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孤身坐在久島海家的客廳，貓澤奈奈雙手壓在膝蓋上坐立不安，頻頻向客廳門外看去。
她小聲念叨：「太宰先生怎麼還不回來……」
不輕不重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貓澤奈奈頓時嚇得坐直腰，不敢再做出惹人懷疑的舉動。
「奈奈小姐？」久島海美惠子輕笑一聲：「不用這麼拘謹，奈奈小姐是教祖大人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她弱弱應了聲，勉強提起嘴角：「啊、好的……」
希望久島海夫人沒有發現這裡少了什麼。
「貓澤小姐請用。」跟在久島海美惠子身後過來的管家土田放下紅茶和茶點，恭敬後退幾步站定在她們身後的位置。
澄澈的紅茶茶湯蕩漾泛起圈圈漣漪映出貓澤奈奈拘謹不安的模樣。
發現久島海美惠子沒跟黑貓太宰撞上，她隱隱鬆了口氣，但還是止不住擔憂它的去向。
極輕的聲音讓貓澤奈奈沒聽清她的話，疑惑出聲：「夫人？」
但夏油先生說過委託他殺死久島海先生的人就是久島海夫人。
貓澤奈奈抱著書，迷茫問道：「茶話會要做什麼呢？」
久島海美惠子端起紅茶輕吹口氣，抬眸望著貓澤奈奈片刻，笑道：「奈奈小姐喜歡，可以把這些書都帶回去看，修已經很久沒有進書房了。」
這個太宰先生是作家先生與她認識的黑手黨貓咪太宰不同。
久島海夫人看起來非常為久島海先生難過，她看起來並不像是想傷害久島海先生的人。
「不試試嗎？土田泡的紅茶味道很香，很適合年輕女孩的口味。」
端起的紅茶忙不迭放下，貓澤奈奈小心接過《女生徒》：「這是太宰先生的書啊……」
但他們都是太宰先生。
這話一出驚得貓澤奈奈懵住，她頭一次見黑貓太宰行動這麼自由，想追又不敢追，只好僵著身體糾結又擔憂呆在這裡等它回來。
黑貓太宰趁著久島海美惠子去書房拿書的時間，離開客廳留下一句：「我去附近走走，奈奈先應付一下她吧。」
她猶豫半晌，小聲道：「久島海先生會好起來的。」
希望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貓澤奈奈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什麼，」她輕描淡寫帶過話，再次溫溫柔柔笑道：「只是好久沒有這麼跟年輕的女孩子聊天看書吃茶點，感覺很像是在開茶話會。」
這樣的擔憂難過也是偽裝出來的嗎？
「……修會好起來，」久島海美惠子垂眸，輕扯了扯嘴角：「如果真是這樣，我要怎麼才能……」
久島海美惠子笑盈盈放下懷裡的書：「知道奈奈小姐喜歡太宰先生的書，我把《斜陽》和《女生徒》拿來了還有織田先生的《夫婦善哉》、阪口先生的《肝臟大夫》……」
端秀美麗的臉龐染上幾分愁容，她輕聲開口：「自從修患上精神恍惚的病出現幻覺，已經很久沒有好好進書房看書了。」
她從來沒參加過茶話會，也不知道久島海夫人說的茶話會是什麼感覺。
「織田先生和阪口先生都是無賴派代表作家之一，奈奈小姐喜歡太宰先生，說不定也會喜歡他們的書。」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慨在心底升起，她認識的黑貓太宰其實跟作家太宰治完全沒有關係，但碰巧同名的情況下，她很難不對作家太宰治升起好感。
只是看書聊天吃茶點就是茶話會了嗎？
久島海美惠子驚訝道：「奈奈小姐沒參加過茶話會嗎？」
她有些尷尬抿著唇，小幅度搖頭：「沒有，以前都沒什麼機會……」
醫院不是適合開茶話會的地方，來探病的朋友也是坐一下就走，根本不可能長時間留下來陪她。
過去住院的日子，她很長時間都是一個人獨自呆在病房。
「一般的茶話會是女孩子們互相準備好吃的點心，帶上自己喜歡的書，在茶話會上相互交換對方的書來看，交流讀後感分享帶過來的點心。」
久島海美惠子笑笑道：「沒有什麼特別的規矩條例，我們現在也是在開茶話會，奈奈小姐可以試試我做的點心，味道應該不會太差。」
貓澤奈奈小心翼翼捧起茶點，忍不住感嘆：「好、好厲害，我完全不會這些。」
相比知道很多還會做茶點的久島海夫人，她好像什麼都不會。
不知道貓咪能不能吃茶點，她想留一些給太宰先生嘗嘗。
恍然通過茶點想起黑貓太宰，貓澤奈奈這才想起它好像還沒回來。
說是要在附近走走，結果一直沒有回來。
她不由擔憂起來，吃起茶點也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奈奈小姐，點心好吃嗎？」心不在焉吃東西的後果就是容易噎住，貓澤奈奈悶咳兩聲，慌忙藉著紅茶咽下去。
久島海美惠子歉意道：「是我嚇到你了？」
她連連搖頭，嗓音微啞：「不不、沒有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已經是成年人了，吃點心還是會因為分神噎住也太不成熟了。
「對不起，奈奈小姐。」久島海美惠子放下書，垂眸輕聲道歉：「很抱歉，請原諒我。」
「不、我其實沒什麼事，」過分沉重的歉意讓貓澤奈奈十分無措，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視線不經意瞥見一邊的《女生徒》，連忙道：「夫人不是說我們這是茶話會嗎？我們一人選一本書看，看完再交流自己的感想吧。」
茶話會應該是能讓久島海夫人高興起來的事。
正好她對作家太宰先生寫的書非常好奇，想知道同樣是太宰先生的作家會寫出什麼樣的書。
久島海美惠子沉默片刻，輕聲回應：「好。」
她選擇了《夫婦善哉》，安靜翻開書的姿態帶著無言的輕柔珍惜。
貓澤奈奈偷偷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久島海美惠子一次都沒問過黑貓太宰的去向。
不過沒有問，應該是好事吧？
她也不用想方設法找借口，解釋黑貓太宰的去向。
「《女生徒》啊……」
貓澤奈奈小心翻開書，小聲道：「不知道是怎麼樣的書。」
細膩而溫柔的筆觸輕易讓她墜落進書中女孩的世界，為她的煩惱而煩惱、為她的感動而感動，心口微窒沉悶的感覺讓她忽視了身體的信號。
「咚、咚、咚。」
心跳聲大得彷彿在耳邊迴響。
呼吸難以克制變得沉重窒悶，連身體里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動，《女生徒》摔落在地上攤開書頁。
「嗚……！」
貓澤奈奈撐著桌沿想站起來，卻發現身體無力虛軟得厲害：「久、久島海夫人？」
轉生的新身體一直都表現得非常健康，這樣無力窒悶的虛弱感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恍然間，她以為自己還是過去的身體、回到住院的日子，表面年輕的身體內里千瘡百孔，連治療都變成延時的痛苦。
呼吸是痛、治療是痛……
連活著都是痛苦難言。
「奈奈小姐是很可愛的孩子，」久島海美惠子彎腰摸了摸她的頭髮，動作憐惜而溫柔：「善良體貼還是天賦強大的術師，我其實很喜歡你……」
「但是奈奈小姐為什麼要阻止教祖大人動手？為什麼要治療好修？」
貓澤奈奈不明白她的意思，也沒時間去思考她的話。
「小、小轉，我要使用【請君勿死】。」連呼吸都變得沉重窒悶起來，她縮著身體在心裡呼喚系統：「最高級的治療技能應該能清除毒藥效果吧？」
「【請君勿死】可以清除毒藥效果，但宿主現在不處於瀕死狀態，久島海美惠子使用的藥物不是致死藥物。」
系統冷淡的回答讓貓澤奈奈心涼幾分。
【請君勿死】是系統最高級的技能之一。
瀕死狀態是唯一的發動條件，不達成條件就算是技能擁有者也無法使用技能。
胡亂撐在桌上的手摸索到鋒利的銀質小刀，貓澤奈奈下意識攥緊小刀藏在袖口，刀口蹭過手心劃破一層血皮，多少喚回幾分清醒。
她咬緊下唇抬頭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艱難不已。
毒藥不是即發性藥物，而是慢性一點點發作蔓延至全身，待貓澤奈奈發現時，身體已經虛弱得無力再逃跑。
「我沒想做什麼，只是想讓奈奈小姐不要再干預我和修的事了。」
久島海美惠子輕聲開口：「土田，對奈奈小姐使用你的術式。」
隱匿在久島海修身邊的詛咒師不是久島海美惠子或其他三人，而是一直呆在久島海家的管家土田。
貓澤奈奈恍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麼。
她忘記跟隨久島海夫人一起進入久島海家的管家是跟她一心的人，知道久島海美惠子不是詛咒師，她就完全放下了警惕。
心口的窒悶感一點點升起，連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准一級咒靈【夢魘】本來是為修準備的，但現在要提前放出來了。」
好像還有什麼聲音模糊傳遞過來，可她已經沒辦法聽清了。
原以為轉生新世界，可以獲得安安穩穩的生活。
可惜死亡的陰影好像一直都沒有離開她身邊。
貓澤奈奈苦笑兩聲：「這居然還不能算是瀕死……」
過去兩次發動技能都沒發現，瀕死、重傷是這麼苛刻的要求。
銀質的小刀滑落出來，刀尖一轉狠狠刺入心口：「……【請君勿死】。」
「【人間失格】。」
發動術式能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