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你創造出了一個怪物

也許——

腦海中的這道聲音也是「幻境」的一部分。

而聲音所說的願力，莫尤當然不可能回應。

且不說這可能是依託於幻境之中的陷阱，對「誓約與制約」早有深刻體會的他，最是清楚等價交換的本質。

沒有理會那從腦海中忽然冒出來的聲音，同時儘可能忽視那無處不在的視線，莫尤看了眼逐步靠攏過來的金銀錠，毫不猶豫轉身跳向下方。

在沒有找到擺脫「幻境」的方法之前，無意義的行為自當避免。

所以針對於金銀錠表現出來的敵意，莫尤選擇了避讓。

從高空自由落體，莫尤踩在了黑刀之上，在離地一米時穩穩停住，而後跳向地面，反手將黑刀撈在手中。

「用『絕』試試吧……」

飛快觀察了下周圍的環境，又看了眼頭頂，確認沒有威脅，莫尤頃刻間關閉精孔，進入「絕」的狀態。

隨著縈繞其身的念氣消失無蹤，周圍一切仍是原樣。

對於這個結果，莫尤坦然接受。

連除念能力都沒辦法破除這種處境，那麼以「絕」來尋找突破口的可能性，也確實是指望不上。

莫尤穩住心緒，重新打開精孔，釋放念力覆蓋於體表之上。

「追過來了啊。」

抬眼看向上方，可以看到站到建築頂上邊緣的一道道身影。

莫尤壓根就不想和金銀錠們正面接觸，隨便尋了個方向就開始奔跑起來。

不知跑過多少處拐角，眼前陡然間變得開闊起來。

莫尤放慢腳步，發覺自己來到一處類似廣場的地方。

平坦的地面之上無規律遍布著電線般粗細的綠色枝條，看著就像是一張覆蓋在地上的綠網。

而在綠網的正中央，有一團散發著綠色光澤的繁密草叢。

莫尤凝視著那團草叢，心中波瀾逐起。

該不會是……

能治百病的香草？

莫尤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驚異之色。

在原地駐足片刻，莫尤最終還是決定走近觀察一下這團草叢的真面目。

他手握黑刀，在體表之上鍛造出層疊的念力形狀，而後一步又一步的走向那散發著綠色光澤的草叢。

隨著距離拉近，莫尤看到了形似香草的草葉。

那草葉透體翠綠清澈，內里可見絲絲縷縷的綠色流光，給人一種不真切的感官。

如果能治百病的香草只存在於這一處古代迷宮都市……

那麼眼前這片頗為奇異的綠植，就多半是能治百病的香草了。

但這裡是幻境……

莫尤止步於翠綠草叢數米之遠，臉龐上流露出猶豫之色。

身處於欠缺主動權的未知幻境之中，不論面對什麼情況，都可以說是如履薄冰。

眼下突然遇到這團來歷不明的草叢，莫尤難免思緒紛雜。

究竟是什麼都不去做，還是更進一步的去窺探這裡的一切？

謹小慎微的行動原則令莫尤一時之間難以做出決定。

最終——

莫尤還是不想坐以待斃。

他保持著高度警戒，而後慢慢靠向那片草叢。

數息之後。

莫尤來到草叢跟前，用手中黑刀輕輕挑起其中一株如翡翠般的香草。

不需要怎麼用力，鋒利的刀刃就將那株香草割了下來。

莫尤收回黑刀，沒有第一時間去觸碰這疑似「希望」的發光植物，而是仔細觀察著。

可就在這個時候——

這片開闊之地的四面八方出現了一道道身影。

數不清的金銀錠從迷宮一般的通道里走出來，悄無聲息的匯聚於周圍，將莫尤圍在開闊之地的正中央處。

莫尤看向這些將自己團團圍住的金銀錠，倒不至於失措。

因為他隨時可以利用黑刀能力飛向空中，從而輕鬆擺脫這個包圍圈。

「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收回望向周圍金銀錠的目光，莫尤轉而看向刀身上的發光香草。

只是摘了一株香草而已，就突然冒出那麼多的金銀錠。

這種現象，又更進一步的證明了這株香草的真面目。

但——

這裡可是幻境啊。

而我根本不知道香草長怎麼樣。

莫尤眉頭微皺，眼看著周圍的眾多金銀錠正朝他這邊靠過來，便準備用黑刀擺脫包圍圈。

然而不等他踩上黑刀，那一道來歷不明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

聽著那一道聲音所說的話，莫尤微微一怔，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扭曲變換。

下一刻。

莫尤先是聽到連綿不絕的浪濤聲，之後才看到了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的沙灘海浪。

「這裡是……！？」

心中掀起重重波瀾，莫尤頃刻之間就認出這處沙灘正是當初停放紫煙號的露天洞穴。

念到此處，莫尤猛然回身，印入眼帘的，卻是七零八落躺倒在沙灘之上的同伴們。

而在更遠處的露天洞穴里，紫煙號靜靜佇立於陰影之中。

「……」

看著眼前的光景，莫尤沉默不語，又低頭看向握於手中的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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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刀之上，一株散發綠色光澤的香草正隨著海風晃動，但彷彿是紮根於刀身之上，任由海風吹拂也穩穩不落。

莫尤無聲看著黑刀之上的發光香草，耳畔迴響著陣陣海浪聲。

忽然——

莫尤的腦海中冒出了一些信息。

就像他接收觀感獎勵那般，這些信息就像是數據傳輸一般，在他的腦袋裡憑空冒出來。

「嗯？」

接收到這些信息，莫尤眼神微微一變，心中那對於現實和幻境之間的分界線逐漸模糊。

這些憑空出現的信息，竟然是關於希望和災難的來源，以及那道「聲音」的真面目……

許願機？

不，

更應該說是願力本身。

在黑暗大陸這種地方，相較於能造福人類的各種希望，堪稱災難的現象和事物比比皆是。

你也許每走一步就能遇到一種災難。

但相對的，也有可能遇到一種希望。

所以有些時候，並非一定要先遭遇災難才能觸碰到希望。

只不過是先遭遇的災難遠遠高於觸碰到希望罷了。

以至於莫尤團隊探索黑暗大陸的這段時間裡遇到了不少的災難，但是卻只得到了一種希望。

這無非就是概率問題。

因此有些時候也能在不遇到災難的前提之下去邂逅那些尋常時候求而不得的希望。

而那一道在腦海中憑空出現的聲音，正是名為「願力」的希望。

它就像是一個不需要承受任何代價的許願機，能夠無上限的去實現「某種生物」的念想。

即是說——

那個古代迷宮都市並非幻境，而被莫尤帶出來的香草，也並非虛幻之物。

看到的一切，觸碰到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是「願力」將莫尤送去了古代迷宮都市，又動用某種力量讓莫尤輕而易舉得到了想要的香草。

且在最後，又直接將他和隊友們送回了停放紫煙號的露天洞穴。

莫尤消化完這部分的信息，心情可謂複雜。

假如他這段時間的日夜所想是返回六大陸，而非返回停靠紫煙號的露天洞穴，那麼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願力」是否會將他們直接送回六大陸？

除了「願力」的真面目，信息之中還涉及到「希望」和「災難」的來源。

至於為何會有這些信息，多半是因為好奇心吧。

哪怕莫尤本身對黑暗大陸不感興趣，但心中也會對那些光怪陸離的希望和災難產生好奇之心。

說到底——

這些信息的出現，也稱得上是在滿足莫尤想弄清楚情況的願望。

雖說莫尤不會輕易的認為此刻就是現實，但也不妨礙他去消化這些信息。

希望與災難——

源自於人類！

想象力、慾望、需求……

在這無垠大地之上，只有人類才能聚集這些東西。

又因為「念」的存在，讓人類的想象力和慾望得到顯現的可能性。

更準確來說——

是人類獨特的「創造力」賦予了某些現象的可能性。

莫尤接收完這些信息，心中陡生怪異感。

假設黑暗大陸的那些希望和災難都是源自於人類本身的想象力和需求慾望，那麼已知的那些希望和災難的存在本身，也確實有跡可循。

能治百病的香草——

不正是人類所夢寐以求的醫學盡頭嗎？

能發電的無人石——

不正是人類所不可或缺的重要能源嗎？

長壽食物尼托洛米——

不正是人類所暢想追求的終極目的嗎？

能轉化所有液體原液的三原水——

不正是能幫人類直接解決非再生能源難題的希望嗎？

還有團隊找到的能夠加快植物生長速度的血液，不僅是荒漠的剋星，還可以確切的解決貧瘠和溫飽的問題。

這其中又飽含了多少人類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期望？

又比如能夠再生肢體的黑土……

這又是世界上多少殘疾人士所夢寐以求的東西？

莫尤從這個角度去看待希望的源頭，竟然會覺得非常合理。

可歸根到底——

能支撐他這個看法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能夠呈現出人類欲求的念……

念能力者可以利用「念」的力量將心中之物，甚至於慾望需求完整的具現出來，那麼也有可能在無意識之間創造出了這些希望。

某種意義而言，這些已知的希望，是真正對標了事關全人類的念想和需求。

而極具威脅的諸多災難，在很多方面也能對標到人類諸如殺戮、破壞、貪婪、恐懼、痛苦、暴躁等惡意的體現。

莫尤的思緒沉淪其中，又莫名想到了之前有關於「圈養人類」的猜測。

如果那些希望和災難真的是無數人類的意識聚合體，然後又有某種存在想讓黑暗大陸時刻孕育出各種希望和災難……

那麼這大抵就是圈養人類的動機。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莫尤微微搖頭，將思緒摘了出來。

不管這些信息是不是真的，現在的他只想真正的弄清楚現況。

而眼下唯一的問題就是確認「此刻」是不是幻境。

莫尤看向了躺在沙子上的隊友們。

似乎是因為他望過去的視線，原本處於昏迷狀態下的隊友們居然紛紛醒轉。

注意到這個變化，莫尤沒有任何舉動，如同旁觀者一般看著逐漸恢復意識的隊友們。

在他的注視之下，悠悠醒來的眾人表現出了一個合格能力者所應有的素質，皆是第一時間釋放出最大限度的念力，而後起身飛快觀察起周圍的情況。

然後他們都是第一時間看到了站在沙灘上的莫尤。

「哈？」

康宰突然露出震驚的神情。

倒不是因為看到莫尤，而是看到了停放在露天洞穴深處的紫煙號。

「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他用見鬼似的眼神盯著紫煙號，又是震驚又是不可思議。

其他人的反應不像康宰那麼誇張，但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畢竟在他們的認知里，此時本該是在那片平原之上，而不是停放紫煙號的露天洞穴。

「莫尤，發生什麼事了？」

綺多壓下心中震動，徑直看向站在沙灘上不言不語的莫尤。

聽到綺多的話，小隊成員們的目光紛紛從紫煙號上挪開，轉而看向了離露天洞穴入口不遠的莫尤。

至於比楊德小隊的那些人，更是茫然迷惑。

迎著眾人望過來的詢問目光，莫尤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回答綺多的問題。

因為他根本辨別不出此刻究竟是現實還是幻境……

要說那名為「願力」的希望能將他們直接隔空送來這裡，也是有可能辦到的。

畢竟這種事情，就連揍敵客家族的那個許願機也能做到，更何況是黑暗大陸的其他存在。

「你創造出了一個怪物。」

就在莫尤斟酌如何回答綺多問題之餘，洞穴深處忽然響起引路人的聲音。

眾人不由循聲望去，便看到引路人站在光線暗淡之處。

不過也勉強能看得清楚引路人正在看著莫尤。

創造出了一個怪物？

為何要對莫尤說這樣的話？

眾人感到一陣奇怪，又疑惑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連莫尤本人，也對引路人所說的話感到奇怪。

他的目光掠過引路人的身體。

黑色菌絲還在，作為鏡花水月能力源頭的視界之眼也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