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唉，今天要不是你倆，我真是想給那母女兩個大耳光！」說話間，肖原正擼掉一個串，無所顧忌的大嚼，似是要把白天的怨氣全撒在烤肉上。

「得了吧，不是還拿著刀去的嗎，只用手啊？」泡芙笑著，眼神中透著狡黠繼續道：「你要是進去蹲個一年半載，你讓我倆喝西北風去啊，我跟你說，拉著你我可不是為了你，那是為我自己！」

肖原苦笑，時不時瞥一眼泡芙白皙但已經被酒精染上紅暈的臉頰。那淺淺的嘴角邊被烤串油抹了七葷八素，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小陳注意不到這些，吸引他的只有面前的烤串。用他的話說，天天做甜食，就只想吃這種帶勁的辣烤串，再喝上幾瓶冰爽的啤酒。

「得得得，感謝女俠！為我們還能在一起擼串，乾杯！」肖原說著，舉起了手中的酒瓶。三人一碰，各自喝了一大口，都傻乎乎的笑。

小陳這會兒卻沒放下酒瓶，自顧自端著繼續說道：「師父，我長這麼大，就是覺得這三年最開心，你和泡芙姐就是我親哥親姐！我敬你們！」

兩人不知道為何平日里少說多做的小陳今日為何說出這番話，正想調笑兩句小陳長進了，沒想接下來小陳的話讓兩人有些傷感。

「師父，泡芙姐，明天我打算回老家啦，現在店裡情況不好，我就是你們倆的累贅。」小陳低著頭，肖原知道，他是怕自己流淚被看到。

泡芙剛想說話，小陳打斷道：「泡芙姐，你聽我說，我知道你們倆不嫌棄我，但是我媽打電話說了，在鎮上給我找個了麵包作坊的工作，工資不錯，在c市那麼久，他們老兩口想見我也有些難，我也想回去了。」

肖原知道，這些話從小陳嘴裡說出來，他一定是準備了很多天，甚至私下已經打了無數遍草稿，他只是想不給肖原添麻煩，也有個台階下。泡芙何嘗不知道小陳的心思，她看了看肖原，發現肖原也在看自己。泡芙眼睛有些紅，而肖原聽了小陳的話，也沒法開口挽留，三人一時間都沒說啥，舉起啤酒瓶又喝了一口，接下來的時間，氣氛就有些沉。

一瓶又一瓶，肖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住處。可醒來時嚇了一跳，因為泡芙正躺在自己身旁，那樣子是睡著了還沒醒。

肖原下意識看了自己的身下，還好，內褲沒脫，那就證明沒和泡芙做什麼！

「還好還好！」肖原小聲嘀咕，輕輕坐起身。正想找自己的衣服，轉頭卻發現泡芙已支棱著頭側卧看著自己。

「怎麼，想賴賬？」泡芙似笑非笑看著肖原。

「唉，不不……不是，我賴什麼賬？我賴，我這……」肖原有些結巴，緊張得不知說什麼。

看他這副樣子，泡芙也坐了起來嗔笑道：「看你那樣，我有那麼差勁么，倒貼都不要？」

肖原看她坐起身，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原來昨晚她是穿著衣服睡的，心中放心了大半，語言思維又回來了，尷尬的笑道：「昨晚喝多了，不好意思啊！」

「還敢說，要不是計程車司機熱心，我倆都得睡樓下，我怎麼扯得動你！」泡芙邊說邊起身穿上拖鞋，走到卧室門邊，又轉頭看著肖原說道：「你快起來啊，衣服昨晚我甩幹了晾在陽台，應該可以穿了，你去坐客廳里別動，這裡我要換衣服洗澡！」

肖原看了看周圍，確實一股女孩子的香氣混著還沒散去的酒味，才發現並不是自己的住處，應該是泡芙的卧室。

肖原趕緊起身，隨手扯了薄被裹著身體走出泡芙的卧室，看得泡芙又一臉鄙視，調笑說道：「昨晚能看的我全看過了哈，你不用這樣！」

聽泡芙這麼說，肖原越發尷尬和害羞，只能幹笑兩聲。說實話，以前偶爾也會在店裡和大家說兩個葷笑話，可像今天這麼和泡芙單獨在一個私密空間，肖原還是頭一遭，害羞的同時多少還有點心猿意馬，這種感覺有點奇怪，既抓心又撓肝。

泡芙洗澡出來時，肖原已經穿好了衣服，在沙發上假裝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看他的模樣，泡芙有些好笑，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說道：「你去洗吧，裡面有沒用過的毛巾。」

「啊，好……這就去。」肖原起身，看著還沒進卧室穿著睡衣的泡芙，白皙的鵝蛋臉，剛洗完澡有些濕漉漉的頭髮，瘦弱卻不失曲線的身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泡芙被他灼灼的眼神弄得臉頰發燙，正要加快腳步進了卧室。誰知剛轉身，肖原「啊」的一聲直撲將過來，泡芙還沒回頭，兩人已經摔倒在了卧室門口的走廊里。

原來肖原起身時，有些心猿意馬的他沒注意腳下，正好絆到了牆邊的掃地機器人，這一收不住腳，一個大馬趴就跟著撞倒了正要轉身進屋的泡芙。

兩人四目相對，肖原的手腕原本應該有些疼，不過這一刻他顧不上了，因為他正對著泡芙清澈的眼睛。那紅撲撲的嘴唇，小巧玲瓏的鼻頭此刻就在眼前，還有對方呼吸中帶著的溫熱氣息，更是輕飄飄打在自己臉上。

肖原趕緊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已經被泡芙的雙臂環住，而就在這霎時間，自己的嘴已經被一個濕潤的東西堵住，正是泡芙那紅潤的小嘴。

肖原瞪大眼睛，不過瞬間過後，他便開始喜歡並享受這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肖原的心被融化了，他其實早就開始喜歡泡芙這個姑娘，也早已習慣每日進入小店時，對上正在店裡打掃衛生的泡芙轉頭看過來的眼神。喜歡兩人每月在一起數錢算賬的日子。他曾想鼓起勇氣對泡芙袒露自己的心，又怕最後不成，小店只剩下他一個，難以想象，只有自己沒有泡芙的小店會是什麼樣子。

片刻，兩人分開，泡芙臉上帶著狡黠的笑意，還是泡芙先開口：「還不起來，要被你壓了喘不過氣啦！」

肖原看著泡芙的眼睛，溫柔撫上她的臉，心頭翻湧著說不清的喜悅。

「快起來啦！要被你壓死啦！」泡芙笑道，又在肖原臉上親了一口，眨了眨眼睛催促：「快起！」

肖原這才起身，笑容滿面哼著小曲進了浴室。

一番梳洗打扮，兩人終於出門到了雙林路183號——「許願甜點」，這是他們的店。

今天開門的情形有些不同，哪裡不同？當然是兩人手牽著手來的。

打開門，吧台上放著一個信封，信封上壓著一串鑰匙。泡芙拆開一看，裡面除了一封留言，還有一疊錢。

「師父，泡芙姐，我走了，原諒我不告而別，我怕見到你們我就捨不得回家。信封里是這三年我存下來的你們給我發的工錢，還有師父找給我住的房子的押金，你們教了我那麼多東西，我都不知道怎樣報答你們，這些錢不一定能有幫助，但是我的一點心意。咱們店如此用心，等過了這段時間一定會重新紅火的。有空可以到我家xx鎮做客。願今後一切都好！小陳。」

看完歪歪扭扭還有些錯別字的信，兩人對視一眼，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些啥。默契的裝作若無其事，兩人按照平時一樣各自工作。

進到小店后廚，這才發現今日要出品的東西，小陳早已準備好了。

「真不知道這小子是幾點就來了。」肖原苦笑，看向泡芙，泡芙眼眶又有些濕潤。

兩人進進出出忙活了一陣，該陳列出的產品已經陳列了七七八八。就在這時，突然進來三人，胸前掛著一個像工作證的東西，不過沒穿制服。肖原一愣，還不知道對方是誰，對方已先開口道：「我們是食葯監局的，有人舉報你們這裡銷售過期食品，我們過來檢查。」

「你是老闆對吧？」其中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問道，說著遞給肖原一張表格，讓肖原將店的信息填上。

「我是老闆！不過我們這都是銷售當日加工的麵包蛋糕，沒有過期一說啊。」肖原疑惑著答道。

「過不過期，我們自己會檢查。不需要你說！」說完這名中年男人招了招手，另外兩名工作人員已經開始四處走動，一人進了后廚，一人則在查看剛剛放出來陳列的麵包和蛋糕。

肖原看這架勢，知道來者不善，應該就是昨天叫囂著要舉報的那個少婦舉報後來的人。原本想著自己平日里已經很注意工作規範，也沒啥怕查的肖原，等到那兩人回來時徹底懵了。

只見兩人手裡各有一個本子，是剛才檢查中記錄用的，先前進廚房那人的本子上寫道：「原料來源不明，未有中文標識。」另一人則是檢查外面陳列商品的，這人直接提溜了幾個已經預包裝好的麵包過來對領頭的說道：「未標清楚具體配料，及生產日期。」

沒給肖原解釋，領頭那人已將這兩條寫在了先前讓肖原填寫信息的那張紙上。接著在處理辦法那欄寫道：「15個工作日內到市食葯監局整改辦公室繳納5000元罰款並整改。」然後又將這張紙遞給了肖原。

肖原一看這情形，心頭是一陣火大，這第二條還好，是自己做的不夠規範，第一條簡直是無中生有。自己用的材料本身是原裝進口，貼不貼中文標識那不應該是上游經銷商的事情，怎麼能算到肖原這種小店的頭上，他們有明確的進貨台賬。

眼看三人要轉身出門，肖原氣不打一處來，追上去攔住了三人的去路問道：「你們要處罰我，至少得找個好理由吧，這上面兩條只不過不規範而已，憑什麼就罰我5000？」

三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輕蔑的一笑，那帶頭的胖子說道：「我們這就是依法辦事，你沒有做規範，就是違反了食品安全條例，我們對你處罰有什麼問題么？」

肖原瞪著三人說道：「我的原料有沒有中文標識，難道不是經銷商的問題嗎？我做了進貨台賬，有據可查，要處罰為什麼不是去查經銷商？還有，我標籤上寫了配料，麵包難道不是麵粉黃油雞蛋糖做的嗎，生產日期我們店都是當日生產，我寫了保質期呀。」

三人聽他這麼說，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因為肖原說的也在理，可既然來了這趟，哪有不挑毛病的道理，兩人好容易挑出這些毛病，自然就得抓住不放。

先前在外面檢查那名工作人員朝另外兩人使了個眼色，走過來拉了肖原一把，示意他外邊說。

肖原跟著這人來到門外，另外兩名工作人員則往另外一邊走去，只聽這人低聲對肖原說道：「兄弟，咱都是臨時工，有任務的，這樣，你給個1000，咱去上下打點打點，那東西處罰就不作數了。」

肖原聽得這話，正想反駁一分都不給，泡芙已經跑出來一邊將裝好的錢連同小陳留下的那信封遞給對方笑著說道：「師傅，今後多照顧。」一邊將肖原推得返回店中。

等泡芙回來，肖原還握緊拳頭生著氣。看著泡芙返回，肖原說道：「就不能給這種惡勢力低頭！」

泡芙看著他笑了起來，露出小酒窩和小虎牙說道：「老肖，今天開始我們這可是夫妻店，你說了不算咯！」說著，臉上多了一抹紅暈。

「再這種臨時工就是滾刀肉，你不給他好處他三番四次來弄，今後咱怎麼開店？別生氣啦……」說著還伸手過來擰了擰肖原的臉。

被這麼一逗，肖原也沒了火氣。

兩人在店裡呆了一天，滿店的產品才賣了一半不到，晚上打烊時，肖原看著日曆嘆了口氣。

泡芙知道他是在為明天的原料貨款發愁，安慰道：「別急啦，我這有錢，先拿去墊著，不準不開心，好不好？」

肖原知道她的好意，可越是這樣，肖原的心中的石頭越是壓的更重。就這麼想著事，肖原走到廚房，打算關了烤箱總閘回家，恍惚間手上突然感覺一陣猛烈的痛楚……

觸電了！肖原剛反應過來，身體已不由自主軟倒，在下一秒意識已經開始模糊，最後一個畫面，是泡芙那帶著眼淚的可愛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