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護短
清歡無言以對,只得將白靴放回原位,而後又拿起几上茶水,弱弱道:
「奴婢該死,這就去換水。」
清歡正欲欠身告退,不想那茉容竟揪著不放道:
「這個時候,殿下連早飯都沒吃,你怎麼能讓殿下喝茶呢!你知不知道殿下……」
「夠了。」
茉容正伶牙俐齒地指責個沒完,突然被許靜辰沉聲截斷。
茉容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但聽許靜辰沒好氣道:
「一盆涼水打了這麼久,你還有臉說別人。」
就是!
清歡暗暗附和著,只覺得心裡無比痛快。
但聽茉容又十分不識相地試圖辯解道:「奴婢不是有意的……」
「你還敢有意?」
許靜辰又截斷道:「怕不是盼著本宮早死,你便能去服侍十殿下了吧?」
許靜辰那句「十殿下」一出來,茉容便知道他又開始演戲了,但為了「不露出破綻」,她也得繼續配合著演。
於是便慌忙跪地道:「奴婢不敢!」
「不敢?那剛才是當本宮不存在么?幾時輪到你來指責流雲閣的人了?」
茉容愕然抬眼,心下莫名覺得不對勁起來。
既然是演戲,不應該是差不多就行了么?
可聽他這話,未免也太狠絕了些。
看來她今日的取捨是對的,有這個小狐狸精服侍殿下,她茉容的地位隨時可能不保。
茉容暗暗咬著牙,不再為自己分辯,心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且叫這小狐狸精再得意這一回。
不想就在這當兒,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突然就在背後響了起來:
「喲,臣弟來得不巧了,兩位小嫂子這是怎麼了?」
正是許靜軒的聲音。
茉容只覺得兩腮瞬間像著了火一般,燙得感天動地。
還沒在「小嫂子」的白日夢裡清醒過來,旁邊一聲脆響便將她的美夢驚擾了。
只見那原本該在清歡手中的茶杯,已然碎成好幾片,茶水也灑了一地。
而那小狐狸精,竟然已躥到了許靜辰身前,並張開雙臂瞪著許靜軒,氣鼓鼓道:
「壞人!你不能傷害他!」
場面一度詭異又尷尬,茉容抿嘴竊喜,心道這個蠢貨,可真是自取滅亡。
許靜軒臉上的笑意僵在那裡,眸光瞬間如刀劍一般,一步步行至清歡身前,低低沉沉道:「你,算什麼東西?」
許靜辰神色感人,少不得穿好白靴站起身來,輕輕推開清歡,無奈道:「他要真是壞人,本宮早就英年早逝了。」
清歡迷惑地看向許靜辰,但見他暗暗使著眼色,壓低了嗓音道:「快去把地上的收拾了,然後趕緊出去。」
這語氣無論是誰聽到,都會覺得許靜辰是在赤裸裸地護短。
於是,原本還恨不得割了清歡舌頭的許靜軒,眼中一下子就沒了殺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促狹。
「是。」
清歡也十分知好歹地承了許靜辰的情,在許靜軒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下,故作鎮定地去收拾碎片了。
而此刻最不痛快的,自然就是茉容了。但不痛快也沒辦法,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繼續忍著。
甚至為了保持自己在許靜辰心中的良好印象,她還必須裝作虛懷若谷的樣子,去和清歡一起收拾碎片。
待兩位「小嫂子」一起退出去后,許靜軒方伸手覆上許靜辰的額頭,當即惱道:「你他娘的是鐵打的嗎?」
說著便將許靜辰摁在床上,自己也坐到他身後,附掌於背替他調息起來。
絲絲內力涼而不寒,如涓涓細流,緩緩遊走於四肢百骸,漸漸打通了七經八脈。
一身熱汗蒸出之後,許靜辰頓覺神清氣爽了,於是便睜開眼睛道:「可以了,靜軒。」
許靜軒漸收內力,轉頭見几案上放著涼水和臉帕,便起身走過去,一邊涮著帕子一邊抱怨道:
「哎,攤上你這個皇兄啊,我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時不時折損內力不說,你那些之乎者也的破摺子,看得我頭髮絲兒都疼。」
說話間已將臉帕涮好擰乾,行至許靜辰身前遞了過去。
許靜辰順手接過,一邊擦著臉,一邊漫不經心地笑道:
「能者多勞嘛,誰叫十弟你不但內力深厚,還擅於模仿他人的筆跡呢。」.
許靜軒歪著嘴巴,擠著眼睛感嘆道:「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許靜辰將帕子扔給許靜軒,默默起身行至簾外,恰好見清歡捧著水案進來了。
不待清歡開口,許靜辰便接過她手中的水案,低語道:「去準備衣服和熱水,一刻鐘之後我要沐浴。」
又是那種不容商量的眼神,和暗暗護短的語氣。
清歡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一聲不吭地出去了。
許靜軒勾著單邊嘴角,錯開丑扇邊搖邊行至簾外,默默看著許靜辰將水案放到桌上,漱口,倒水,喝水。
待許靜辰一連喝下水后,許靜軒方眯著眼睛,油腔滑調道:「我?」
許靜辰執杯的手一頓,而後又故作無謂地喝完一杯水,方揣著明白裝糊塗道:「你怎麼了?」
許靜軒眼角抽搐,搖頭晃腦道:「嘖嘖嘖,看不出來啊,我們清心寡欲的太子哥哥,什麼時候性情大變了?」
鑒於實在是太渴了,許靜辰決定先不理許靜軒那絲凹貨,繼續慢條斯理地喝水。
但見許靜軒忽然扭捏著身段兒,掐著小嗓造作道:「嗨呀,可傷死奴家的心了!」
「噗——」
許靜辰一時沒忍住,才喝進嘴裡的水就噴了出來。
見許靜辰犀利的目光瞥了過來,許靜軒忙雙手舉起丑扇,完美遮住了自己的俊臉。
颯爽清奇的英姿,個儻飄逸的紅衣,骨節分明的美手。
奇醜無比的扇面……
許靜辰終是敗了,坐在桌旁單手扶額,笑得明媚而無奈。
聽到許靜辰幾不可聞的笑聲,許靜軒終於合了摺扇,志得意滿道:
「嘿,誰說太子殿下一笑難求啊,大爺我可還沒烽火戲諸侯呢,你怎麼就這麼給面子了?嗯?」
許靜辰閉目皺眉,放棄掙扎:「你贏了。」
「不不不……」
許靜軒連聲說著「不」字,俯身附在許靜辰耳邊,用只有他二人聽得見的聲音,一字字道:
「九皇兄,待我,拱手河山,討你歡。」
許靜辰愕然抬首,怔怔地看向許靜軒,但見許靜軒大笑著起身,笑得前仰後合:
「哈哈哈哈哈哈,叫你不理我,看我唬不傻你。」
許靜辰長吁一口氣,起身便往外走,礙於素養,還是丟給某人一句話:「我去沐浴了,軒大爺自便。」
許靜軒漸漸收了笑意,眼中竟隱隱透出一絲悲涼。
靜辰啊……
【作者題外話】:不要多想,靜軒悲涼是因為阿辰的病,他知道了真相(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