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邪鋸現身(1)
「蘇銘?」
「蘇銘同學?」
李倩望向面前目光渙散的蒼白少年,神情間多出些許疑惑。
30歲的女人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每一分長處。常年健身外加嚴苛的飲食控制使得她包裹在工裝內的身軀凹凸有致。
輔導員的工作讓她每天都能接觸到各式各樣的男學生。
年滿20的青澀男生望向她的眼神不說雙眼噴火...至少也不會像面前這位,總是將目光有意無意的飄向她的身後。
想到這裡,李倩不禁感覺到自己的脖頸有些發涼。
(難倒我身後真的站著什麼東西?)
回頭向身後望去,身後空無一物。
房間內只有她和少年兩人。
咳咳...
輕咳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李倩再次將目光對準面前的「就業指導」。
蘇銘,22歲,男。
孤兒。
成績...普通。
至於長相,也是十足的平凡。
這種男生在蘇師大中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們悄無聲息的入學,悄無聲息的畢業,從事平凡的工作,人生逐漸淪為平庸...
但這個少年,又頗有些與眾不同。
首先,他的所有成績都位於中游。
不高,也不低,正好位於中間。
一兩門課程位於中游不難,保持一兩個學期位於中游...只要運氣好些也能做到。
但是整整4年8個學期,每一門學科的考試成績都穩穩落在中間。
這可不是單純依靠運氣就能做到的。
(莫非...這傢伙是有意如此?)
(但明明能考出更好的成績,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們可是一所師範院校,保研讀博不好嗎?)
其次,就是這人在大學四年裡當真是神秘異常。
眾所周知,師範類高校是出了名的女多男少。羊多狼少,有限的幾隻狼每天辛勤勞動,老腰都不知道累折了幾根,而這位兄弟卻沒在校園內出現過幾次。
仔細想想...他似乎從來沒有現身在任何女生髮出的朋友圈裡。
每天上完課後就逃跑般逃離校園,視滿樓懷春少女為劇毒猛葯。
更加奇怪的是他的就業方向。
蘇師大作為985211,就算成績中游,進入大城市找到一所不錯的民辦中學不難辦到。
但這位,他的就職意願卻是要去偏遠的慶南省支教!
這在李倩的眼中已經可以用「瘋狂」來形容。
她看的出來這少年出身貧寒,從穿著打扮來看,大概率來自農村。寒門學子經過十年苦讀後不就是為了走進大城市,娶一個城裡媳婦,從此過上城裡人的生活嗎?
怎麼會有這種傻瓜願意在經歷完所有苦難后重新回到原點?
一念至此,李倩不禁再次感覺到脖頸陣陣發冷。
再次回頭...
身後依舊只有陽光照射下飛揚的塵土。
「蘇銘同學,大學4年來你從來沒有主動進過教導處,你也不住在學生公寓。」
「仔細想想,今天還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相見。」
李倩翹起黑絲長腿,下意識的擺出一個她自以為最誘惑的動作。
「這4年時間裡,你是打工也好,談朋友也罷,平時我管不著你。但就業可是人生大事,甚至可以說這一次的選擇奠定了你後半生的高度。」
「其他同學又是托關係又是送禮的,就是想比同齡人獲得一個更高的起點。你倒是好,自願向山溝裡面走。」
「你能不能和老師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對面的白皙青年依舊雙目無神的望向自己,李倩敏銳的察覺到他微表情中似乎多出一絲隱藏極深的焦躁。
「老師你知道的,我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
「10歲的時候我從小生活的孤兒院突發大火,我帶著幾個弟弟妹妹死命逃了出來。
那天晚上我們害怕極了,一群半大孩子在黑燈瞎火中亡命逃竄,最終爬上了一輛綠皮火車。火車開了三天三夜,最終停在慶南葉縣。
我們幾個相依為命的兄弟姐妹是被瓦萍鄉的鄉親解救的。老鄉對我們很好,讓幾個兄弟姐妹都有了去處。」
「他們還給我找到了一所寄宿學校上學,就連頭一年的學費都是鄉親們自願掏的。
後來我勤工儉學,白天上課晚打工。
遇到那一年考題容易,我運氣好才考上的大學。」
蘇銘面帶微笑,語氣平穩。
「古人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老師你也看出來了,我這人不是那麼喜歡大城市裡的生活。」
「他們每天忙忙碌碌,急頭白臉,人心永遠隔著一張一米多厚的肚皮。這些人每天想的不是努力工作,而是我要怎麼走點捷徑卷死別人。」
「我幹不了這些...」
「還是白天教教書,晚上種種地的悠閑日子適合我。」
李倩緩緩眯起雙眼。
換做別家指導員可能就當個故事聽,笑一笑就過去了。但李倩的老爹做了一輩子法官,從小耳濡目染,她對夏國律法有著極深的理解。
孤兒院是收養兒童的場所。
一旦失火,絕對是大案要案。
幾名外逃的孩子無論有沒有縱火嫌疑,警方掘地三尺也會將他們挖出來。幾個毛孩子想要像一百年前的西部牛仔一樣扒火車,萬里逃亡。
這在這個國家是完全沒可能發生的事情。
蘇銘能坐在這裡安安靜靜的上完大學...
這隻能代表一件事。
他口中所謂「故事」,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