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點睛
陳川冷笑道:「自己,為什麼要強迫他人去做?」
又有人說道:「可……這是使命,我們使命是看守封印,也必然有人需要去承擔罪孽。」
陳川道:「既然是使命,也應該在將事情的緣由都告知對方的情況下,由對方來決定是否要承擔這所謂的使命,而不是利用欺騙的方式誘使對方去做。」
村老在一旁插話道:「我們不想和你討論誰對誰錯,應不應該,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加固封印,僅此而已。」
陳川質問道:「既然如此也就罷了,先不說欺騙我事,我只想問問你們,為何將一個無辜為你們背鍋的人,稱為災星?」
村老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並且這個註定要背負罪孽,墜入地獄的人,為何被你們各種排擠。搞得好像我欠了你們什麼似的?」
又不少人因此低下了頭。
劉師傅試圖爭辯道:「難道不是我給你找到了身體……」
「如果不是你把我縫到一個死人身體里,只要經了時間的變化,我也終有一天會醒來。這就好比一女子懷胎六月,胎兒還未長好,便讓你們強行使其早產,還以為自己做了好事,豈不繆哉?」
人群中又有人道:「可是你本非人族,就算拿你承擔罪孽,也不算什麼。人是萬物之靈長,其他生靈合該以以人族需求為先。」
陳川打斷他道:「我既然已經開了靈智,又人的記憶,做人會做的事,又怎麼能說我不是人。就算我不是人,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亦非你們果腹之物,為何受你們這般逼迫?」
劉師傅已經不耐煩了,他說道:「我知道你此時對我們心懷怨恨,但是此事你不得不做。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你牙尖嘴利,辯論得我們都沒有回話的餘地,又能如何?」
陳川哈哈笑了出聲。
「誰與你說不做了。」
「但是做之前我要與你們說清楚。」
「不要以為做這事,是理所應當,我並未虧欠你們什麼,吃的紅果、紅丹也是為雕刻佛像所做的準備。」
「不要搞得我受完罪孽之後,還要任你們羞辱!」
劉師傅苦著臉說道:「不會啊,怎麼會如此……」
「會不會如此,你說了不算!」
陳川拿起刻刀,走到佛像面前。
雖然在這之前和陳二做了一番交流,搞得好像和郊遊似的。
但是不管怎樣,最終還是得換一具身體,才能繼續以人的身份生存。
若是一不小心,換到貓貓狗狗身上,就只能喵喵汪汪的叫。這種生活,他可不想。
就算換了人身,若是一個死了好久的人,豈不就成了殭屍了。
若是和鐵拐李一樣,投身不當,那該如何是好?
為了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陳川又對他們喊道:「可別忘了我對你們恩情。」
人群中似乎還有人想和他爭辯寫什麼,陳川卻已經拿起來彎劍,對佛像動了手。
在彎劍觸碰到佛像眼睛的那一刻,霎時間風雲變色。
本是萬里晴空的天空,如今黑雲籠罩,濃得化不開的墨色遮蔽了陽光,彷彿一瞬間從白天進入了黑夜。
墨色中,隱現天宮一角
又聽到咔咔聲,八部雕像逐漸活動起來,金甲出處耀眼的光芒,手中兵器,也變作黃金之色。
八部天龍,神光連成一片,像是在護衛中間的雕像似的。
陳川恍若未聞,他記得前世的話。
遇大事,有靜氣。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
但他也知道,少有的修養極深的人,遇到那些不幹利害事之時,
確實能做到這點。
只有鳳毛麟角之人,才能遇之中事,面色不變,又都是一些能夠傳誦的名場面,甚至多少摻著一些虛構的成分。
謝安得淝水之戰勝利的消息之後,安然下棋,客問之,則回曰:小兒輩已破敵。
關羽在受傷之後,刮骨療傷,面色不變。
他自然做不到像那些傳說人物那般鎮定。
他只是盡量將注意力投入到『點睛』這件事上。
雖然他對眼前的這些人無比厭惡,但陳川也不想猿魔出世。
到時候,他也難逃一死。
靈體也會進入所謂的地上神國。
所以他做的十分小心,生怕將這雕像給搞壞了。
手中的彎劍是一個陌生的工具,他用的還不熟練,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是開了半個眼球,雕像就彷彿活了過來,給了在場的所有人極大壓力。
那威壓,情不自禁的想下跪。
身在雕像旁的陳川,感受的威壓更大。
但他依舊在雕刻,雕刻完一隻眼睛之後,雕像已經有了徹底活過來的跡象。
半邊身子,變作長著黑毛的猿身,披的半邊衣服,也隨風起舞。
天上出現一個黑色的漩渦,不斷用黑色淤泥流淌下來。
當陳川去開第二隻眼睛的時候,他的手寸寸龜裂,五臟六腑,二百零塊骨頭,都在閃著濃重的光。
陳川用另一隻手,扶住刻刀,將最後一點刻完……
一隻猴子從雕像跳了出來。
站在遠處盯著此處兩隻木甲猴子,雙手合十作禮。
彷彿是天地都對這猴子的出現感到了驚嘆,四處傳來不知名的音調,灑下五色的花朵。
若是絕天地通之前,便是大道玄音,天地齊賀。只是今日已是絕天地通之後的世界,不得已才降格到這般水準。
只見那隻猴子,捏了一個法決,翻了一個筋斗,就化作一座光,往遠處去了。
八部天龍雕像,隨之失去了活力,寸寸龜裂。
天空烏雲散去,但是出現了一個更為嚇人的黑洞,彷彿是什麼東西在裡面塌陷,散發這不詳的氣息。
洞里流出的淤泥,猛然加大了劑量,澆灌到陳川頭上。
只一瞬間,他的肉身就化作枯骨,彎劍也隨著破裂。
此時的孫家人大多已經避開,唯有村老、師傅,少數幾人還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發生。
陳川的靈體終於出現,卻彷彿是一個影子。
無數罪孽,在他的身旁流過,卻無法沾染到他身上。
眼看這些罪孽無處可去,就要到處蔓延。
劉師傅不敢置信的說道:「怎麼可能?」
「你雕刻的雕像,罪孽會自動纏到你的身上,怎麼可能沾染不上你的身體。你只是一個石靈,怎麼可能萬法不侵!」
村老陰沉的臉道:「我們講好了,要你來承擔這罪孽,你可不要自誤,要是傷到別人,到了地獄,你可是要遭報應的。」
陳川還處在迷茫之中,他不迷茫,也回不了他們的話了。
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特別沉,沉到了這大地也支持不住的程度。
而他頭上,不知何時被人戴上了一頂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