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赤黯之影

「我……我是至高殿燕回。」

這氣氛太過詭異，令他舌頭有些打結。

「至高殿？那是什麼？」

燕回瞪著她，一時無語。

霧森一族素來與世隔絕，可眼前的女人幾人懂他的語言，又怎麼會不知道至高殿呢？

「熱衷於殺伐的戰士。」他解釋道。

「噢……你還在做那件事啊。」她又走近了些，歪著腦袋，抿著嘴巴，紅色的眼球一眨不眨。

「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年輕，我以為再見面時，你會長大一些。你還有很多事要做，赤黯。」

燕回望著四周不可思議的奇景，嘀咕道：「難道我也中箭了？這就是黑箭蛇毒產生的幻覺嗎？這是一場夢嗎？」

女人走過他身邊，伸手懸在石頭凹槽上方。

「這裡沒有夢，只有時間和記憶，它們被困在石頭裡，等待著被歲月長河徹底磨滅。」

「你是誰？」燕回問，「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你想要什麼？」

女人收回手，轉身看向他：「是你自己主動來的。我叫桑，排行老九，有人稱我九桑，但族中長輩都喊我小九。至於我想要的嘛……有很多，但沒有一樣你能給我。」

燕回這才發現手裡還拿著鴉斬劍，於是收劍回鞘。「我殺死的那個人，他在哪？」

「你在這裡殺了個人？」她閉上眼睛，語調有些哀傷。

「萬物離分，萬物復歸，輪迴之盤永遠轉動。萬物方生，萬物方死，輪迴之主永遠年輕。」

她睜開了眼睛，「我的同胞流離失所，你們還要斬盡殺絕？對嗎？」

「既然是你的同胞，你竟然不知道它們的去向？」燕回被這個神秘的女子嚇到。

「回答我。」神秘女子盯著他。

「霧森一族居住在天之森林，我們從未踏足那裡，更沒有追殺霧森一族的人。聽說它們比古格人還可怕。」

「古格人？這麼說他們倖存下來了。」

神秘女人再次用空洞的紅眼審視燕回，產生了難以抵擋的壓迫感。

那種感覺又來了，然而這次不是警告，而是茫然失措的感覺。

小九歪了歪腦袋打量著燕回，皺眉道：「這麼說，你能聽見它？」

「它？」

「就是你剛剛產生的那種感覺，這不是第一次了，對吧？」

「有過幾次，都是危險的時候。它……救過我的命。」

「你很幸運，擁有這樣的天賦。」

「天賦？這只是人體的本能罷了，很多人都有。」燕回不喜歡這個詞，似乎令他聯想到一些不好的感覺。

「也許所有人都有，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聽得那麼真切。血吟自有其規律，不僅僅是生死關頭。假以時日，你會熟悉它的音律。」

「血吟？你是說它是黑巫術？」

小九嘴角一抽，帶著一絲戲謔之意：「黑巫術？呵呵呵……你們哪，對於自己害怕又無法理解的東西，就視為邪惡。血吟可以是黑巫術，但，赤黯，也可以亮如白晝。」

……

燕回更加糊塗了，「你為什麼非要喊我赤黯？我的名字叫燕回。」

「你這樣的人，名字數不勝數。在你所有的名字當中，如此神聖的也就這一個了。」

「什麼意思？」

「我們相信這是一種預兆。當你沉浸殺戮之池時，你的道必將發生改變，或好或壞，無從知曉。在我們的語言中，燕與烏鴉都是詳物，是聖鳥。赤即鮮血，黯即影子。至於你，燕回，熱衷殺戮的戰士，只是它的影子。」

女人稱之為血吟的那種感覺，依然在他體內吟唱，感覺愈加強烈。

「那你呢？」

「我是風吟。我們相信風可以傳遞逝者的聲音。」

燕回看了一眼周遭的空地，「這是代表過去的時空嗎？」

「可以這麼說。這是我對此地的記憶，我將它封印在石頭裡。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我知道你會來這裡，觸碰石頭，與我相遇。」

「這是多久以前？」

「記不清了，遠遠早於你的時代，在不計其數的物種消失前。這片土地曾屬於霧森族和古格人。但很快被你們靈族人奪走，我們只能退回森林。我之所以得見此景，是因為你的天賦。而我的天賦是看穿歲月長河的斑駁記憶。只有風吟響起，我的眼睛才能看見，這是代價。」

「那此刻，是在你的天賦里？我是一個……幻象？」燕回問道。

「可以這麼說。我們必須相遇，所以我們相遇了。」她轉身走回森林。

「等等！」燕回伸手拉她，卻什麼都沒抓到，她彷彿是一團霧氣。

「這是我的記憶，不是你的。你在這裡沒有任何力量。」她腳步不停，口中說道。

「我們為什麼必須相遇？你為什麼等我？」

她已經變得很模糊，但那雙眼睛卻異常冷漠。

「你需要知道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