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轉動的命運之輪

初秋，新海市，深夜。

黃天久大大咧咧挑著二郎腿躺在床上，任由夜裡的風吹拂。手上老舊古銅外殼的翻蓋懷錶不停打開合上。

睡意漸起，一如往常。

入睡后很快進入夢中的世界。

這裡是沒有燈光，沒有聲音，沒有顏色世界，黃天久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只有模糊輪廓的小鎮，只有腳下廣場清晰可見。

他對這個場景已經習慣了，沒有作聲的就地躺倒，試圖在夢裡睡覺。

剛閉眼，一個陰森恐怖的聲音就從四面八方傳來：

「小子，你現在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黃天久閉著眼躺成一個大字，說道：「其實我更喜歡躺在草地上吹著微風，不過既然你喜歡這樣我也就遷就你了。」

「呵呵。」一個頭戴棕黑色禮帽，身穿紅綠橫條紋毛衣的男人出現在黃天久身邊。

黃天久扭頭看了眼那張布滿燒痕的臉，眼裡沒有恐懼。

「我早該把你殺了，臭小子。」男人惡狠狠地說著，實際卻一屁股坐在了黃天久邊上。

「你這話我都聽膩了。」黃天久一臉無奈，「今天我想看海，拜託你了。」

「滾，我弗萊迪的恐怖威能不是拿來做這種蠢事的！」

「好吧，隨便。今天就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可是我十八歲生日。」

砰，弗萊迪變出個巨大的蛋糕，插了十八支蠟燭，並說：「噢，該死，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抱歉我的朋友，開心點。」

黃天久把身子扭到一邊，「我早就不過生日了。」

弗萊迪打了個響指，一切恢復原樣，他繞到黃天久正對面，蹲下來神秘地說：「該起床了，我的朋友，看看你老爹留給你的寶貝，時間已經動起來了。」

「噢噢。」黃天久隨意敷衍了一聲，又閉上起了眼睛。

弗萊迪攤了攤手表示無奈，接著他站起來朝著懶惰的黃天久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

啪，睡夢驚醒了。黃天久猛一下彈起身，頓時睡意全無，氣憤地抓了抓頭髮，今天又沒辦法睡個好覺了。

看了眼自己的破手機，他只躺下了不到十分鐘。

夢魔弗萊迪，十年前他收拾父親遺物時在一本筆記本上找到了關於弗萊迪的一些記載。那之後這個名叫弗萊迪的自稱夢魔的傢伙就一直出現在他的夢裡。

起初那是一段非常痛苦的日子，他害怕入睡，每天提心弔膽，精神幾乎崩潰。

漸漸地他發現弗萊迪在夢裡除了讓他在夢裡四處逃竄，然後以各種方式驚嚇他之外並沒有對他在現實里產生影響。

隨著黃天久的神經被漸漸變的堅韌，那些驚嚇手段也都見怪不怪，他接受了出現夢裡的恐怖怪人。

後來他從弗萊迪口中得知他的夢是弗萊迪唯一可以進入的地方，他就活在黃天久的腦海里，除此之外無處可去。

也是個可憐的傢伙。那之後他們的關係逐漸好轉，夢境就成了屬於他得以擺脫煩惱的世界。

黃天久拿起那個放在床頭的壞掉的老懷錶打開看了一眼，驚奇地發現懷錶凝固了十年的秒針突然轉動了。

懷錶內的機械傳動結構運作了起來，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就好像某個停滯的時間在這一刻開始流動一般。

懷錶一起的還有另外一個古董一樣的指南針，在他模糊的記憶里，謎一樣的父親把它們交給自己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世界里。

想到這他連忙拿出指南針查看起來。玻璃罩下原本平靜的指南針指針正在瘋狂地旋轉。

左手壞掉的懷錶突然走動，右手平平無奇的指南針瘋狂旋轉。看來今晚又不能好好睡覺了……

指南針的指針頓時停了下來，指向了一個與南北毫不相干的方位。

黃天久沉默地看著手上的指南針，這是一個木製有翻蓋的指南針，製作工藝很質樸，很古老，和現代的指南針完全不一樣。

起初他以為懷錶和指南針只是父親留給他收藏的工藝品，但現在看來恐怕遠不止如此。

很顯然，眼下跟著這個指南針的指引是唯一的線索。

他輕手輕腳地打開卧室門，拿走家裡電動車的鑰匙下了樓，一路跟著指引。

很快，在一條夾在兩棟民居的小巷子前他停下來。

指針指向那巷子深處，巷子里很幽暗，只有些許月光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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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心生恐懼，唯恐避之不及。

不過對在夢裡被弗萊迪以各種方式驚嚇的黃天久來說，完全勾不起一點恐懼。

他沒有猶豫，徑直走入巷子里。

巷子盡頭，有一個蜷縮著身子，痛苦地顫抖著的男人。指南針最後指向目標就是這個人。

黃天久不解，難道這是讓他來救人的？

這個人見到有人來了，反應激烈，起身踉踉蹌蹌想要逃跑。

但馬上他就蹲在地上猛烈咳嗽起來，黃天久看見他咳出了一灘烏黑的血。

雖然不明白指南針為何把他引到這裡，但既然看到了也不能放任不管。

他說：「那個，我先送你到醫院吧，我的電動車就在那邊。」

說完，他走了上去想要攙扶起對方。

見黃天久只是一個熱心腸的年輕人，男人舒了口氣接著痛苦地「斯」了一聲咧著嘴。

過了一會緩過來后，他擺了擺了手說：「不用了，你幫不了我。」同時眼睛里射出銳利的目光打量了幾眼黃天久。

而黃天久此時也看清楚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樣貌穿著。

這是一個滄桑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飽經風塵的黑色風衣。臉上的肌肉綳得很緊，似乎是在忍著無法言喻的痛苦。

他隱隱感覺到這個男人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但容不得他多想，只見中年男子從風衣里掏出了一把銀色的手槍，槍口頂在黃天久額頭上。

被冷冰冰的槍口指著頭，普通人的黃天久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他乖乖地舉起手，一臉無辜地說道：

「大哥……我們之間應該是有著什麼誤會。」

中年男子沒有理會他，一邊用槍指著黃天久，一邊從空氣里變出來一張老得泛黃羊皮紙。

他將紙舉在黃天久眼前，然後沉下聲音說道：「你咬開手指在這張紙摁個指印，立刻！」說著他打開了手槍的保險。

咔！

黃天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放在扳機上的手指。

面對死亡的威脅，他沒有猶豫，果斷咬了大拇指，把鮮血直冒的拇指按在羊皮紙上，接著把受傷的手指含在嘴裡止血。

按下血手印的瞬間，羊皮紙上勾勒出了一個惡魔的頭顱剪影，無端的燃燒起來消失殆盡。

然後黑暗之中響起了一聲惡魔的低語：

「違約者的靈魂將墮入無底深淵，直至永恆。」

聲音淡去，槍口也偏開了，那種揪著心臟般的緊迫感才慢慢消退。

黃天久明白了，隨著指印按下去，自己已經沒有後路可言了。同時他還是不明白指針為何將他帶到這個人面前。

中年人又猛咳了一口黑血，身體晃晃悠悠站都有點站不穩了。

「……咳咳，對不起了，小兄弟。你聽好我說的話，那份契約名叫惡魔契約，違約的人，哪怕死了靈魂也會無法逃脫，所以風險我們是一樣的。」

黃天久懷疑地看著他，冷靜得出奇。他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咳咳！」男子猛咳了一聲，扶著牆勉強穩住身子。

「我沒有時間詳細解釋了，契約內容很快會出現在你的腦海里。雖然我們剛見面沒多久，但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好人……原諒我吧…原諒我……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人，這就是老天給我的懲罰……」

這個中年男人說著說著老淚縱橫起來，痛苦的表情和著悲愴，他顫抖著握住槍身，把手槍遞向了黃天久。

黃天久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下槍。他沉默地看男子，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男子笑了，他說：「很好，我知道你一定很憤怒，我知道的。所以，你殺了我吧！這也是契約的第一部分。」

黃天久眯起了眼睛，沉默著。腦海里，逐漸清晰的契約內容第一條，確實是如此，而且正在倒計時當中。

「我叫劉海威，我已經命不久矣，現在只剩痛苦在折磨著我，我只能拜託你了。」

黃天久呆住了，這是什麼展開，事情發生得太快，從他指南針到被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逼著簽了個契約，短短十幾分鐘，他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見他獃獃地站在原地，劉海威以為黃天久在害怕，畢竟殺人這種事正常人都會犯怵。

於是他主動把槍口抬到正指著額頭的位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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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害怕，動動手指罷了，不需要有負罪感，你這是在做善事……」

黃天久明白了，這是逼著他產生愧疚之心，順便表達這是迫不得已被逼無奈的做法。

既然如此……

嘭！

槍聲劃破夜空，周圍民居的窗戶齊刷刷亮起燈光。

看了眼冒著青煙的槍口和倒下的人，黃天久心底平靜得出奇。

劉海威的屍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看起來是死透了，但到底死沒死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有人聞聲而來之前，黃天久踏上電動車遠離了巷子。

在他離開后不久，監察廳的檢察官驅散那些看熱鬧的人，封鎖了槍擊案發的現場。

仔細檢查后發現，巷子里空蕩蕩的除了一部落在地上的黑色老人機和一灘烏黑的血跡之外什麼都沒有。

看似沒有可疑之處，但以觀察入微出名的老檢察官李查德依舊發現了其中的玄機。接著他小心翼翼地把黑色手機收入檔案袋，並對身後跟著他出巡的年輕檢察官說：

「跟第九局通報一下，讓他們派人過來對接。」

——

路上，騎著電動車，那份契約的全部內容已經浮現在腦海。

契約起草人：劉海威

契約簽訂人：黃天久

見證者：深淵之主

契約一：殺死劉海威，時限五分鐘。（已完成）

契約二：找到劉海威的女兒，並把她從劫持者手裡安全帶出。時限五小時。

〈余時：四小時三十六分〉

契約三：將劉海威女兒安全帶到某處。（具體地址完成契約二后出現。）限時一小時

契約內容並不多，但是時間的限制讓黃天久必須在深夜到凌晨這段時間完成。

這下真不用睡覺了……

暫且回到家裡，困意席捲而來，這是弗萊迪的呼喚手段。他沒空搭理，正想去洗把臉，突然睡意稠地無法自制，迷迷糊糊就陷入夢境之中。

夢境，夕陽海邊，黃金沙灘，潮汐翻湧。

一入夢黃天久就眼睛一亮，現實里的麻煩事情馬上先被拋到一邊，他安靜地坐在沙灘上靜靜看起海來。

身後的椰林里弗萊迪走了出來，他沒好氣地罵道：「噢屑，你現在居然還有心思看海。」

黃天久悠閑地枕著手臂躺著沙灘上，「人生苦短，及時行樂。你看這海多美啊。」

弗萊迪走到黃天久面前擋住後者的視線，「說正事，那個叫劉海威的男人雖然演技拙劣，但你現在必須把契約完成，某個強大的惡魔已經將你納入視野之中，你不會想成為它失信名單上的一員的。」

說完，正準備一腳把黃天久踢出夢境，沒想到黃天久拍拍屁股站起來說：「我知道了。別踹，我自己來。」

說完他打了個響指，啪，夢境驟然蹦碎。他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拍了灰塵。

腦海里的契約完成的第一條，劉海威設置的，應該是便於他執行接下來契約的道具已經可以領取了。

他回到自己房間里，在腦里閃過一個領取的念頭。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虛無的古老低語。

然後黃天久就看到了劉海威給他留下的東西憑空出現……給這麼多東西，看來是怕我做不到他想要的事情，或者是想打消我的疑慮。

接著，契約將「報酬」的清單發入了他的腦海。這是劉海威起稿的一份使用說明書。

特工風衣

作用：減傷

風翼鞋

作用：加速

攀岩手套

作用：攀爬

特工用具箱

作用：收納

［收納如下］

【激光筆】

【鋼絲索】

【辣椒油煙霧彈】

【太陽能光閃器】

【微型火焰推進裝置】

空白角色卡

用法備註：拿著這張卡，正面對準我女兒默念「收」，可以將她收入卡片，這樣方便帶著她逃跑，再念一次可以釋放出來。

與此同時。

契約時限：四小時十九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