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孤兒張三祿

第二章孤兒張三祿

戰馬馱著趙半山的妻子馮玉珠在林間小道上疾馳。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一個黑衣人手持弓弩,正瞄準著樹下飛馳而來的馮玉珠,而精疲力盡的馮玉珠對此卻毫無察覺。看著樹下越來越近的馮玉珠,樹上的黑衣人一聲冷笑,扣動了手中的弓弩,嗖,一支弓弩箭急速地飛向樹下的馮玉珠。馮玉珠本身已經受傷,胸口的劍傷還在不停地流血。她將一歲半的兒子斜放在兩腿之間的馬鞍上,用左手摟著,右手則死死地抓住馬脖子上的鬃毛。突然馮玉珠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弓弩箭急速地刺進馮玉珠的胸口。馮玉珠啊的一聲慘叫,疼的她渾身一顫,差點摔下馬來。馮玉珠眼含淚水,低頭看看刺進胸口的弩箭,又看看懷中眼角還掛著淚水,卻沖她微笑的兒子,一時間馮玉珠淚如雨下心如刀割。馮玉珠心裡清楚,自己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她的臉上掛滿淚水,但是她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是異常的堅定,冷靜。馮玉珠左手抱緊兒子,右手死死地抓緊馬背上的鬃毛,雙腿膝蓋使勁撞擊馬的腹部,連聲大吼,「駕,駕,駕」。催促戰馬快速前進。戰馬一聲嘶鳴,快速地向前方跑去。

河北承德,荒無人煙的郊外。今天,從北京返鄉祭祀祖先的張心海,和老父親來到郊外的墳地里,挖土給張家的祖先修繕墳頭。修繕好墳頭,張心海放下鐵鍬,和父親跪在墳前給祖先燒香燒鬼錢,上貢品祭祀祖先。祭祀完祖先,張心海扛著鐵鍬和老父親一起往回家的路上走。走到一條黃士小路的三岔路口,兩人右轉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剛走幾步,就聽見身後不遠處有嬰兒的啼哭聲。這是荒無人煙的郊外,怎麼會有嬰兒的啼哭聲?張心海和老父親感到奇怪,於是二人轉身往回走,順著哭聲找了過去。來到跟前這才發現,路邊小腿高的草地里側卧著一個年青女子,胸口插著一支弩箭。女子身邊還有一個一歲左右的小嬰兒,滿身的泥土,正趴在草地上虛弱地哭泣。張心海和老父親大驚,趕緊上前查看。張心海一碰女子就知道,這名女子已經死了,因為她的身體四肢都已經僵硬了。老父親抱起哭泣的嬰兒,四下看看沒有其他人。老父親對張心海說,「心海啊,這女子應該是被什麼人打傷逃到這裡的,太可憐了,剛做了母親就這樣死了。心海啊,咱們既然看見了就不能不管,這樣,你在邊上挖個坑,把這女子埋了吧」。「好的爹」。張心海拿著鐵鍬在路邊挖坑。挖好坑,張心海將女子抱到坑裡埋上土。埋好女子,張心海扛著鐵鍬,老父親抱著嬰兒繼續往回家的方向走。一邊走路張心海一邊問他父親,「爹,這個孩子咱們怎麼辦啊」?老父親看了一眼懷中的嬰兒,高興地說,「心海啊,咱們能遇上這種事,這是天意啊,這孩子是老天爺送給咱們的,咱們得留著。心海,你看啊,你結婚都幾年了,你媳婦也不能給你生孩子,如今老天爺把這孩子送到咱們手上,啥意思,不就是想讓這孩子給你做兒子嗎?你都二十四歲了,也該當父親了,既然你媳婦生不了,那就把這孩子當親兒子撫養,將來還能給你養老送終吶,多好啊」。張心海一想也是,他高興地說,「爹,你說的對,這孩子是老天爺給我做兒子的,我得留著,這樣也算是咱張家有後人了」。「是啊心海」。老父親高興地說,「這樣,回家之後你就別在家裡呆著了,省的周邊鄰居知道咱們撿到孩子的事情。你立刻帶著孩子回北京,到了北京讓你媳婦帶著孩子先去你姑家住一段時間,以後誰問孩子的事情,就說是你和你媳婦生的,千萬別說是撿的,聽見沒有」?「知道了爹」。張心海高興地說,「哎爹,咱們也不知道這孩子姓啥叫啥咋辦啊」?「以前姓啥叫啥咱不管,反正咱們也不知道」。老父親笑著說,「以後這孩子就跟著咱們姓張,你大爺家的兩孫子老大叫張一祿,老二叫張二祿,咱們就順著叫張三祿吧」。「好的爹」。張心海高興地說,「這孩子就叫他張三祿吧」。

道光十一年,北京前門大街鮮魚口衚衕,十八號大雜院。破爛不堪的大雜院里雜亂無章,破爛雜物隨意地堆放在各家各戶的門口。就這樣的破院子里,硬是擠了七戶二十四口人家。有賣苦力的,有趕車的,有藥鋪的夥計,還有給地主家幹活的小工,反正都是底層社會裡窮苦的老百姓。張心海一家子也住在這個大雜院里,他和妻子,兒子在這個大雜院里已經生活了十幾年。在這十幾年裡,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張三祿不是張心海的親兒子。更沒有人會想到,張三祿居然會是十年前,清朝政府苦苦搜尋的,天地會三當家趙半山的兒子。院子里的鄰居都管張心海叫老張,其實張心海並不老,也就三十四歲。張心海中等個頭,身體消瘦,生活的艱辛在他的臉上留下蒼桑的痕迹,他滿臉病容,是一個肺癆病人。張心海平日里是個賣苦力的,每天天一亮,他都會去前門大街東街口,那裡是個苦力聚集地。每天這裡都會有很多的苦力聚集,等候需要苦力幹活的僱主。張心海每次來到這裡,都會找到一個人少的牆角,疲憊地坐在牆角的地上,上身依靠著牆面閉著眼睛打盹,似乎他還沒睡夠。張心海的妻子頭兩年就死了,肺癆病沒錢醫治,活活咳死的。張心海去年也得了肺癆病,夜裡不停地咳嗽,有時候都咳嗽出血來。不管怎樣咳嗽,張心海都是強行忍著,從來都沒有想過去治病,因為他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拿去看病。夜裡再怎麼咳嗽,天亮了張心海照樣堅持去賣苦力幹活。張心海成天乾的都是卸煤卸土的臟活,所以他的身上永遠都是灰里吧嘰的。亂糟糟的頭髮上沾滿了灰塵,但是再多的灰塵,也掩蓋不了張心海那花白花白的發色。此刻張心海正走在去東街囗的路上,上身士布袍子壞了幾個窟窿,胸口的扣子也掉了,就用一根黑布條在腰間捆著,不至於讓胸口完全敝開。皺皺巴巴的粗布褲子也是窟窿挨著窟窿,上面髒的不行,一看就知道好常時間沒洗過了。張心海的頭髮亂的跟雞窩似的,臉上的黑灰油光發亮他也懶得去擦一下。張心海黑乎乎的手上著一個干硬的棒面窩頭,一邊走著,一邊無所顧忌地啃著棒面窩頭。這個干硬的棒面窩頭,就是張心海的早餐,連口涼水都沒有,就這麼干嚼著。三十四歲的張心海眼神迷茫,臉上的表情木然,在艱辛的生活和痛苦的肺癆病共同折磨下,張心海好像是個七十幾歲,體弱多病的老人。張心海一天不幹活就沒有錢吃飯,所以他一直在拚命地賣苦力,背麻袋,運沙土,卸煤塊,不管什麼活張心海都願意干。張心海不光要養活自己,他還要養活兒子張三祿。張心海的兒子張三祿今年十一歲,雖然張心海心裡清楚,這個兒子是自己當初在路邊撿來的,但是張心海打心眼裡喜歡張三祿,一直把張三祿當親兒子對待。張心海在北京沒有其他的親戚,自從妻子死後,張心海就一直和兒子張三祿相依為命。

張心海家這樣窮困潦倒,平淡無奇的日子,僅僅過了三個多月,就發生了災難性的變化。生活的艱辛和肺癆病的折魔,終究還是徹底的壓垮了張心海的體身。昨天夜裡,在咳了半夜的黑血之後,張心海一句話都沒有留下,臉色死灰,眼角掛著淚水,嘴角還殘留著血跡,痛苦地離開了人間。

清晨,年幼的張三祿,發現父親的屍體已經僵硬了,他無助地跪在父親的屍體旁嚎啕大哭。院子里的鄰居,都在儘力地幫助張三祿料理他父親的後事。張心海死後,年幼的張三祿就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生活也變的沒有著落。好心的鄰居找來八角鼓老藝人馮學章,希望馮學章能收張三祿為徒,跟其學藝討生活。老藝人馮學章見孤兒張三祿確實可憐,於是當場收了張三祿為徒。從此張三祿便跟著師父馮學章,四處流浪賣藝為生。老藝人馮學章今年六十三歲了,大長臉小眼晴,他的臉色臘黃,滿臉皺紋,頭髮和鬍子都是雪白雪白的。因為貧窮,馮學章終生未娶妻生子。早年馮學章在戲班裡唱八角鼓,後來因為一次喝醉酒,馮學章大罵班主,結果就被班主趕走了。從此馮學章就四處流浪,靠撂地賣藝為生。自從收了張三祿為徒之後,馮學章師徒二人便相依為命,一起四處流浪賣藝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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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根問祖之朱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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