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流光墜五
一襲天藍色衣衫的男子站在荒月的宅子外仰頭看著上面掛著的牌匾,上面寫著『荒月』二字,他披著黑色的長發,發尾處用藍色的帶子綁著,頭上左側戴著銀色的羽毛首飾,小麥色的皮膚,一張堅毅的臉,深邃的五官,劍眉星目,水藍色的眸子炯炯有神,他斜背著一把長劍,黑色的玄鐵劍鞘,在陽光下泛著光。
藍衣男子皺眉看了眼牌子就踏上台階推開門走進了宅子,門外是成片的楓樹,正值夏季,高大的楓樹的綠葉繁盛,若是秋季就是一片血染的紅夾雜著金色的燦爛,大宅門前鋪成了一片燦爛的晚霞。
我找遍了整個宅子都沒有找到梵音,我想也許他已經走了,一瞬間我想到了他的背影,落寞的像是這世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而他就那麼形單影隻的走著……心下忽然就有些煩躁,準備去街上找找看,還沒出門便迎頭碰上了一個人。
一個藍衣的男子從大門走進來,我心中當下浮現四個大字:又高又壯。
看他倒豎的兩條劍眉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不過也無妨,左右不是來找我的,跟我無關。
我本來打算越過他往門外去,他卻突然叫住我「敢問姑娘是否見過一個天羽族的女子,個子不高,很可愛,有些聒噪」。
他這麼一說我心裡就有數了,不出意外應該是葉暖煙的族人來找她的,又想到她說她是被她喜歡的人給背叛了,於是我打量了他一番,說道「這可愛的女子我見過,聒噪的我也見過,天羽族的我倒也見過一個,至於這三者合為一體的……」,我頓了頓,想看看他的反應。
藍衣男子眼睛一亮「如何?」。
我笑道「我也見過,不過不知道你是……」。
藍衣男子聽了喜不自勝,拱手道「在下乃天羽族的花玉關,敢問姑娘見過的那女子可是叫葉暖煙?」。
我看著他水藍色的眸子「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問你是她的誰?」。
他愣住了,臉霎的一紅「我,我是她的……我」,他支支吾吾,竟不知道如何說了。
我看他這樣子不像是葉暖煙說的那樣是背叛她了,不過其中是非我也不知道,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調和為好,我還有更重要的事,也懶得去趟這趟渾水,還是隨他們去為好。
「你自己去找吧,我還有事」也沒等他回答我提著裙子就往外走了。
我在街上轉了一圈又一圈也沒有找到梵音,我跑到城牆上去望也只看到一片蒼茫的綠,屬於梵音的那抹紅遲遲沒有出現,我一下就茫然了,不知身在何方,天地如此之大卻無我安棲之地。
我茫茫然的走下樓,裙子拖在地上,忽然覺得裙子真可憐,和我一樣,和梵音一樣,任命運拖曳著,拂拭身下的灰塵。
可惜這灰塵永遠也拂不盡。
我回來的時候葉暖煙正揮著翅膀射出利箭,千萬根如同銀針一般的箭羽到處亂飛,藍衣的男子跟落湯雞一般東躲西藏,一邊跑還一邊喊著「暖暖!你聽我解釋啊!!」。
葉暖煙「呸」了一聲,吼道「去你娘的!誰要聽你解釋!你這個花心大蘿蔔!你不跟那狐狸精去跑來找我作甚?!老娘今天非要滅了你不可!!」。
夕鳴正趴在岸邊看好戲,只缺了一把瓜子和一把摺扇,不然就跟那戲園裡看戲的公子差不多了,當然,除去他那副跟鬼一樣的打扮。
夕鳴看見我便從湖的另一邊遊了過來「喲,你怎麼愁眉苦臉的?」,他看了看我身後調侃道「那個紅毛呢?他不是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面嗎?今天怎麼一時轉了性,被你嚇跑了?」。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我又想起了梵音,心裡更加空落落的,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夕鳴皺了皺眉「你這副哭喪的樣子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那個紅毛死了?」他一臉驚訝道。
我搖了搖頭蹲了下來「沒有,他好像走了」。
夕鳴鬆了口氣「哦,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呢,走就走唄,有什麼大不了……」,他忽然又湊過來用兩顆綠的發亮的幽暗眼珠子盯著我,「你不會是捨不得他吧?你愛上他了?!」。
我忽略他跟鬼一樣的表情,抬頭望著葉暖煙雪白的翅膀,淡淡說了句「只是有一點不習慣」。
夕鳴一副『沒趣』的樣子轉過頭去看葉暖煙跟花玉關的『大戰』,「這兩鳥人真好玩,打了兩個多時辰了居然還沒打完,夠逗的,最要命的是那個男的居然一直不還手,要是我早就給她折斷翅膀扔到湖裡去了」,他說的相當自信。
我有些累了想回房去,雖然並不怎麼想打斷他們,但是無奈擋住我的路了,只好上前制止了,免得把我給紮成一個刺蝟。
我走過橋去朝葉暖煙喊道「先停一下,先讓我過去再說吧」。
葉暖煙彷彿一頭扎進了糞坑裡的屎殼郎,根本停不下來,也完全聽不到我的聲音,翅膀上的銀針像用不完似的,而且異常的『興奮』。
我很無奈想躲一躲走過去,沒想到我還沒來得及躲一堆的銀針就齊刷刷的向我刺來,我眼中只看到一點點的銀色匯聚在一起離我越來越近,耳邊是夕鳴的喊聲「蓂靈!」。
蓂靈……是誰?染醉又是誰?
那些銀針自然是沒有射到我的臉上的,它們在半路就被荒月給『攔腰斬斷』,連灰都不剩了。
荒月很生氣,差點真的折斷葉暖煙的翅膀,花玉關代她受了一下,吐了口明晃晃的鮮血,應該沒什麼大事,畢竟荒月並沒有使什麼力,不然花玉關就跟那些銀針一般的下場了。
葉暖煙抱著他嘩啦啦的掉眼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剛才還揚言要滅了他呢。
「啊啊啊,花花,你別死啊,都是我的錯,嗚嗚嗚,你千萬別死……嗚嗚」。
花玉關都被她給氣笑了,雖然傷著卻笑的一臉幸福「沒事的,我不會死」。
師傅回過頭來看我,「以後遇到這種危險的事就躲遠一些」,他難得的皺著眉。
「知道了師傅」,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卻笑不出來,突然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師傅,你知道梵音去哪了嗎?」。
師傅看著我半晌,目光沉沉「他離開了,你們也不必再見面,對你們都好」,說完他就離開了,跟他來時一樣輕飄飄的,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我站在菩提樹下,晚風拂動它的葉子想萬千隻蝴蝶在振動它們的翅膀一樣,都悉數在我的耳邊響起,遠處的天邊被夕陽染的血紅,我看到了茂盛的綠葉間坐著的紅衣少年,所有的光都落在他身上,像極了眼前鍍著金的血色。
「你喜歡吃魚嗎?」
我忽然感到了兩股涼意從我的眼角蔓延下來,也許是快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