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征戰沙場君莫笑（10）

尊敬的藍衛國副將：

我打算獨闖敵軍軍營了，別來找我，也別派人攻打蕪國，按兵不動，聽我最後一次，十五日以後我們大概就會勝利了，記得帶他們回家。

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好了計謀，可以全身而退。

哦，還有，麻煩您轉告一下帝師，是我辜負了他的信任，沒有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真的很累了，我想要離開了，很抱歉辜負了他這麼多年的辛苦栽培。

此戰，讓我覺得我或許真的該放下，讓皇帝獨自面臨一些波濤了，他也大了，還學會處理了。

不過我還是想厚著臉皮，求你幫我護著點他，朝中信服你的人多，你開口肯定有用。

我的枕頭下面是我的私庫的令牌，裡面的錢財幫我物盡其用，給國家，給人民都好。

那個暗衛令那些交給皇帝吧，我已經保管了好多年了。

我啊，打算雲遊天下，勿掛勿念，珍重。

江斟酌

十四日前，這封信從藍副將的手上輕飄飄的落下來，明明它那麼輕，為什麼他卻拿不穩呢？

為什麼要顫抖，那是一個好消息啊！

他無言，溝壑崎嶇的臉在抖動著，眼淚在臉頰上掉了下來，是灰撲撲的眼淚，不像是無色透明的乾淨的水珠。

而是毫無光亮的灰。

藍衛國腰都佝僂了，立馬派人去查探，兩日後傳來的消息卻是蕪國軍隊感染怪病，而且人數還在持續增長中。

那是一封帶有遺囑性質的書信，雲遊四海難道不用錢財？為什麼要把這些說的明明白白？分明就是交代後事。

「斟酌啊斟酌，你到底幹了什麼？」

十五那日，他帶著人來到了蕪國軍營，就只看見了熊熊烈火，燃燒了整片荒原。

大火燒了整整一日。

在那之後，他踏上焦土，雪花鋪在了上面，腳踩在上面，有一種支離破碎的感覺。

四處都是燒焦的屍體，刺鼻的味道充斥著整個空氣。

他在一個骨架較小的焦屍身上，看見了一個吊墜，燒的有些黑了，可是他知道，那是公主殿下的，她從不離身，他見過好幾次。

顫巍巍的一雙手撿起了它，擦了擦，上面還有火的餘溫，拿在手裡還有些溫暖。

這副軀體終究是被搬走了，他什麼也沒說，他明白，公主殿下只是累了，想要睡一覺了。

而他，要帶她去大海，去雲遊四海，去任何她想要去的地方。

班師回朝，萬千百姓迎接，歡呼聲，讚揚聲，溢滿了整個儒國。

這無疑是一場大勝仗。

代價極小的勝仗。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他們勝了。

蕪國軍隊全軍覆沒，派人來到儒國求和。

藍副將等將領浩浩蕩蕩的回宮了，復命。

皇宮恢宏大氣，卻容不下一個長公主，世界人數眾多，卻不能多裝一個江斟酌。

他無心應對皇帝，因為皇帝從始至終一直在誇耀這一次的戰爭打得有多麼多麼的漂亮，沒有一句提到過江斟酌。

沒有一句！

「江斟酌，老夫也心寒。」算是在心裡回應那一次他的提問。

不過，老夫我還是會按你說的做，儒國何其有幸，有你這麼一個好的公主？

「皇帝陛下，難道你就不問一句長公主的去向嗎？」

江乾愣了愣，一副不滿的樣子：「問她做什麼，朕那個阿姐啊，我了解得很，她嬌生慣養，矯情得很。

肯定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

難為你們打仗的同時還要照顧她。

回去歇息了唄！還能怎麼樣！

好了愛卿，我們不說這個了，煞風景，愛卿立下此等功勞，朕一定要好好犒賞你們。」

驟然降下驚雷，劃破了整個天空，千軍萬馬都無法造出的浩大聲勢。

原來江斟酌什麼也沒讓他知道嗎？

從小在暗衛營長大的人都會被說矯情，立下最大功勞的人卻被說成麻煩。

江乾並未看見藍衛國冷漠深沉的眼色：「愛卿，你們真是立了大功勞，看，這麼久沒下雨的天馬上就要下雨了，天佑我儒國。」

藍衛國蒼涼的笑了笑，伴著山雨欲來的蕭索。

「是啊，不過長公主殿下沒有去休息，她去雲遊四海了，讓臣轉告你，她累了。」

他又拿出了暗衛令等一堆東西：「這是公主交給臣的，讓我臣把它交給您。」

江乾拿過：「哈哈哈……，皇姐終於想通了嗎？罷了，去雲遊四海就去了吧，朕不治她的罪了。」

江乾看著那一堆東西，有儒國最大的飯店的雲想堂的令牌，也有武器鋪子的令牌，好多好多，都裝在盒子里了。

最後一個，是一個小墜子：「這是什麼？」

江乾拿起來細細的看著，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一段回憶湧上來：

「皇姐，你等等我，這個送給你。」

「為什麼要送給我啊？」

「因為今天是皇姐的生日啊，皇姐忘了么？」

「哦……？是這樣啊！哪那謝謝太子了。」

「皇姐，你應該叫我皇弟噠！」

「……嗯，好。」

「姐姐，我的墜子你不許亂丟，要一直帶在身上。」

「好，除非我死，否則絕不離身。」

回憶褪去，他想起丞相說要殺了她的事，有些害怕。

在聯繫上她沒來見他。

「藍副將，朕的皇姐真的是去雲遊四海了嗎？」

藍副將沒有看他，把頭低的極低。

說是，欺君。

說不是，違背了江斟酌的意願。

因為兩個人說的意思不同。

最終還是咬咬牙：「是的，我親自送她離開的。」

不算撒謊，是他把她的骨灰撒入的大海，送向了遠方。

「藍衛國，你看著朕的眼睛再說一遍，她去雲遊四海了嗎？」

藍衛國抬頭：「回皇帝陛下，是！」

「那這上面燒灼的痕迹是怎麼回事？

朕記得蕪國軍隊就是被一把火燒完的，這個怎麼會有燒灼的痕迹？

你說啊！

藍衛國，你回答我！」

「我無法回答您，這封信是她寫的，您過目。」

江乾一把搶過，一目十行，但短短的一張紙被他看了十幾遍。

「這上面什麼意思，什麼叫獨闖敵營？什麼叫按兵不動？什麼叫十五日後就會勝利？

她呢，她去哪兒了？

叫她回來見我朕。

叫她回來見朕！」

－－－－－－題外話－－－－－－

有事，今天可能只能更新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