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道

神州浩土，天下九分！

地處西北的荒州境內，上空一道白光劃過如流星，其所過驚得無數風雲翻卷。

不久，白光在一處狂暴的沙塵邊緣落下，光影消散，顯出了一位老者的身形。老者佇立黃沙向里望去，見沙暴猶如天蓋，裡間狂風挾著漫天的沙石翻動，迷濛的視野中還見零星腐朽的白骨散落在大地。

見此，老者閉上了眼，似在聆聽。片刻后，他又猛的睜開眼來，口中自語道

「天不足西北，金伐有象，太陰有水臨淵，是謂天地罰、道法自然…」

其聲蒼涼，幽幽蕩蕩間彌滿天地，如龍在吟。

吟聲停下，只見老者的身形突然一盪，竟又再化了一道白光朝沙暴中衝去。其一動間，那沙暴也是突然有感，只聞得似有億萬厲鬼的凄嚎從地淵的深處爆發，同時狂風躁動更甚，掀起無數沙石飛卷，竟有了一道似有若無的巨大沙牆來擋。然老者所化的白光氣勢太勝猶如山嶽巨劍般，只消一剎便徑直穿了進去！

入得不久，老者終在一處停了下來。只見他立身之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風暴眼。那風暴幽暗，立地連天，急速旋轉間，撕裂大地，攪碎一切。

老者抬頭望著，精明深邃得眼眸中閃過了一絲蒼涼。隨後，他一聲嘆來。

然嘆息聲過，他的心念卻又是猛的一動。只見他衣袖一盪，一手迅猛推出，接著便見大地顫動皸裂，汩汩的岩漿從裂縫中噴出，沖向天際。頃刻間便將整個幽暗的天空照得一片通紅。再看天空上，紅色的熔岩凝聚，化作了一隻山嶽巨龍。巨龍成形，仰天一聲龍嘯，隨後俯衝而下，帶著漫天的毀滅直擊在風暴眼上。

兩廂接觸，天地未見異色，巨龍不過泥牛入海，轉眼化作了無形。

老者見此，神情大動。

正自詫異間，聞聽得一串似有若無的嘲笑從風暴中飄了出來。那笑聲乖張，滿是陰戾。接著，見一道暗黑的煙雲從風暴脫離而出，飄飛著落到了老者身前。

老者一看，神情一驚

「是你！我尋了你多年，卻是躲在了此處。當年你不顧一切搶奪聖物難道就是為了放它出來？」

說著，老者又將視線移到了黑影背後的風暴眼上。

聞言，黑影不語，只如一道無識的幽暗之火在他的身前詭異的燃燒飄飛。

老者見其無語，又言道

「天地幽幽三界立生，當年地母為蒼生計，捨身覆土而壓。如今你放它出世，可對得起這片天地？」

老者言語方罷，突聞得一道枯朽幽幽的清脆話語從風暴眼中傳了出來

「道尊，你進來--」

聞言，老者身軀猛的一震，那看向風暴的眼眸中也是神情莫名。他遲疑了片刻后，一步踏出，穿過了黑影，沒入了風暴之中。

一入其內，只見周遭的嘈雜巨響便戛然而止，眼前也是豁然清明。前方不遠，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淵，那深淵幽暗深邃，如一隻巨大的黑瞳在邪意的著凝視上方的天地。

這時深淵內的話語再次傳來

「你是軒轅、烈山之後？」

「是！」

老者點頭回道

「想當年混沌初開時，陰陽絕離，后又相引相生才有了這方界土。然生靈生智起，便好生惡死，唯我域為世所不容，道尊不知可否解惑？」

聞言，老者一滯，隨後向前行了一禮，回道

「生靈好惡，皆是虛妄，不過緣木求魚，鏡花水月而已。」

「如此說來，你到是與它們不同！當知天地有善惡，這善惡又如何分？」

「順道是為善，逆道便是惡！」

「所言在理！既已知順應天地道法為善，今日你到得了此處，見到了我，此番又當作何解釋？」

此話一出，老道黯然！沉默不語

見其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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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再傳道

「道尊本為執意而來，想必也是為了匡扶這界土。但是，自從你踏入這一刻起，你便明白你做不到。既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想來這就是虛妄吧。你動搖了本心，違背了你心中所謂的道變成了逆。可知逆不可為，若要強求便是惡。棄善從惡時，便墮九幽劫！」

字字傳來，老者聽得已如狂暴驚雷炸響，震動著心神。那原本神氣精明的面上也露出了絲絲蒼老。挺拔的身軀也有了許許佝僂

如此過去良久，似已石化的老者處，突然仰天一陣長笑傳來

「哈哈哈...好一個便墮九幽劫！此番言語想來不過擾我道心罷了。此等算計，才稱虛妄！在下不才，願為世間尋得一線生機而願意一試！」

說完，老者的周身頓時光芒大起，同時光芒中一物飛出，旋轉著沒入了天際…

中州地處九州大陸腹地，其境內有一巨大山系東西橫亘，如巨龍卧躺，名曰『龍斷』。龍斷山脈中部南麓下坐落著一座大城，河陽。

這日，繁華的河陽城南門外，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擠進來一位麻布青衣打扮的老道。只見老道身形俊拔，鬚髮皆白，其行走如踩七星，當真有幾分超凡脫俗的味道！

老道手中持有一細長青竹竿，竿八尺有餘，頂上掛一白幔，幔上書寫四個大字『神算天機』。

「哎，哎...！」

老道原本擠過擁擠的人群，在大街上信步而走。這時，一路人前插，冷不丁的扯住了他的衣袖，將其猛的一拽，失了重心，便撲了下去。

這一摔，只見老道四腳八叉的倒在大街正中，如惡狗撲食。此番情景頓時引得過路行人一陣騷動，口哨聲、嬉笑聲響成一片。旁側還見有人打趣道

「仙師，今兒個可有算到有狗吃屎呢？哈哈…」

聽得這話，老道差點沒背過去氣去，觸在地上鼻頭也是沒來由得一陣酸痛。如此，收拾了一番心情后，老道正欲起身時，卻聞聽得人群中一陣躁動。老道心奇，抬頭欲看時，卻見一道薄紗拂面，同時感到一隻纖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將他輕輕的拽了起來。

「道友，你沒事吧？」

那人聲語如春風沐雨，老道頓覺眼前一片迷濛，他急忙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來人時，恰巧一陣風來，那人如煙消散。老道連忙伸手去抓，卻聽得

『哎喲』

一聲！

此聲頓時喚醒了老道，他連忙向雙手看去，卻見自己不知何時竟抓住了一名婦人的胳膊

「哎呀呀…！俺不活捏，叫俺怎麼見人哦…」

婦人掙脫他的手，順勢往地上一坐，揮著手大聲的哭訴了起來

婦人的哭訴和滑稽的動作，又引得圍觀的人群歡聲雷動，老道見此則滿面尷尬。然經過短暫的無措后，他終於耐著性子對婦人好言相勸了起來，如此良久，才通過了破財消災的方式打消了婦人的申訴。

隨著婦人心滿意足的離去，圍觀的人群才悻悻而散。這時，老道才有了閑心整理了一番衣發麵容，並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青竿。他站起身時，若有所思的朝方才那身影消散的方向望去，卻見人流攢動，亭台樓宇靜矗。於是他閉上了眼，隨後又睜開，便搖頭哭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天地陰陽化五行，神算了卻一手清。欲知身前身後事，逢凶化吉保宅急...」

老道的話語飄蕩在河陽城的上空，其閑庭信步間，走過了喧鬧的大街，別入了清幽繁華的街道。

「誒！這位客官，貧道見你印堂發黑，想來是有大凶之兆！來來來，讓貧道給你化解化解如何？」

老道正攔住了一個過路的中年男子開口言道

男子先是抬眼瞧了一眼老道，隨即一甩手，冷哼一聲便推搡了過去。老道見此，也不在意，繼續往前走著，嘴裡哼吟道

「無緣，無緣！我不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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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自渡！」

這時，迎面又走來了一位少女，老道又來了精神

「咦！姑娘，老朽見你頭頂蔭潤氣象大盛，喜事將臨！貧道給你指點一下因緣如何？」

恰在這時，忽聞得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老道兒，你過來，來給本公子算算姻緣。」

聞言，老道忙轉身看去，卻見街對面一大紅屋檐下正站著一個愁眉不展的胖子。此刻胖子面色微紅，眼神小眯，神情上難掩戲謔。

老道見此，便放下了手中姑娘，走了過去。

「公子可是喚老朽？」

「是了！方才聽你說指點姻緣一事，可是當真？」

「那是自然！不瞞公子，老朽自幼習得太上傳習錄，窮窺了造化陰陽，所謂天人之數皆在掌中求。貧道若稱九州第二，便沒人敢叫第一！」

「老道兒，你胡謅的吧！這樣，只要你給我算得開心，解得切，大爺我手中的錢兩都歸你了，如何？」

說著，胖子就從衣兜里掏出了一袋錢放在手中掂著。

見此，老道一喜。神情卻又忽的一正，盯著胖子的面容仔細瞧看了起來，隨後一拍手，大囔道

「哎喲喂！公子這命格可是好生了得啊！」

胖子被一聲咋呼，嚇得本能的往後一哆嗦。老道連忙上前扶住

「老朽失禮了！光顧著瞧公子面相，不曾想把你給了嚇著了，老朽有罪，有罪呀！」

胖子正了正心神問道

「老道，你說我命格了得，此事怎麼說？」

「方才我仔細瞧了公子面相，只見滿面紅光隱有金光閃現，呼吸平穩隱有雷霆之威，這可了不得呢！此乃七十二基相之金龍出淵之兆！想來公子此生必大富大貴，萬事順遂。若有心封王拜相，也是手到擒來。此等面相，老朽行走江湖數十年，也僅見了數人。在此可得恭喜公子了」

說著，老道向胖子莊重的行了一禮

聞聽到此，胖子滿面心喜，正欲接過話頭張開欲言時，神情卻是驟然一黯，疑道

「老道兒，你唬人的吧。如你說來，為何我今兒個在春光樓卻是吃憋了呢？」

老道胸有成竹的說

「今日之事，老朽已然看得明了。公子之所以心欲不能順遂，乃是有他因。」

「有他因？難不成是那小子得了什麼助力？」

老道點了點頭，說道

「公子今日之敗正是此因。」

聽得這話，胖子面有了焦急

「老仙兒，那你今日可得助我一助了。」

「那是自然。公子與我有緣，即便不說，我也定當全力相助！」

說完，他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張精緻的黃符來，遞給了胖子

「此乃乾坤風水造化符，是我於那乾元山金光洞中練就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成了此張。此符威力巨大，奪天地造化之神奇，你若帶了去，於午夜子時將其埋於那人西北牆角根下，莊重磕上三個頭。事完，定叫他氣運全消！」

胖子一聽，大喜！忙接過了黃符，仔細翻看起來。老道見其形態，會心一笑，又說道

「公子可知成龍之術？」

胖子聽言，滿面茫然

「何為成龍之術？」

「所謂成龍者，乃御鳳成龍之法。重在調陰補陽，可助公子日夜不祚，如龍似虎。」

「有這等事，老仙兒快給我說說，我想成龍！」

於是，老道附到胖子耳側，低語道

「成龍之術，借陰補陽，猶記七損八益為要，所謂七損…」

老道侃侃說來，胖子聽得是眉飛色舞，燥熱難安。好不容易待其說完，胖子將手中錢袋塞給老道，便尋了個理由急匆匆的告了辭。

見胖子走遠，老道將銀兩收起，哼著小調往前走去，不久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大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