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橫賓港之殤

德川幕府末年，冢原家。

一個名叫冢原楓的嬰兒，出生在了這個有五百年歷史的古老家族。

從出生那一刻開始，他就背負著帶領冢原家族崛起的重任。

在楓五歲那年，家族就開始傳授他劍道，他也沒有辜負，這個家族與生俱來的劍道天賦。

初次接觸，他就領悟到了一絲劍道真意。

哪怕在這個人人都是劍道奇才的恐怖家族裡，不知多少長老傾盡一生之力，嘔心瀝血也不能探尋到這種境界。

這根本就不是天才能夠解釋的，這是妖孽，註定要帶領他們這一流派，重回天下第一的存在。

天真正傳香取神道流。

這是劍聖冢原卜傳留下來的至高劍道傳承。

10歲時，他就領悟了劍意，單憑劍道境界，擊敗了當代家主，成為了冢原家當之無愧的劍道第一人。

當然，不僅僅只是劍道，在修鍊上，他也是五百年來冢原家族裡的第一人。

冢原舉全族之力，掏空了家族五世的底蘊，為他找來了妖刀·村正。

尋常人這時候都會志得意滿，變得輕浮焦躁，但楓沒有。

他的心性圓潤無缺，為了鑄就完美的劍心，沉澱了整整六年。

在這段時間裡，楓每日都是劍道為伴，妖刀從不離身。

每天沐浴齋戒，一絲不苟的踐行自己的理念，嚴苛到令人發狂。

出關之日，僅僅花了兩天兩夜，就完成了1000次的試合。

而同樣的試煉，劍聖上泉信綱，花了三天三夜。

隨後獨自一人，行走在霓虹各大流派之間，只為了尋找合適的試劍人。

楓效仿祖師冢原卜傳，只憑木劍迎敵。

無論是劍道名宿，還是同為劍道著名流派的傳人，都被他摧枯拉朽，一路橫推，未曾戰敗過一次。

將神道流的威名，推向了又一個頂峰。

上一次做到這種地步的，還是他的祖師，霓虹戰國第一劍聖，那個傳說中的神話。

他的出現，讓當時的人知道，這就是天才，輕易就能達到，普通人傾盡一生，也難以望其項背的地步。

霓虹第一劍道流派，就此有了新主人，名為神道流·改。

拋棄了一切防禦手段，以極強的侵略性著稱。

經此一役，集天下劍客之豪情，冢原的劍道大成，功成身退。

沒了能夠拔刀的對手，他就銷聲匿跡，從歷史的長河中，失去了蹤跡。

由於他出現的時間極短，僅僅算得上是曇花一現，又沒有留下真正的神道流傳承，許多人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甚至很多人都認為這不過是杜撰的，是冢原家為了保住劍聖家族威嚴，精心策劃的彌天大謊。

但只有那些真正見過冢原楓，被他狂風暴雨一樣攻勢籠罩過的人，才知道那個少年的可怕。

疾風劍聖——冢原楓列傳。

回到橫賓碼頭。

巨人分身排開海水，直奔碼頭。

在老人渾濁的雙眼和忘川對視的一剎那，他輕輕握住了腰間的刀鞘。

從前的劍道妖孽少年，也沒能抗住時間的侵蝕，逐漸變得腐朽。

唯有一雙眼睛，昏暗中帶著亮光，依稀可以看出，當年他是何等不可一世。

身後的一眾山口組成員趕忙後退，逃也似的離開了甲板，神色間滿是倉惶驚恐。

他們知道，老爺子要發瘋了。

屆時，哪怕只是一絲泄露的劍氣，都足以將他們攔腰斬斷，先天之炁也保不住他們。

瞧見周圍的人，都鳥雀四散，老者喃喃自語道：

「老夥計，我好像碰見值得我出劍的對手了。」

「我陪不了你多久了，血氣乾涸，精元枯竭，也許這就是最後一戰了」

只有面對自己的刀，冢原才會罕見的露出溫和的神色，好像是在跟自己的家人在交流一樣。

「你可以吸收萬靈血氣，供我續命？」

妖刀好像活了一樣，刀身輕微震動，透露著濃郁的妖異。

冢原有些神神叨叨，竟然旁若無人的跟妖刀聊起了天。

「你知道我不會的，若非是生在這個時候，我早就成就了破碎之上的境界，又哪裡會在這裡蹉跎一生，早就追隨祖師的腳步，去往其他世界。」

冢原搖了搖頭沒有答應。

天地的異變，讓他肉身止步在了大宗師境界。

任他天資再是卓越非凡，也沒了再進一步的可能，而古武終究不是仙術，兩百年已經是劍客中，極為長壽的存在了。

他也快走到了生命盡頭。

和他同一個時代的人，都腐朽了，只餘下來他一人。

以他的驕傲，是不會這樣苟活下去的。

「我倆已經很久沒有並肩作戰了，老夥計！」

話音剛落，那雙乾瘦到表面青筋暴起，肉眼可見的手，放在了刀柄上。

「錚！」

妖刀·村正出鞘，發出陣陣金屬輕吟，向世界宣告著他的到來。

老人的氣勢瞬間變了。

如果說之前是兇悍幹練的悍卒，那麼現在他就是一把純粹而鋒芒畢露的劍。

磅礴的劍意自他乾瘦的身軀驟然炸裂升起，沖向雲霄。

哪怕是深深埋藏在巨人分身里的忘川，也被直達靈魂的劍意刺得生疼。

「靈魂層面的攻擊嗎？」

忘川這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個乾癟的老頭，血氣不足巨人分身的百分之一，境界也還沒有達到這個世界的上限，卻能帶給他強烈威脅的原因。

忘川一直在向前，此時距離蒼老的身影，距離不過是兩百來步。

「嘣」

老人在甲板上猛的一跺腳，如同發射的炮彈，朝著忘川激射而出。

合金鑄就的甲板，活生生被踩出來一個足夠一人躺下的大坑。

瞬息之間，冢原楓就來到了忘川的頭顱附近。

「赤魔，來嘗嘗我這一劍。」

冢原鬆弛的皮膚也在微微顫抖，不是害怕，而是對於能有一個揮劍對手的興奮。

一記樸實無華的刺劍，對準忘川的眼睛。

忘川左臂迴旋，沿途掀起陣陣空爆，總算是在最後一刻，擋在了眼睛前面。

相比於忘川龐大的手掌，冢原楓實在是太過於渺小，如同螳臂擋車般的行為，屬實有些可笑。

不過忘川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臉上。

左眼傳來深入骨髓劇痛，像是被針扎了一樣，不至於元氣大傷，但是很要命。

妖刀和他的主人，直接洞穿了王猛比城牆還要厚實的手掌，在他巨大的眼球里，瘋狂破壞著。

忘川心念一動，高溫蒸汽在巨人體內爆發，將入侵者趕了出去。

「老傢伙！」

忘川心底暗罵，再也不敢馬虎大意。

在巨人的肩膀上，冢原楓不斷挪移躲閃，想要找機會破壞巨人的經絡，限制忘川的行動。

巨人分身關節處。

那上半身赤裸著，露出蒼勁有力的肌肉的身影，輕易的將妖刀插入腳下的肌肉上。

握住刀柄，瘋狂的順著忘川胳膊旋轉，想要將巨人分身整條胳膊切割掉。

忘川自然不會坐以待斃，故伎重施將他逼走，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

冢原靈活的身子，根本就是巨人分身拍馬不及的，只能任他在自己身上蹦躂，無能為力。

忘川龐大的身軀，也讓老爺子頭疼，妖刀完全沒入，也不過是讓巨人分身破了點皮，襲擊要害，又會被高溫蒸汽逼出來。

真是個難纏的對手，兩人心裡想的出乎意料的一致。

冢原是個劍聖，殺伐無雙也只是對人類而言。

僅僅憑藉古武，就能和忘川打得不相上下，已經是出乎忘川的預料了。

他的巨人分身，單就體量而言，血氣是古武破碎境界的十倍還要多，卻拿冢原毫無辦法。

忘川心頭一橫，不顧消耗，將蒸汽籠絡在全身。

不斷向著前方繁華的碼頭趕去，根本沒打算與老頭糾纏。

暗暗撂下狠話。

「簽完到完成任務，老子就開溜。」

冢原楓看出了忘川的想法，被逼無奈，從巨人分身上面下來，懸停在海面借力。

他終究是活了百多年的老油條，不多時，就發現了巨人分身的弱點。

順著水面不斷輾轉，冢原來到巨人分身膝蓋。

神道流·改·破風！

「嘩啦！」

巨人分身失去了控制，開始朝海里傾倒，比尋常柱子還要粗壯的腳筋，直接被齊根斬斷。

海水沒過巨人分身的雙眼，周圍的一切變得湛藍而幽深黑暗。

觀戰的山口組成員。

「老爺子要弒神了，果然，老爺子是無敵的，一生未曾一敗。」

一陣歡呼聲響起。

他們已經做好了，迎接勝利的準備，就等劍聖把赤魔的頭顱斬落，藉此登上神壇。

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