員的聯絡器。
他點開,回復道:「好。」
苟恆莫名看了眼通訊器,總覺得裡面的聲音有些低沉,和之前的不太一樣。
情況緊急,容不得他浪費時間多想,下令坦克提速。
「有炸彈!有炸彈!」
外面傳來喧鬧聲,不像幾個人發出來的。
苟恆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快速摸上潛望鏡,正準備看外面的情況,坦克不知撞到什麼陡然一震后,被一雙巨大的力量高高拋起。
艙內的人本能的叫喊起來,第一反應便是用力抓緊安全帶。
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坦克再一次遭到猛烈撞擊,正前方的操作盤當場崩裂,屏幕閃爍了下就黑了。
很顯然,他們遭到了轟炸。
坦克中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作為長官苟恆的裝備最齊全,是唯一沒有外傷的人。
他耳朵里是尖銳的鳴響,遭到撞擊的腦部鈍痛難忍,苟恆廢了好大力氣才坐直。
視野昏花,耳朵里的轟鳴過去之後,他聽見了士兵們的哀嚎聲。
昏暗的艙內火花閃爍,通信設備和操作台全都壞了,兩名士兵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坦克頂部傳來敲打和下屬的呼喊,苟恆解開安全帶站起來,發現頂蓋已經完全變形。
他用力捶了一下,外面立刻有模糊的聲音喊道:「長官,我們馬上救你出來!」
第二枚導|彈襲來。
連帶著趴在坦克上的人被一起炸飛,肢體殘渣灑了一地,在人類面前堅固不摧的金屬怪物被炸出一個很大的洞,一具屍體就掛在洞口,渾身呈現焦黑色。
裡面的人一個不剩,全死了。
另一撥準備下車上前營救的士兵短暫地怔愣后,放棄搜尋裡面是否還有活人。他們迅速回到運兵車內,只晚了半步,幾隻喪屍就拖住了最外面那人的腳。
車廂內的人朝喪屍開槍,倒下去一隻另一隻又撲上來,咬住那名士兵的小腿不放。
他們有不成文的規定,戰友被咬后要即刻殺死,免得對方變成喪屍。
意識到同樣的事情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名士兵慌張地望著同伴:「不要把我扔下去,我沒有被咬到,我在小腿綁了鋼板,不信你們可以看!」
沒有人相信他,兩人走過來一起踩上他抓著車子的手,腳底用力碾壓轉動,帶著兇狠的力道。
士兵死也不放,而他身後,已經拖了三隻喪屍。
其餘喪屍像找到了竅門,尤其是有兩隻速度奇快,一起飛撲上來掛住前面的喪屍……越來越多的怪物堆積在後面,汽車的負重也越來越多,加上前方也有喪屍阻擋,汽車很快就被迫停了下來。
掛在車上的士兵身體幾乎要被撕裂,好在他的手臂沒有脫臼,還能繼續用力。
剛爬進去,一拳頭打在他臉上。
「都怪你,都怪你!」
士兵們把憤恨全都發泄在了他身上。
那人抱著腦袋不住地求饒,推開一個砸在自己身上的拳頭,連忙拉起褲腿給他們看,「我沒有被咬,我真的綁了東西!」
幾隻手潰爛的手從扯下伸上來,這一次抓住的是他的肩膀。
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後翻倒,很快就被喪屍拖了下去,咬住了胳膊。他的胳膊上沒有鋼板,牙齒穿透衣服,刺破皮膚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種徹骨的冰冷。
視野中是灰色的天空和飛過的直升機,喪屍撲過來擋住他的視線,踩著他的胸口快速翻進運兵車內,意識徹底消失之前,他聽到了槍聲和同伴的慘叫。
後面幾輛運兵車繞過被圍困的戰友,火速前進,在副領隊的帶領下順利進入城區。
後有喪屍,前有流浪者的阻攔,他們不能下車,打開車廂側面的小窗口開始接射擊。
「那些喪屍停下來了……」有人說道。
副隊從車門上的小窗口看出去,的確,喪屍停在距離他們十幾米外的馬路后。
「太可怕了,他們竟然真的能控制喪屍。」
「怕什麼,攸關的基因就能殺死喪屍病毒,到時候連那隻特殊喪屍一起殺死!」副隊穩住心神,命令大家不準停火,快速思索接下來的行動路線。
他們的原計劃是,潛入城區后三隻小隊攻擊別墅,捉拿周河彥和攸關。結果別墅里只有周河彥一人,攸關卻跟人魚變異者余縱在一起。
最致命的還是這些突然出現的喪屍。
太多了,應該有上千隻。
他們做過偵察,流浪者很會躲避喪屍,沒有獵物的喪屍自然會盪到別處去,因此市的喪屍幾乎常年維持在十幾隻到幾十隻之間。
可眼前的這些喪屍大多數並不幹瘦,甚至有一兩隻身上的衣服還很乾凈,他們一定剛成為喪屍不久。
「是南城那邊的計劃失敗了,他們故意把新感染的喪屍全引了過來!」副隊攥著拳頭,面上再怎麼鎮定也無法壓抑心底的慌亂。
「隊長,流浪者的火力太猛了。」
「不,他們不是流浪者……」
副隊搶下一名士兵手裡的望遠鏡看出去,前方大樓的轉角處,一個胖子拿著斧頭跑過,而他身後還有一些人拿著獵|槍和不規範的自製手|雷。
他們是普通居民。
「市一共有多少人?」副隊沉聲問道。
「四百左右。」下屬彙報,他想到什麼,頸側爬上一層雞皮疙瘩。
如果這些人全部參與進來,不談他們手裡有沒有武器,就算是用肉|體堵槍口也戳戳有餘了。
他們得到的情報有誤!
這些人哪裡不團結了,根本就是太團結!
「打!一個活口也別留!老子就不信了,他們還真捨得拿命來堵槍口!」
副隊神色陰沉,眼眶裡是被暴怒激出的紅血絲,和變異者站在一起的都是叛徒,都該死。
都該死。
士兵們扣著扳機的手指一動不動,沒有過半刻放鬆。可他們畢竟在明面上,那些背叛者是躲在暗處的老鼠,開槍的時候老鼠就躲起來,換彈的時候他們又突然沖運兵車開槍,而且專門朝車胎和玻璃上打。
每個基地都有各自的制度,唯獨一件事情是一樣的。
那就是階級。
口頭上說人人平等,可是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只要是好的東西就會朝上層傾斜。
下面的人住著鐵皮房,上面的人住著別墅。
下面的人每天只能吃列巴,上面的人卻能頓頓吃肉。
末世前就是這樣,末世后因為生存空間縮減,大家不得不聚在小小的基地里中,距離上層近了之後,階級間的待遇差別就被放大了許多倍。
辛辛苦苦為基地砌城牆的是他們,加入兵團的也是他們,外出任務,犧牲掉的還是他們。
高高在上的部長、院長、領主……這些人彷彿生來就該享樂,就該踩著他們的骨血安穩享受人生。
不平和憤怒一直藏在心裡,從前沒有反抗,居民們麻木地假裝接受現實,一旦情緒被撕出口子,激憤就都泄露了出來。
他們不再害怕會遭到報復,不怕因為反抗而被扔出基地,他們有了新的安居之所,他們要保住這個屬於自己的地方。
激蕩的情緒在心裡衝撞著,這些從前膽小怕事的倖存者慢慢站了起來。
他們不能再躲在暗處,他們必須和變異者、流浪者一起戰鬥才能擊退敵人,才能真的安全。
打響第一槍的那名斷臂男人大聲吼一聲,帶頭衝出去。
他參加過兵團,知道這種運兵車有視覺盲區,在他的帶領下,他們從西北方向匍匐前進,有人胳膊中槍也不怕。
他們有的在汽車開來時滾進車底,用盡全力勾住底盤,用堅硬的石頭去砸,直到油封損壞,滴漏出裡面的汽油,然後打燃打火機,將其卡在近處。
汽車頃刻間爆炸。
有的人則爬上運兵車的車頂,站在上面朝下開槍。
星曜的人腹背受敵,在這麼下去所有人都得死,正準備加速撤退,幾根藤蔓從正前方飛來,擊碎了玻璃。
玻璃正後方的駕駛員當場身亡。
絞成一股的藤蔓從前端分開,穿過隔板,不到半分鐘,藤蔓收回來時就像是吸飽了血似的血紅透亮。
這輛車停下后,後面三輛被迫停下,瘋狂的按喇叭。
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副隊也出了意外?那接下來該由誰來指揮?
誰都不敢擔此「大任」。
接連兩位長官都被殺害,絕對不是巧合,這些叛徒故意要讓他們群龍無首,自亂陣腳。
「給你們兩條路,投降或者死。」清冷的男聲響在耳畔,彷彿就站在他們的身邊。
「我數十個數,如果不繳械,我們只能認為你們打算與我們戰鬥到底。」
男人的聲音落下后,那些普通居民又躲起來,而剋制著本性守在遠處的喪屍蠢蠢欲動,在「十」落下后,預示著殘酷戰爭的喪屍嘶吼聲響起,那一道看不見的限制解除了,他們前赴後繼地沖向運兵車。
「我們投降!」副隊從車裡出來,顫聲喊道。可他的聲音太小了,被喪屍聲給淹沒了。
外面已經數到了「三」,慌亂之下,他撕下襯衣,打開車門把手伸出去。
奇迹般的,喪屍的聲音停止了。
余縱薄唇抿了一下,停止了數數,他走到那輛運兵車前,用指尖挑開厚重的車門,意味不明地勾起嘴唇,眼眸幽深:「歡迎。」
副隊臉色難看,心想保命要緊,之後再找機會和基地聯絡。
他迅速收起仇恨情緒,主動伸手想和余縱握手。
余縱空空的雙手垂在兩側,沒有要抬起的意思。副隊面上難看,聽到某種響動,他朝後方看去。
一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