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曉風吹不散香溫
可能是因為有客來，今天的飯做的特別慢，不知道今天會有什麼好吃的？平時我一人吃飯也有滿滿一桌子菜，而且餐餐都有不同的菜式，也不知木柚她們怎麼那麼厲害？
將盤裡的棗花糕吃了個乾乾淨淨，卻仍像是意猶未盡，肚裡還是餓的緊，我摸了摸肚子，倚在欄杆上發獃，張望著有人來喚我吃飯。
「姑娘！」正想著今天的菜出神，就聽到了木柚的聲音，她站在樓下沖我揮手，笑得很是明媚，此刻木柚像是散發著耀眼的聖光，耀眼的我都想涕零了。
「我來啦！」我趕緊提著裙擺飛奔下樓，彷佛看到了一桌大餐在朝自己招手。
美食啊~我來啦！
然而當我一路飛奔到飯廳的時候居然看到荒月正坐在長桌的一端，本來一直是我坐的位置。
他抬眸看過來，紫色的眸中彷彿映著我此時的狼狽，只是淡定如他。
我沒想到他也會來這裡吃飯，一時不知道該坐哪裡，只好站在那裡尷尬的用手捋了捋凌亂的頭髮。
」過來坐吧「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無措，說完便轉過頭去，語氣依舊是淡淡的。
蓂靈慢慢走過去，似提線木偶般坐在了桌子旁側中間的位置。桌上的菜已經上了一大半了，這一大桌居然全是我沒有見過的菜式，我看著它們，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丫頭們還在繼續往桌子上添菜，要不是荒月在這裡，我早就……早就讓它們煙消雲散了，如今卻只能規規矩矩地坐在這裡。
到底是什麼客人居然讓荒月坐在這兒等他？
我正想著會是個什麼大人物，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令人惡寒的聲音。
「小白~人家好想你哦~」
我還沒來得及回頭看是誰就看到一襲紅衣的男子掛在了荒月身上，那雙妖艷的金色眸子居然還衝自己眨了眨……
我心底的怒氣立刻就升了上來，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沒有想到所謂的客人居然是他！
荒月依舊那樣坐著，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像是有無數冰刃射出，能直抵人的心臟一般，看的梵音脊背一涼，立馬從他身上下來。
「這麼凶幹什麼？都這麼久沒見了，也不知道想想人家，哼~」他極其不要臉的的嬌嗔道。
這人果然是個瘋子，腦子也不太好的樣子……我竟一時不知是該嫌棄還是該同情他，唉。
「我可是專程看你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用眼角瞥了我一眼，帶著些意味深長的笑意，不知是何意思，只讓我覺得汗毛直豎。
荒月將他的行為盡收眼底，紫色的眸子深沉了幾分。
「坐吧，這是我的徒弟「荒月看了我一眼，算是向他介紹一下我的『身份』。
徒弟？
梵音斂了斂眸子，只一瞬，他又恢復了那副極其不要臉的的樣子。
「喲!我們法師大人居然招徒弟了！真稀奇……」他一臉做作的驚嘆，然後靠近了過來，嚇得我挺直腰板往後仰。
他像是不認識我一樣，摸著下巴打量般地看了看，皺著眉頭帶著略微有些嫌棄的語氣：「你這徒弟……長得有些許……」
「丑啊」
最後這兩個字他特地放慢了語速，且加重了語氣。
丑啊，丑啊，丑啊……這兩個字一直在我的耳邊盤旋，如同魔音繞耳，我好像聽到什麼斷了的聲音。
看著我像被雷擊了卻連話都不能說只能努力憋氣的樣子，他好像看到了極樂世界一般愉悅，一臉心情舒暢的樣子。
「聽說紅狐狸皮在黑市能賣個好價錢，特別是品相好的，像梵音殿下這般的……」荒月說這話時並沒有看他，而是執起筷子戳開一盤燒的通紅的鴨子，鮮嫩誘人的香味一下就擴散開來了。
「打住！」荒月還沒有說完，梵音趕緊截斷他的話，老老實實的坐下。
可是，他居然坐到了我對面，看來今天這頓飯註定是吃不好了。
紅狐狸是吧？我記住了，死狐狸，不救我、說我看上你、說我丑，老是跟我挑刺是吧，小狐狸，我記住你了。
梵音看著我的臉，大概是表情太過詭異，他有些瘮得慌的樣子。
看他有些訕訕的表情我很是開心，其實我也不過只是擺個臉罷了，沒想到他竟也很配合。
看他現在又是嬉皮笑臉大快朵頤的樣子，臉上的表情隨意切換，豐富至極，就像是戴了無數的面具在臉上一般，想要呈現出哪一張便換上哪一張……
我總是會想到他那天晚上的目光，嗜血的冰冷，與那張絕美妖艷的臉龐半分不搭，卻又像是在那樣的皮囊下應該呈現出來的樣子。
他咬著雞腿的動作停下來，沖我露出燦爛的笑容，依舊是像那天在菩提樹下一樣。
糟了!我又走神了。
我趕緊低下頭吃飯，怎麼老是研究別人研究著研究著就走神了呢？
真丟臉，這個瘋子萬一真以為我看上他了那還得了！
我餘光瞥過去，看他仍然一邊歡快的吃著一邊與荒月說著話，雖然荒月並不怎麼搭理他，只是在很優雅的吃著東西，卻依舊像是遺世獨立的仙人一般迷人，與某隻……簡直是雲泥之別……
「小白啊，一別數百年，你都不來看看我~」小白？？白蛇？
……
「轉眼你都成為大法師了！真不愧是小白，哈哈哈！」大法師？那是幹什麼的？
……
「小白，我此次來打算長住了，你開心嗎~!哈哈哈「長住?
「長住？」荒月停下筷子，終於看向了他，紫色的眸子沉靜如水。
「你終於理我了「他看著他得意的笑，筷子伸向桌上的盤子。
「噠!」
兩雙筷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蓂靈與梵音的筷子相撞在了一盤白色的食物中，那好像是青玉包的不知道是什麼吃的，白色的皮，裡面有肉和菜，一個個胖胖的，像半個手那麼大小，梵音只吃了一個就停不下來了。
本來我一直在低頭吃的不亦樂乎，然後聽到荒月突然開口就看了眼他，沒注意到對面的人也伸了筷子。
兩人大眼瞪小眼，兩雙筷子誰也不肯動一下，我本想把他的筷子趕開，奈何他是客人，只好默默的將筷子移開，夾了盤中的另一個。
他將那一個用很緩慢的動作夾到嘴裡，然後很誇張，很緩慢的咀嚼，一臉享受的樣子。
我只能憤憤的將自己的那一個吃了，幸好，美食還能化解一些憤怒。
「你不好好獃在你的青丘，來我這裡長住做什麼？」荒月雖臉上無甚表情，卻明顯是一副不歡迎的樣子。
「因為，我想你了啊」他用至真至誠的眼神看著荒月，金色的眸子里溢滿了溫柔，像是情婦見到了日思夜想的情郎……
我心裡翻了個白眼，真是苦了荒月了，他一定想殺了他，我好想幫他動手，下令吧，師傅，只要你說，我就算殺不死他也要打他一頓。
然而荒月完全無視我真誠的眼神，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不同意。他羽睫蹁躚，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妖，以後，要經常見面了哦」梵音的聲音低沉，像是有魔力一般在她耳畔環繞。
我看著他金色的眸子，簡直妖媚又狡詐，一副得逞了的樣子。
我用筷子狠狠戳進那個白白胖胖的食物里，雙眼緊緊的盯著他，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好啊」。
梵音被嚇得肩膀一抖，卻笑得更深了。
那種眼神像是沉靜如水的湖面底下翻湧的波濤。
這頓飯我雖吃的飽了，也氣的飽了，我很想問問荒月為什麼讓他留下來，但想想他應是有自己的理由，就算沒有，我也是不該說什麼的，畢竟自己也只是像那個人一樣的，寄居在這裡……
但是我對他們的關係一無所知，什麼也沒理清，腦子裡一片亂。
這樣可不行。
我站在橋前猶豫了一下，摸了摸腰間的荷包，大步向橋上走去。
我走得很快，近似於跑起來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憋了眼湖面，只有白色的蓮花在風中搖曳。
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個荷包嗎？幾瓣花的作用這麼大的嗎？帶著心中的疑惑我終於走過了長長的橋來到了花園，一開始青玉領著我走過的花園。
那樹比我高的白花開的正好，我走近時，它的香味從鼻尖衝進我的整個腦海里，竟流出了淚水，心中不知為何壓抑得難受。
我腦中好像有什麼零碎的東西卻怎麼也拼不完整，只是這個味道，太過於熟悉了……
太難受了，我能聽見胸腔里那顆混亂的跳動著的心，我捂著胸口，拖著步子遠離它，那個味道卻散不去，像是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中，刻在了身體里。
我頭痛欲裂，只能趕緊離開它，想走去花園那邊的樓閣，卻突然兩眼一黑。
微風中一株青色的花苞緩緩地綻放了，一樹白色的花朵在風中輕輕搖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