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釣魚

你還是很懷疑人生：「零，我看起來很嚇人嗎？」

降谷零茫然地撓了撓頭：「沒啊，奈緒你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那為什麼有人見了我就跑？」

降谷零的重點一下子歪了:「誒！你遇見其他人了嗎？」

你表情深沉:「或許不是人。」

降谷零瞪大了眼睛。

你慢吞吞地說完了後半句話:「可能是貓妖。」

因為剛成精，所以不敢見人。

降谷零擔憂地上前摸了一把你的額頭，自言自語道:「奇怪，沒發燒啊。」

……這傢伙是以為你中暑了嗎？

你沒好氣的拍開降谷零的手，問他:「你的小狐狸呢？」

降谷零尷尬地撓了撓臉:「被它跑掉了……」

隨著降谷零的動作，一片落葉從他肩膀上掉了下來。

你這才發現降谷零的滿身狼狽。

衣服和頭髮亂糟糟的不說，身上還多了好多傷痕，大概是因為急著追小動物被蹭到的。

腦袋上頂著樹葉，衣服上也有，像是在草叢裡滾過一般，衣服上粘上了塵土，變得灰頭土臉的。

你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

你抓住降谷零的手腕到河邊清洗，在你掏出手帕蹲下想給他清理擦破的膝蓋時，降谷零紅著臉瘋狂後退。

「等等奈緒！我可以自己來的！」降谷零慘叫。

你抬頭看了他一眼，冷冷的。

被你的眼神震懾住，降谷零瞬間安靜了。

你這才得以安安靜靜地幫他處理膝蓋上的傷口。

首先，你用沾濕了生理鹽水的手帕清理掉他膝蓋處的塵土和沙塵，然後從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掏出了碘伏，用棉簽蘸著去塗抹降谷零的傷口處。

看著岸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降谷零瞳孔地震：「奈緒，你包里怎麼會有這麼多東西！」

當然是為你這個笨蛋準備的。

自從跟降谷零出過一次門后，你就鄭重地準備了這些東西。

天天背著這些東西跑，重死你了。

畢竟跟著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因為爬樹摔下來，走路的時候會因為沒注意腳下被坑絆倒，因為想追小鳥結果撞上大樹的小豆丁，這些準備都是必須的。

雖然正兒八經用上，這還是第一次。

等處理完最嚴重的傷口后，你將手帕遞給他:「剩下的你自己處理。」

降谷零傷的不重，雖然破了皮，但是沒流什麼血，把傷口處的髒東西清理乾淨就行了。

之前他打架的時候受的傷比這個還重呢。

你沒當回事，降谷零就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在降谷零清理身上的擦傷時，你從小包包里掏出創口貼，啪嗒一下貼在降谷零的鼻子上——那裡也有道划痕。

你面無表情:「笨蛋，一點也不知道好好愛護自己。」

降谷零從剛才開始就安靜如雞，這會兒他小心覷著你的表情:「生氣了？」

「沒有。」

「真的沒有？」

「你再問一遍我就生氣了。」

降谷零安靜了。

「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丟下你不管的。」降谷零似乎已經掌握了對付你的辦法，只要他軟綿綿地道歉，再用可憐巴巴的狗狗眼睛看著你，你就拿他沒辦法了。

——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你無動無衷。

你又不是在氣這個。

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你決定好好教訓他一頓。

於是你戳了一下降谷零的額頭，那上面有不知道撞到什麼鼓起來的一塊紅腫。

「嗷！」降谷零慘叫一聲，你被他嚇得渾身一抖。

這傢伙分貝怎麼這麼大。

你穩了穩心神，強行把節奏拉回正軌：「疼嗎？」

「疼……」

「知道錯了嗎？」

降谷零意識到了什麼，眨了眨圓溜溜的紫色眼睛：「奈緒你是因為我受傷才生氣的嗎？」

你面無表情地看他：「你說呢？」

降谷零眼神飄忽。

「這裡很偏。」

「嗯。」

「你跑掉的時候是一個人。」

「嗯……」

「你專註目標的時候很容易上頭，不注重自己的安危，身上多了很多傷口。」

這回降谷零嗯都嗯不出來了。

你的話還在繼續:「這片山還挺大的，你又沒帶通訊器，萬一迷路了……」

降谷零舉手：「這裡我來過很多次！很熟……」

他的聲音在你的注視下逐漸消失。

降谷零遲到的求生欲終於上線:「對不起，我錯了！」

「嗯。」你點點頭，「哪裡錯了？」

降谷零倒豆子一般說道:「不該一個人跑掉，不該不重視自己的身體，不該受傷。」

「還有一點，不該對自己盲目自信。」你淡淡道，「知道為什麼游泳淹死的大多都是會水的嗎？」

你的語氣很平淡，但是蘊藏的危險氣息激得降谷零瑟瑟發抖。

像是直覺發現不對的小動物。

你也不是想嚇他，只是……好吧，你也確實因為被丟下有點生氣。

畢竟你很小心眼。

但你也的確因為降谷零的調皮有點頭疼。

這座山很小，河水也不深，的確沒什麼危險，但俗話說的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就像要告訴小孩不能在馬路上踢球，就算會游泳也不能下河一樣，很多危險對於小孩子來說是很模糊的。

不然也不會有小孩子在打鬥的時候不小心把對方打死的事情發生了。

因為小孩子不知道怎樣的力道，打到什麼地方會讓人致死。

他們只知道，對方惹自己生氣了，那就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一些傷痛都是在成長中慢慢得知的。

因為降谷零的家長沒時間管他，不知不覺間，你承擔起了一部分照看他的責任。

當你在頭疼降谷零天天上躥下跳行動如哈士奇的時候，你才驚覺自己的心態不對。

……你真是太難了，降谷零的父母應該給你發一份工資。

看著降谷零，你使出了殺手鐧:「總之，要是下次你再丟下我一個人跑掉，我就不跟你出來玩了。」

降谷零:「！」

降谷零:「我知道了！」

這次他的態度誠懇了很多。

你嘆氣。

果然還是這招比較好使嗎？

警報暫時解除，你們終於開始釣魚。

將魚鉤甩進水裡，降谷零眨巴著眼睛小聲道：「奈緒，你的感覺好像媽媽哦。」

你迅速:「我沒有你這樣的不孝子。」

「就是那種感覺啦感覺，明明奈緒和我差不多大，但是奈緒給我的感覺就是溫柔又靠譜，在你身邊超安心的！」

你瞥了他一眼:「認真的？」

降谷零燦爛的笑容垮了一下，嘀嘀咕咕說了真心話:「生起氣來也的確很恐怖啦……」

你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其實，我不喜歡帶小孩……」

「哎！你要丟掉我嗎！」降谷零震驚地看你。

你也被震驚了。

「非常自覺地把自己放在了『被帶』的位置上嗎？」

「我這是在誇你！」

這算什麼誇獎，你在心裡嘀咕，嘴上不走心道:「不用了，謝謝。」

樹蔭底下沒有太陽直射，溫度宜人了很多，甚至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再加上安靜的環境——重複的蟬鳴被你忽略了，氛圍很催眠。

你的眼皮開始打架，釣魚的過程很無聊，你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打了個哈欠，你隨便挑起一個話題。

「對了，剛剛那個真的是狐狸嗎？」

你還是很懷疑。

降谷零聲音悶悶的:「……其實是狗。」

「薩摩耶？」

降谷零震驚：「哎！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畢竟薩摩耶長得很像狐狸。

都是白色，還都毛茸茸。

「什麼嘛，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唔，因為我比你大？」

「只是比我大幾個月！」

「那也是比你大。」

其實上比你大好多了，你在心裡默默說。

無意義的鬥嘴還在繼續，隨意和降谷零聊著天，你居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在意識到你睡著的那刻，你猛然驚醒，像是從水底浮出水面一樣，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你發現你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了降谷零的身上。

手中的魚竿早就不見了，魚竿的尾端被插進了土地，用石頭固定著。

這是什麼情況？

你茫然了一下。

降谷零察覺到了你的動靜，小聲道：「奈緒，你醒啦？」

「嗯。」你慢吞吞地坐起來，扯掉有點鬆散的發繩，開始梳頭髮。

你靠著降谷零的半邊臉全是汗，脖頸處也濕漉漉的，像是剛從蒸籠里出來。

你就說怎麼這麼熱。

夏天貼在一起能不熱嗎。

降谷零還在小聲嗶嗶：「奈緒你睡得好熟哦，我肩膀都濕了一大塊了。」

你的眉毛跳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他。

白色的T恤濕了一塊，不過因為是白色，不是很明顯。

降谷零的聲音還在繼續:「原來女孩子睡覺也會流口水嗎？」

……只要是人都會流口水吧？

「不過我有很乖的沒有動哦！」降谷零一臉邀功的表情，「雖然肩膀有點麻麻的，不過就是因為睡得熟奈緒才會流口水吧？」

不，還要加上睡姿不對的緣故。

不過為什麼？為什麼降谷零一定要提醒你流口水的事？

為什麼這傢伙怎麼直男？小學男生都是這麼貓嫌狗憎沒有情商的嗎？

你看著一臉驕傲的降谷零，在心裡憋氣。

降谷零的話還在繼續:「奈緒……」

羞恥心讓你的臉變得通紅，你忍無可忍地伸手捂住降谷零的嘴巴，在降谷零揮舞雙手的嗚嗚聲中惡狠狠道：「閉嘴！」

再多說一句就鯊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