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否極泰來
否極泰來
李成兄弟遠遠看見葛家莊的濃煙，帶人前去查看。
到了院子外，葛家莊已經燒得只剩下了土牆和石條地基。那些石條在高溫的炙烤下，都崩裂開來。見院子里的墳堆土色很新，分明就是剛堆的。李成問了左右鄰居，都說是遭遇了厲害的土匪。再問若若和宋義平的去向，皆搖頭說不知。
李成又回到莊子，直往井邊去，見井底厚厚一層泥，看似無人動過。李成讓人封了葛家莊，急急趕到了耿府。
耿忠正盯著一張華幽城地圖看。一聽說葛家莊遭難，耿忠衝出了府門，跨上馬背，揚鞭而去。
往葛家莊的路上，耿忠心都沉到了底。
催馬正預備下到小路上，卻看見華幽城百姓自發前來祭拜。那些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拿了祭品和紙錢一路往葛家莊走，長長隊伍，綿延數里路。
進了面目全非的葛家院子，耿忠跳下馬背，看著滿目瘡痍，木頭劈啪作響的遺址，再看見那扎眼的新墳。
耿忠俯身問一個老伯：「老人家，這究竟是何人所為？」
老人看看耿忠，搖搖頭，半晌才說：「也許是鬼，也許是精怪，也許、，也許是妖魔。但總不會是人！」
那老伯看看耿忠，點燃了一把紙錢，站起身：「我華幽城的百姓都是喪家的犬，是無根的水萍，是上蒼的棄兒。」
那老伯拄著拐杖，佝僂著身體邊向牆外走，走了一陣，他用拐杖指了指遠處，又指了指地上，背對耿忠說：「這哪是人間啊，這就是地獄啊！我華幽城的百姓都是這煉獄中的魑魅魍魎啊！」說完又搖頭嘆息，嘆息完了，便是老淚縱橫。
耿忠聽了這話，如芒在背，心裡如烈火燒灼，不由得將馬鞭狠狠扔在地上。
子明和南宮策出去好幾日，都未曾見回。紫竹林里每個人都萬般擔憂。
巽風問婉兒是否出去找找。婉兒只說：「應該不用吧，我爹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有子明師兄在一塊兒，能有什麼事？」
坤地兒說：「師妹是不想離開紫竹林了吧！」
坎水問坤地兒：「師妹為什麼不想離開紫竹林了？我們幾個中，從小就愛到處跑的就要數師妹了！」
坤地兒咬著一截竹枝兒說：「現在可不一樣了嘛！」
艮山問：「怎麼就不一樣了？」
坤地兒壓低聲神神秘秘說：「咱們的師妹忙啊！」
顰兒和鵑兒一聽，問：「師姐忙什麼了？」
坤地兒看看眾師兄，再看看婉兒，笑說：「師妹忙著給人熬湯熬藥呢！」
眾人一聽，都笑。
婉兒一聽，臉一熱，道：「你們還是好好習武吧！」說完就獨自走了。
顰兒見了，對坤地兒瞪眼說：「你不要瞎說啊！小心我扁你噢！」
坤地兒去找三忘，見三忘拿了一根竹棍在林子里揮舞比劃。
三忘見了坤地兒，問道：「三師兄，師傅的太極劍法你會嗎？」
坤地兒把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說：「不會。師傅曾經教了我們一兩招，我們學了，直覺得軟綿綿，沒啥勁道，好沒趣兒。再說參悟不了，學了也是白學，會了也等於不會。於是，師傅他老人家就罵我們『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說著還學著南宮策的模樣捋了捋鬍子。
三忘又比劃了一陣，道：「是挺難的！」
坤地兒趴在竹籬上問三忘：「師弟，你知道那邊的雪山吧？」
三忘把竹棍當劍橫在眼前看了看，說：「知道啊，就是那邊的神女雪山嘛，中間最高的山峰就是聖女峰！」
坤地兒來了興緻，湊近了問：「想不想去那兒耍一圈兒！子明和師傅都去了！」
三忘眼珠子轉了轉，想到子明看見自己還活著時的驚訝表情，就覺得好玩兒。於是就歡喜道：「我想去，可是不知道路唉！」
坤地兒忙說：「我知道啊，我隨師傅去過幾次。只是沒有上到有雪的地方。」
三忘轉了轉肩膀，看看自己的後背，見傷口都在癒合了，就一拍大腿，扔了竹棍兒就要跟坤地兒走。
鵑兒端葯過來，見狀，忙說：「師兄就別攛掇三忘師弟了。這幾日才剛好。又要去那天寒地凍的雪山，也不怕師姐責怪！」
坤地兒分辯說：「人家哪有攛掇嘛，不過是想帶三忘去散散心嘛！」
鵑兒道：「散心？有什麼不愉快的，竟要去散心？你們還是老實呆在這兒，練練功夫才是要緊。」說完，又把葯遞給三忘。三忘吞吞口水，捏鼻子喝下后直喊苦。
鵑兒又說：「這幾日，師姐正在煩惱，你們還是別再惹她擔憂的好。」
三忘抓抓頭問鵑兒：「婉兒姑娘在哪呢？」
鵑兒說：「在聽泉亭呢！」
三忘「噢」一聲就往聽泉亭去。慢慢走了十幾步，又疾走了幾步，見鵑兒和坤地兒說話，沒注意到自己，就一溜煙跑了。
坤地兒和鵑兒見三忘飛快的背影，噗哧一聲笑。
聽泉亭在一條溪水上，亭下是三丈高的斷崖，溪水飛瀉而下，清風拂動，瀑布如一條潔白的紗綢。
站在斷崖下看聽泉亭，那聽泉亭猶如張開翅膀的老鷹，大有立馬就要起飛的樣子。
南宮婉兒在聽泉亭旁的溪水裡踩著石頭練劍。
只見南宮婉兒穿著大紅色紗裳時而踩著石頭騰空，時而踩水掠過溪水，又時而飛上竹子枝頭。上下飛舞時，秀髮飄飄，紗裳流雲，那姿態，如白鷺嬉戲於翠雲之間，又如蝴蝶玩耍於幽幽秀林之中。
三忘驚嘆著，欣賞著，心裡讚美著，一時忘了天地，完了時空，也忘了自己。
半柱香的時間過了，婉兒收功落到地上，吐納勻稱后，定神順著溪水往上游看著，又往下游看看，那溪水兩岸翠竹葳蕤低垂，都似是沒人對鏡而照。
婉兒嘴裡念道：「清水有源，百川歸海。世間萬物都既有來處，又有歸處，有開端，也有盡頭，那麼人呢？」
三忘聽了，脫口說道：「人也是萬物之一啊！所以才有苦盡甘至，否極泰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