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劫難
陳川這下才明白,這狐狸是想要的居然是地上的面具,心下納悶,這面具有什麼好,值得他這般鄭重對待。
不就是用來練習的廉價量產殼子嗎?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難道這東西能夠用來擋災不成?呵呵,那個精雕細琢出來的猿魔面具也就算了,從上到下透著一股廉價氣息的『無臉』面具,要說這東西有什麼玄妙之處,那就奇了怪了。
這東西沒到一下午,他就做了二十幾個,要是真那麼厲害,他豈不是馬上就能天下無敵?
擱這唱戲呢?
總之,這面具不罕見,這隻狐狸既然如此哀求,也沒有什麼可猶豫的。它的傷口既然已到這般田地,說不定哪天傷口感染就死了,就算不死,喪失了行動能力的它也無法再捕獵,很快就要餓死。
如若只是一次兩次的話,陳川還可以偷偷拿出些食物,喂他吃頓飽飯,長此以往,師傅那裡也不好交代。
給它一枚面具,也算是盡一份心力,完成它的臨終遺願。
陳川心下做了決定,從『無臉』面具中挑出一個做得相對好一點的,丟給狐狸。
那隻狐狸看到面具落下的那一刻,楞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陳川會這麼乾脆。
它生怕陳川會後悔,趕忙叼起面具就想走。又想起什麼似的,坐在那裡,將面具放在下面,兩隻爪子向前伸了出來,長揖下拜,其姿勢一絲不苟,絲毫不遜色一些迂腐的君子。
陳川忍住沒有笑出聲,他看在小狐狸又恭敬行了一個禮,叼起面具,縱身進了草叢之中。
待狐狸走遠之後,他感嘆道:「沒想到只是一隻狐狸居然這般聰明,若不是它的形體做不得假,我真以為它是個披著狐狸皮的人。」
隨著狐狸的離去,陳川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一些東西,只是那劑量太過微小,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稍微不舒服了一下。
沒有了狐狸打擾,他繼續沉浸在雕刻之中,趁熱打鐵,又做了七八個。
太陽緩緩落下,天色漸晚,陳川做面具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這時候也逐漸涼了,沒有了太陽的照耀,刻刀帶來的涼意格外明顯,凍得他直打哆嗦。
陳川不得不將刻刀放下,他想起師傅的話來,「……這柄刻刀是母的。」
或許師傅說的並不是公母,而是陰陽,在白天的時候,天地之氣陽盛陰衰,用這麼屬陰的刻刀剛好合適。
當然,這個說法牽強的很,陳川並不堅持,他將手臂拄在腿上,托起腮幫。
他走了個神,心思逐漸放空,此時的陳川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能感應到那枚『無臉』面具的位置。
當然這種感應十分微弱,只比直覺強烈一點。
發了一會呆之後,陳川見師傅還未回來,他燒了一鍋粥,將麵餅加進去吃了。
百無聊賴的他,就著油燈,拿出那本發黃的書,掀開了第一頁。
依舊是熟悉的猿魔,他只搭眼一看,就掀了過去。
陳川眉毛皺了起來,因為第二頁、第三頁全是空白的,就好像之前看到的什麼『虎妖』『多即』都是全是做夢。
他不甘心的將剩下的全部翻了一遍般,一如第二頁、第三頁,也全是空白。
陳川終於放棄,將書放下,心道:「怕是師傅做的手腳,他生恐我好高騖遠,將這些遮掩了吧。」
一股倦意襲來,陳川打了個哈欠,合衣睡了,就在他滿以為能睡個好覺的時候,
他心神不知為何導入到一個幽遠的世界,時間都被拉長一般,過了好久,才抵達彼岸。
……
卻說小狐狸叼著面具,鑽進了林里,天知道受傷了,它為何還這般矯捷。
它鑽進一個山洞裡,確定里沒有危險之後,躺在地上,哀嚎了幾聲。
它的兩隻前爪扶著面具,覆在臉上,落到上面,臉皮一樣嚴絲合縫。更讓人驚詫的是,戴上那個面具之後,一張狐臉變成了人的模樣,雪白的狐身也穿著粉紅色襦裙的人身。竟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小姑娘,她的臉頰粉嫩,帶點嬰兒肥,只是從鼻端橫割了一道傷痕,看起來可惜得很。
她的腿部更是鮮血淋漓,將裙底都給浸紅了。
她流了會眼淚,便擦了擦眼淚,撫摸著自己的臉。
「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有這等高人,做出的面具居然能遮住我的狐身,不知能不能幫我逃過這死劫。」
「只是可惜了那年輕的雕師,輕信了我的話,給了我這「顏面」,若是不是因為我,多活那麼幾十年,壽元盡前,說不定能雕刻那傳說中『天人相』。」
「呵,也只是與我陪,金甲神人將他殺掉之後一定會順著氣味找到我,有人陪我共赴黃泉,也不算寂寞。」
她心中不知怎地,產生了一絲僥倖,「說不定那金甲神人見認錯人,根本不會對他動手。」
隨即嘲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實在有些荒唐,自暴自棄的說道:「若他真有這麼幸運,也算是為我擋了災,是再造之恩,就算讓我為奴為仆,為妻為妾也不在話下。」
說完這些,她竟鬼使神差的打了個激靈,感到一股惡寒之氣。
連搖了幾個頭之後,她從襦裙的夾帶里,取出一顆遍體麥黃的丹丸,吞咽下去。
她忍痛盤坐在地上,手心向天。粉色的光芒包裹在她的身上,又逐漸濃郁起來。
粉光之中,突得露出一點青光,變得越來越多,直到與粉光分庭抗禮,就無法再進一步。
一點黑色閃了一下,宛若一道閃電,在這黑光之下,無論是粉光還是青光都遠遠退去。
小狐狸突然停止打坐,吐了一口鮮血。
她的眼睛透過厚厚的山巒,看到了天上濃郁的黑雲,一個金甲大將,闊眉方臉,手執青金九節鞭,手握分光鏡,兩眼如電,一眼就看遍千山萬水。
小狐狸默念一聲:「來了。」她伏在地上,屏息靜氣,又從人身化成狐狸的樣子,她用雙爪舉起面具,蓋在身上。
天上的金甲大將掃視數遍,徘徊許久,帶著疑惑瞧了遠方一眼。
他在疑惑,剛剛那隻蟲子的氣息明明就在山下,為什麼一瞬間就到了那麼遠的地方。
這蟲子不是已經重傷,怎得還能用這般術法?
滾滾黑雲又厚了幾分,雷電隱而不發,只偶爾放出一串噼里啪啦的花火。
金甲大將分光鏡往下照了一照,幾乎照到了小狐狸的臉上,在面具之下的她,瑟瑟發抖,將面具往上移了一下,正好擋住鏡光。
「那小孽畜還真不在這。」他看到分明,那鏡中只是一截枯黃的木頭,他覺得,多半是小狐狸施了術法,用木頭做替身,吸引他的注意。
「小小狐狸,竟有這般心思,真是狡猾得很,若不是賴分光鏡相助,恐怕就讓她得脫了。
一想到這,他收起分光鏡,收回九節鞭,遁入黑雲之中,架風而去。
地下的生靈根本沒注意到著黑光的移動,只覺得好像天暗了一剎那,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