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挑三揀四

剛剛那一幕幾人瞧得清楚。李鳶鳶看著眾人一哄而上的場面，憤憤道：「這不就是明搶嗎？」

江氏顯然是被這場面嚇到了，未曾想會遇見這樣血腥慘烈的一幕。這些難民為了一口吃的搶的頭破血流，而擁有食物的人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搶卻無能為力。

她用手順了順胸口，「這世道，當真是吃人的。」

「誰說不是呢？」林望舒收回目光，她也不曾遇見過這種場景。原先的確是有些心理準備，但是實際遇見對心理上的震顫又是另一回事。

但幸好原先經歷過那麼一遭，大家都對如今的世道有了真正的了解，有了親身的經歷。使得大家如今即使見到這副場面，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林家的馬車，在這些逃荒人當中，格外的顯眼。路途當中好些個難民，或是三五成群，又或是形單影隻，只要一有機會便往他們馬車旁湊。

企圖他們這一行人能給些吃的，給口水喝。

眾人看在眼裡也難受，不是不願意給，只是如果他們真的伸了這個手，那必將會惹得所有人的哀求。

在不暴露空間的情況下，這根本不可能做到。只要開了這個先例，那他們這一行人，便定將會被一搶而空。

所以有的時候，同情心可以有，但是千萬不能不顧後果不顧自身。

林清風按耐住心中的不忍，為了防止自己心軟，特意將自己的兩隻耳朵堵上，閉目養神。

夜弦瞧著他的反應倒是有些在意料之外，沒想到這一家人這種時刻居然能夠心懷不亂，不動如山，倒也有幾分聰明在身上。

這些難民圍在馬車旁，瞧見林家的冷淡和無動於衷，便沒有過多的糾纏。只是走的時候罵罵咧咧，大致意思是說，車上的人沒有同情心，連口吃的都不願意賞。

你瞧，他們從來不會因為自己得到了幫助而去感謝別人，而只會一昧的指責，為什麼給自己的不夠多。

人性就是這樣啊，自私自利又冷漠，可是在這樣的世道，誰又能說是錯的呢？

夜弦在這馬車上坐了許久，一時竟生出些煩悶。修長的手指挑開帘布，露出一張蒼白無血色卻又冷俊張揚的臉。

他朝窗外看了看猝不及防對上一張髒兮兮的小臉。

女孩的手被一旁的農婦緊緊抓住，兩個人跟在馬車旁走了一路，那農婦只是偶爾停下來看一眼，隨後又一開目光繼續跟著走。

但女孩雖然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那雙眼睛卻亮的驚人，一邊走一邊好奇的盯著馬車看，眼裡是止不住的好奇與艷羨。

沒有開口乞討，就一直安安靜靜的跟在一旁。

「娘親，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馬車。比我們鎮子上的員外家裡的還要大。」

那女孩未曾想到，馬車裡會突然有人伸出頭來，二人目光對了個正著，她好奇的看了一會兒這突然出現的夜弦，轉過頭滿眼欣喜的看向那農婦，「娘親，等我以後長大了，我一定也要帶你做這樣的馬車。」

張玉芝嘴角劃過一絲苦笑，眼中帶著些悲戚與哀傷，她聽到這句話，抬手摸了摸女孩的臉頰，聲音嘶啞卻溫柔，「二丫乖，娘親相信你。」

她的眼角驀然就落了淚，頭轉向一邊，不想讓女兒看見她這樣脆弱的一幕。

「娘親，你不要哭。」女孩笨拙的抬手替她擦眼淚，「爹爹與奶奶不要我們，那我們也不要他們，二丫以後一定賺好多好多的錢，給娘親買好多好吃的。」

張玉芝鼻尖又是一酸，心裡更加悶痛。她看著女兒如此乖巧的臉，一把摟住她，「嗯！娘親相信二丫，我們沒有他們也能過的很好！娘親不哭了，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

這一插曲，除了夜弦並未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垂眸俯首又將那帘子放下。

眾人如今是在鹿鳴山脈的邊緣一帶，這片地帶雖然廣闊，卻也好走，只要過了這山脈，再踏過越江，那便是真的離淮州不遠了。

因著道路平坦，大家都想著快些趕路，中午時分也未停下來吃東西果腹。

到了下午時分，眾人便都覺得飢腸轆轆。林望舒在空間里摘了些水果，想起夜弦還在車上，便只往另一個車廂里遞了車裡遞了橘子。

看見那橘子少年微微愣了一瞬，那橘子林里摘的橘子他們居然還未吃完？想到這橘子的味道，他一時有些不太想伸手去接。

林望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喜歡？」

夜弦搖了搖頭，還未等他說些什麼，那幾隻橘子便被塞進了懷裡。

「你不喜歡也吃，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挑三揀四。」林望舒將橘子塞在他懷裡，又忍不住道：「可別沒到最後一日，你便餓死了，這傳出去倒顯得我們家苛待你。」

她這話說完，便轉身下了車，回了自己的車廂。

真是奇怪，這個時代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吃她這樣的橘子？她給自己拿了兩個番茄，遞給李鳶鳶一隻水蜜桃，又摸了串葡萄遞給江氏。

三個人坐在馬車裡面，這幅情景倒像是在開茶話會。

反倒是另一邊，氣氛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