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在澤田家的晚餐氛圍沒有貓澤奈奈開始想的局促尷尬,她呆在這裡是客人,但澤田一家都不算什麼難相處的人。
澤田奈奈天然又開朗,經常會關照著她和黑貓太宰、金蟒蘭波多吃一點、澤田綱吉溫和友善,不時會向她拋出幾個話題,不讓她覺得自己呆在這裡過分突兀、澤田家光看起來粗枝大葉,會跟許久不見的妻子撒嬌黏黏糊糊……
總體來說,澤田一家的相處氛圍非常讓人放鬆。
黑貓太宰喜歡的蟹肉料理和金蟒蘭波偏好的甜口溫暖料理,桌上的晚餐都有準備齊全。
貓澤奈奈沒什麼特別的好惡,只要不是發苦焦黑的料理,她都願意去嘗試幾口。
「貓澤準備一個人搬過來住嗎?」澤田家光大碗添飯、大碗吃,嘴裡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問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搬過來並盛町?這邊去學校不是會很麻煩嗎?」
表面連鬍渣都沒有打理好的男人彷彿只是隨口一問,面上止不住揶揄和好奇。
因為貓澤奈奈和澤田奈奈的名字相似,他們一家只有澤田奈奈會直呼她的名字,澤田父子都是稱呼她的姓氏。
「朋友介紹過來的,」貓澤奈奈乖乖把飯咽下去,再回答:「以前在杯戶町的住處被炸彈犯炸掉了,最近都住在酒店。」
浪費美味的蟹肉是要遭天譴的。
新的住處可以選擇的話,她還是希望能去安全一些的地方。
「沒什麼,綱吉先生不用在意。」
他不緊不慢低頭吃著小碗里的料理,澤田奈奈沒有給他們安排桌下的位置,反而因為貓澤奈奈對他們的重視,騰出一小片空位給貓咪和蟒蛇。
甜口的料理吃起來格外讓人感到愉悅和放鬆,糖分可以補充大量的熱量,肉類具有極強的充饑性,金蟒蘭波只要吃吃肉、喝喝湯,很快把自己吃得圓滾滾的樣子。
黑貓太宰晃悠兩下尾巴,完全不打算配合無聊的中年男人逗貓,轉身扭頭跳下飯桌,斯文又克制舔舔嘴巴、洗洗臉。
這樣想想會比較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反倒是貓咪的腹部,需要伸手觸碰感受才能判斷吃飽沒有。
他莫名帶著幾分心虛,如果彭格列總部就建在警局旁邊,他肯定會讓手下那群守護者動作都收斂著點。
「誒?」澤田綱吉奇怪又茫然道:「一般不是警視廳大樓在的位置,更不容易發生案件嗎?」
他張大嘴一口吞下貓澤奈奈給他切成小塊的肉,蟒軀鼓起圓滾滾一塊,需要等徹底消化才會恢復原本修長的身體。
米花町和杯戶町是都內較繁華中心的地帶,可不知道為什麼案件發生的頻率也特別高,還有不少咒靈的存在出現,常常需要咒術師駐守。
澤田綱吉無奈嘆氣,道:「不好意思,我爸爸就是這樣的人,他其實沒什麼惡意,真的是不知道貓不能吃炸雞腿。」
「有光明的地方,必然就有黑暗,」黑貓太宰悠閑低頭吃著料理,腦海里回應道:「不是犯罪者選擇在警視廳附近犯罪,而是警視廳選擇在最中心最容易發生案件的地方建立大樓。」
貓澤奈奈抿著嘴角,有些糾結道:「可能是因為警視廳大樓就在附近,米花町和杯戶町都比較容易發生案件。」
他還以為炸彈隨處可見的事,是只有並盛町會發生的事。
不要整天把總部打壞,容易招來警察的耳目。
她也是想著避開一些案件和咒靈,選擇系統幫她看好的並盛町房子。
要是生活在這裡,她也不用整日擔心會遇見咒靈或是房子再一次被牽扯進什麼案件。
金蟒蘭波緊緊貼著碗外壁,上半身直立起來,不時喝兩口熱湯。
以前家裡熱鬧的時候,幾乎隔三差五會被炸一回房子。
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是什麼黑手黨相關的人。
貓咪和蛇碗里的食物都是專門準備給他們的料理,不用擔心會吃壞肚子或是傷害身體,又不是能隨便用他們桌上的食物去喂他們。
貓澤奈奈偷偷看了黑貓太宰一眼,比炸雞腿更刺激的辣咖喱都吃過了,大概道具的生物擬態就是無所謂食物調料和添加劑的問題。
「是嗎?」澤田家光大笑幾聲:「阿綱真是懂得越來越多了。」
並盛町和平安寧,左右鄰居看起來都非常友善,一路走來幾乎沒看見咒靈的痕迹。
僅僅是拿著熱狗從養狗的人家門前走過,就有被狗衝出來追著不放的危險。
她也想知道為什麼警視廳附近會這麼多兇殺案和亂雜八糟的案件。
黑貓太宰盯著碗里的蟹肉和海鮮,思考半晌:「有一點飽,但還想吃。」
「太宰先生,吃飽了嗎?」貓澤奈奈看著黑貓太宰吃下遠比平時要多的份量,有些心驚害怕他會把肚子撐破。
澤田綱吉無語道:「貓不能吃炸雞腿吧?」
蛇和貓咪差不多,基本都是依靠吞咽進食。
「……」貓澤奈奈尷尬笑笑,這個問題問她也得不到答案。
曾經還是一個黑手黨首領的男人,現在已經很熟練做貓舔爪子洗臉。
要是黑貓太宰真的叼了炸雞腿,再要拽出來可是要被小動物記恨的。
而且澤田奈奈料理的蟹肉比平時吃慣的蟹肉料理都要好吃許多,要是吃不完浪費在碗里會感覺十分可惜。「哈哈哈哈這隻貓仔胃口還挺好,」澤田家光抓著雞腿伸過去想逗逗黑貓太宰,「雞腿想吃嗎?想吃就過來拿。」
「房子被炸彈犯炸了?」澤田綱吉驚訝道:「杯戶町也會發生這麼危險的事嗎?」
他以為自己已經很倒霉了,沒想到還有貓澤奈奈這種房子被炸得完全不能住,只能呆在酒店另找新的住處。
「真是不識貨,這麼好吃的炸雞腿都不要。」澤田家光反手將炸雞腿塞進自己嘴裡,嘴裡嘀嘀咕咕說道。
食物的怨恨有多深重,他早在中學期間留下深刻的印象。
蟒蛇的身軀非常容易看出饑飽程度,基本吃飽就容易生出昏昏欲睡想要休息的衝動。
「奈奈在想我什麼不好的話嗎?」黑貓太宰停下舔爪子的動作,鳶色貓眼直直看著她,尾巴揚在身後慢慢晃悠兩下。
他語帶笑意道:「在心裡說小話是很容易被抓住的。」
尤其是貓澤奈奈還刻意看了他一眼,要猜出她在腹誹什麼並不困難。
「我只是覺得太宰先生連辣咖喱都吃過,炸雞腿應該不會吃壞身體。」只不過吃了大量蟹肉料理的黑貓可能吃不下炸雞腿這種份量十足的食物。
澤田奈奈買回來的炸雞腿都是相當紮實且個頭大的雞腿,一個雞腿比黑貓的腦袋都要大。
「我和蘭波先生都是已死之人,還有什麼食物可以傷害我們嗎?」
金蟒蘭波吃得圓滾滾躺在桌上,聽到黑貓太宰叫他甚至抬起頭看了眼,聲音冷冷清清:「普通的食物都沒什麼禁忌,但口味會受到身體一定的影響。」
蛇和貓都是喜歡吃肉的品種,他們自然也不可避免受到些不清不重的影響改變口味。
不過以前吃不慣的東西,現在變成動物也不可能突然能吃慣。
山葵、芥末、辣椒一類刺激性的味道,身體相比較以前會更加不好接受。
貓澤奈奈雙手攏住金蟒蘭波,冰冰涼涼的蟒軀落在手心,食物還沒消化怕是不能正常盤在手腕的位置,只能暫時放在口袋的位置。
「蘭波先生暫時先呆在這裡,」貓澤奈奈以指腹小心摸摸黃金蟒的腦袋,耐心道:「要是覺得口袋冷可以喊我。」
她會把手放進去給金蟒蘭波借一點溫度。
金蟒蘭波活動兩下,適應著外套的口袋:「沒什麼問題,這裡還算暖和。」
口袋內里縫了層絨布,攤開身體窩在裡面也不是很冷的感覺。
他好像發現比貓澤奈奈手腕更適合他睡覺的地方,貓澤奈奈的外衣口袋,不透風而且暖烘烘正好適合吃飽休息。
反正蛇又不需要像人類一樣,擔心吃飽就睡會囤積脂肪。
小動物本來就是要囤積脂肪過冬。
晚餐料理結束,貓澤奈奈婉拒了澤田綱吉提議要送她回去杯戶町的話:「綱吉先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是好好陪陪澤田夫人吧。」
她其實不太清楚澤田父子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真實職業和去向,但這是澤田家的家事也不是她一個外人能隨便說道的事。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澤田綱吉看了眼天色,不放心道:「這個時間過去車站還來得及嗎?」
好一段時間沒有回來,他都不記得並盛町去往其他町鎮的電車最晚會到幾點。
要是貓澤奈奈路上發生什麼意外,還不如讓他一路送回去。
最多只是送人會耽誤一些時間,回來的時候一路直線飛回來會快很多。
「電車末班車是晚上九點,現在過去還來得及,」貓澤奈奈舉起懷裡的黑貓太宰道:「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回去,還有太宰先生和蘭波先生。」
術式無效化和術式亞空間。
最強的小動物保鏢和【請君勿死】的強大治癒能力,要是他們幾個回去還會遇見什麼意外,只能說是命里有此一難。
澤田綱吉忍俊不禁,彎下腰與黑貓太宰對視:「奈奈這麼相信太宰先生和蘭波先生嗎?」
黑黢黢的貓咪在夜色里,不好好抱著輕易會消失在陰影面。
他還是覺得一個女孩子晚上獨自坐電車回去有點危險,但超直感又告訴他不會出什麼事。
貓澤奈奈重重點頭,認真道:「太宰先生和蘭波先生都是救過我一命的朋友。」
是朋友也是重要的夥伴。
「太宰先生身上的繃帶是救貓澤小姐留下的傷口嗎?」澤田綱吉有些驚訝,他看出來貓澤奈奈帶在身邊的小動物比較人性化,卻沒想到原來是救過她的朋友。
看不出來貓咪和小蛇有什麼戰鬥力。
但貓澤奈奈不至於在這種事上說謊,最多是他們理解的「救過一命」程度上有所不同。
貓澤奈奈重新抱好黑貓太宰,小心摸摸他的毛髮,遲疑著道:「這個其實是太宰先生的愛好,並不是真的受傷了。」
開始她也以為黑貓太宰身上有什麼傷,結果他的問答是「繃帶是本體」。
並不是因為什麼受傷的理由。
單純是黑貓太宰的個貓愛好。
澤田綱吉愣了愣,笑道:「好吧,看來是我誤會了。」
「雖然貓澤小姐說不需要我送,但就這麼回去媽媽肯定會念叨我,至少讓我送你去車站坐上電車。」
並盛町有雲雀恭彌的風紀集團,不會出現什麼敢大膽犯罪的人,但杯戶町那邊會怎麼樣,他沒去過也說不好。
只是隨隨便便會出現什麼炸彈犯的地方,確實還是需要小心警惕一些。
「那就麻煩綱吉先生了。」貓澤奈奈輕輕點頭,不再繼續拒絕。
並盛町的電車站不是很遠,若是再要拒絕就顯得太過冷漠。
沿著路燈的光一路往車站的方向走,她意外發現天色暗下來之後,並盛町街上就沒有行人來往經過。
她忍不住問道:「綱吉先生,並盛町晚上都是這麼安靜的嗎?」
這跟她住慣的杯戶町不太相同,即便是隔壁的米花町夜晚也沒有這麼安靜的時刻。
明明現在還不到深夜時分,路上就不怎麼能看見行人。
「差不多一直是這樣,」澤田綱吉神態自若,輕笑著道:「八九點路上就不會有什麼人了。」
不過要說安全的話,倒是不必太過擔心。
沒有人敢在風紀集團眼皮子底下幹什麼犯罪的事,要知道這裡幾乎都是雲雀恭彌的地盤,連警署的警察和醫院的醫生都與風紀集團的人極為熟悉。
一連串收尾動作相當熟練,不會出什麼人命又能給人留下深刻的教訓,警署里的巡警都不怎麼打算插手風紀集團的事。
起碼貓澤奈奈搬過來這邊,是不用擔心房子會莫名其妙被炸彈犯炸毀。
「不過不用擔心,這裡有風紀委員,並盛町的治安還是很值得信任的。」澤田綱吉這話說得奇怪,讓貓澤奈奈一頭霧水。
這時候不是應該誇讚這裡的警察,為什麼是說風紀委員?風紀委員又是什麼人?
由於澤田綱吉表現得太過自然,以至於貓澤奈奈覺得自己不知道可能是自己的問題,一時不敢出聲問風紀委員到底是什麼人。
澤田綱吉腳步停住,「車站到了。」
並盛町不是什麼大的町鎮,再怎麼遠的路走十幾分鐘也到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嗎?」他猶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夜裡車站沒什麼人,空蕩蕩冷冷清清連頭頂上的燈都顯得設施老舊開始一閃一閃。
貓澤奈奈連連搖頭,小聲道:「綱吉先生能送我這一段路,已經足夠了。」
她今天打擾澤田家團聚的時間太久,怎麼好意思再耽誤澤田夫人的孩子陪她回去。
澤田綱吉無奈嘆氣:「要是發生什麼事,可以給我發郵件,我的手機一般不會隨便靜音。」
以免耽誤收到重要郵件和信息。
「謝謝綱吉先生,」電車碾過軌道發出光當光當的聲響進站,掩蓋住貓澤奈奈想說的話,她回頭看了一眼,道:「那麼再見了,綱吉先生。」
他們以後大概沒什麼機會見面。
澤田綱吉要回去義大利,她也不是經常呆在並盛町,在咒術高專學習需要在那邊住宿,基本除了節假日其餘都沒什麼時間回來。
他有些意外貓澤奈奈語氣中的鄭重認真,蜜色眼眸安靜凝望著她,笑道:「再見,貓澤小姐。」
澤田綱吉目送著貓澤奈奈趕上最後末班的電車,「末班電車只有貓澤小姐一個人,沒問題吧?」
電車關上車廂門,再次發出光當光當的聲音向著遠處駛離。
「不過末班車沒有別的乘客,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他正準備返身回家,一直沉默的超直感突然冒出來警示他。
貓澤奈奈可能要發生危險。
澤田綱吉臉色微變,扭頭回望電車離開的方向。
夜色之下,黑漆漆的軌道幾乎讓人看不清路。
趕著最後一趟末班車回去杯戶町,貓澤奈奈走到下一個車廂,選擇一個空蕩蕩沒有人的位置坐下:「好在趕上了。」
她伸手錘了錘腿,探著頭透過車廂的感應門玻璃望向隔壁的車廂位置,小聲感慨道:「末班車真的好少人。」
除了她開始上來的車廂有一個人,隔壁的車廂置物架放著幾個行李包,感覺末班車幾乎都沒什麼人。
黑貓太宰輕巧跳出她的懷抱,昂頭觀察他們所在的車廂:「確實有點少。」
很難想像東京都內,工作日的末班車會這麼少人。
他還以為會有不少加班的人趕著坐末班車,沒想到貓澤奈奈今天運氣這麼「好」,幾乎都見不到什麼人。
「不過幸好人不多,太宰先生可以下來走走,」貓澤奈奈慶幸說道:「要是人多就不方便下來活動了。」
總有些怕貓或是貓毛過敏的人,可能會忌憚黑貓太宰。
還有她口袋裡的金蟒蘭波也要藏好,蛇比貓咪更容易嚇到人。
「我們上來的第一個車廂有人。」
所以貓澤奈奈才會選擇往後找無人空蕩的車廂。
或許是上幾個站點的乘客,坐在最靠近出站口的車廂,出去的時候會很方便。
貓澤奈奈悄悄看了眼,道:「好像也是個女孩子。」
低垂著頭,烏黑柔亮的長發垂落蜿蜒散落在座位上,看不清具體樣貌,但感覺是位年輕女性。
團縮在貓澤奈奈口袋裡的金蟒蘭波小幅度動了下,嘆著氣道:「電車上的暖氣是壞了嗎?」
他躲在溫暖的口袋裡都能感覺外面透進來陣陣的涼風。
肚子里的食物消化七七八八,他活動著身體爬出來卷上貓澤奈奈的手臂:「是因為末班車人少,所以關了暖氣嗎?」
貓澤奈奈把袖口拉起來遮擋住黃金蟒的大部分身軀,遲疑著道:「蘭波先生,九月份的天氣,電車應該是不會開暖氣的。」
不過正如金蟒蘭波所說,晚上坐這趟末班車回去。
周圍的溫度確實低了不少。
「可能是因為晚上人少吧?」電車內人多,溫度也會相當上升些許。
他們白天出發來並盛町的時候,電車上還沒有這麼冷。
黑貓太宰靜靜蹲立在車廂中央,鳶色的貓眼清透如玻璃球,黑乎乎的貓咪臉不說話的時候,幾乎無法判斷他現在的心情。
「小心一點,奈奈。」電車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存在。
可能是咒靈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東西。
在原世界見過非異能的奇異物種,即便系統肯定這裡的力量特性是術式,但會出現什麼別的奇怪物種都不是什麼稀罕事。
貓澤奈奈警惕幾分,小心環顧車廂內的一切。
什麼都沒有。
他們所在的車廂什麼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藏身在電車中的某樣危險存在,或許現在並沒有呆在他們所在的車廂。
電車發出吵雜的聲響繼續向前行駛,穿過夜色進入下一個站。
貓澤奈奈回頭看了一眼,站台上有兩個人準備上車。
她當即站起來,高舉雙手在腦袋上交叉,同時喊道:「不要上來!你們不要上來!」
這輛電車肯定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讓普通人上車,就算錯過末班車也比遇見什麼奇怪的東西要好。
結果站台上的兩人完全沒有領會她的意思,直接穿過站台的警示黃線踏上電車車廂。
「還是上來了,」她有些頭痛苦惱,道:「果然只是這麼簡單說一下,別人根本不會聽我的話。」
都是趕末班車的人,怎麼可能別人隨便擺出一個手勢隔著玻璃,模模糊糊喊著讓他們不要上來就真的不上來。
金蟒蘭波掃過一眼車廂內部,淡淡道:「暫時還沒什麼危險,他們想上來就上來吧。」
要是運氣好,可能趕在危險出現前下車,也算是成功逃過一劫。
無視她的警告上車的兩人,穿過貓澤奈奈開始走過的第一個車廂過來,其中莫約國中生少年模樣的男生,逕直開口道:「你剛才是讓我們不要上來?」
「你在這裡發現了什麼?」伏黑惠凝著神情問道:「你是沒辦法下車嗎?」
貓澤奈奈被他連珠炮一樣的問題問懵住,愣愣搖頭:「不……我是因為還沒到站,我要在杯戶車站下。」
不是什麼受到特殊的限制不能下車。
雲雀恭彌狹長的鳳眼透著冷峻,他垂眸看著蹲立在正中的黑貓太宰,問道:「你的貓?」
「不好意思,我以為末班車沒什麼人,所以讓他下來活動一下。」以為雲雀恭彌是討厭貓,她連忙幾步走過去,抱起黑貓太宰。
黑貓太宰輕笑一聲,緩緩道:「上來了兩個有趣的人。」
他們上的這趟末班車,好像真的有什麼特別之處。
吸引過來的一個二個都是知道這裡有什麼問題而來,只有他們幾個是單純為了趕車回去杯戶町。
「……那你剛才為什麼讓我們不要上來?」伏黑惠板著臉,警惕環顧周圍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存在。
她眼神飄忽著道:「因為感覺這裡……好像有什麼不好的東西。」
但具體是什麼,她還沒感覺出來。
「我沒有騙你們,」她語氣有些著急,不知道要怎麼讓面前的兩人相信她:「這裡真的有什麼東西。」
他們幾個都感覺到的詭異存在,應該不會是錯覺。
「我知道。」
雲雀恭彌的聲音很冷淡,透著幾分優雅和貴氣,一身筆挺西裝相當貼合他的身體,浮萍拐自袖口的位置滑落下來:「我就是為了解決這個而來。」
最近的並盛町報過好幾宗失蹤案,他們都是長期在外工作,需要經常做電車往返幾個町鎮的業務員。
追溯他們唯一的共通點,都是公司臨時讓他們回去加班,急急忙忙趕上末班電車準備前往公司的路上失蹤。
當他們的家人聯絡公司詢問他們的去向,反而得到他們完全沒有回去的消息。
這麼看來,問題很有可能就是出在電車之上。
風紀集團派出過幾個成員乘坐末班電車,準備調查出具體的內情,最後都成為失蹤人員之一。
雲雀恭彌不可能放任莫名其妙的失蹤事件在他的並盛發生,所以他今晚特意來了站台乘坐這趟末班的電車。
「誒?」貓澤奈奈怔了怔,轉眸看向伏黑惠:「那你呢?」
不會也是準備來末班車解決這裡的東西吧。
伏黑惠默默點頭,低聲道:「我也是。」
接到某位不負責任的監護人電話來看看這趟奇怪的末班車,如果是咒靈就祓除掉它、如果是什麼咒物就順便回收。
貓澤奈奈心累嘆氣:「原來只有我是什麼都不知道跑上來的嗎?」
難怪今天的末班車這麼少人,怕是別人都知道最近的末班車有問題,所以沒有來趕這趟車。
「現在要怎麼辦?」她遲疑著望向他們:「你們要調查這裡嗎?」
伏黑惠思索片刻,道:「你會下帳嗎?」
如果這裡真的有什麼咒靈,他們也不可能直接開始動手,必然要放下帳隔絕外面的視線,讓藏在這裡咒靈顯現。
「會倒是會,不過……」
貓澤奈奈環顧他們身在的車廂一眼,為難道:「要怎麼在電車上放帳?」
電車不是固定在站台的某個地方,它是由一節節車廂構成,不斷順著軌道飛馳的交通工具。
不能用以往的帳和結界術應對這裡。
「既然你們知道這裡有問題?為什麼不停掉這趟末班車?」就算單純只以放帳來說,在一個站台放帳也比在整趟電車裡放帳要容易吧。
看著伏黑惠和雲雀恭彌一起上來,以為他們都是咒術師的貓澤奈奈無奈道:「這樣不是很容易讓不知情的人上來嗎?」
比如說她。
還有另外一位在靠近出站口車廂的年輕女性。
「停掉的電車不是末班車,」伏黑惠皺著眉搖頭,沉聲道:「那傢伙只會出現在行駛的末班車。」
輔助監督曾經跟鐵路局的人溝通過,停掉出現失蹤案件的電車由他們來調查,結果當天什麼都沒有檢查出來,反而是另一趟臨時調度的電車出事了。
「而且我跟他也不是一起來的。」
這個任務是五條悟通知他來的,根本沒提過中途會出現別的咒術師。
當然不排除是五條悟故意沒說,畢竟他那個人就是這種性格。
「末班車的車票,售票處已經停止出售,只是電車會繼續運行。」雲雀恭彌扔下一句話,準備自己去找出擄走七八個並盛居民的犯人。
他不打算跟這兩個人群聚合作找出犯人。
他向來沒什麼依靠別人的想法。
站台的售票處確實是停止售票,風紀集團管轄範圍內的幾個站台都暫時出售末班車的車票,理論上來說是不會有別人再上來這趟車。
貓澤奈奈迷茫問道:「可是我剛才確實是買了車票,走過檢票口上來的。」
澤田綱吉為了送她一路,還特意多買了張車票跟著進站。
現在突然跟她說售票處暫停出售末班車票,簡直跟鬼故事一樣。
「我是輔助監督帶進來的。」不過伏黑惠倒沒有不相信她的話。
她剛才還在車上阻止他們兩個上來,要真的是電車咒靈,應該是上來的人越多越好。
貓澤奈奈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弱弱道:「可是……除了我還有別人上來了。」
「在進來的第一個車廂,有一個長頭髮看起來很年輕的女孩子坐在門邊的位置。」應該是很顯眼能讓人一眼看見的人。
伏黑惠臉色當即一變,連忙跑回去前一個車廂。
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貓澤奈奈困惑道:「我明明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這裡。」
不止她看見了,連黑貓太宰也看見了。
總不可能是他們兩個都出現什麼幻覺。
伏黑惠神情越發凝重,看著她指的位置,沉默良久道:「我們上來的時候,這個車廂是空的。」
沒有什麼頭髮很長的女孩子。
「你有看見她的臉嗎?」
貓澤奈奈努力回想,搖頭道:「沒有看見,她頭髮太長了。」
烏黑柔亮的黑色長發,濃密順滑且光澤感十足,越是回想記憶中關於女孩子的印象越淺淡,只記得她有一頭非常漂亮可以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頭髮。
「她的頭髮很漂亮。」她忍不住這麼說道。
漂亮到貓澤奈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女孩身上還有什麼別的特徵,只記得那頭長發比電視里的洗髮水廣告明星的頭髮還要順滑美麗。
輕輕柔軟的聲音落下,空氣中似乎出現某種特殊的波動。
絲絲縷縷的漆黑髮絲猛然自座位下竄出來捲住貓澤奈奈的腳踝,用力拖拽著她摔倒在地上,速度快得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貓澤奈奈一腳踩住座椅的邊緣努力抗拒那股巨力,一條腿幾乎要被拖到電車下面:「這是什麼?!」
她下意識看過去一眼,密密麻麻涌動堆積在一起的頭髮嚇得她頭皮發麻,完全想不起自己剛才由衷覺得頭髮漂亮的感覺。
「玉犬!」伏黑惠雙手攏在一起,手影投射在地面形成犬的影子。
一黑一白兩隻大狗倏然出現在車廂。
貓澤奈奈調動運轉起咒力充斥全身,加強身體的力量抵抗纏繞住她的頭髮:「下面全部都是頭髮!」
好噁心!她從來沒覺得頭髮是這麼噁心的存在!
黑貓太宰跳出她的懷抱,直接往座位底下的大團頭髮跑過去,術式無效化啟動纏繞住貓澤奈奈腳踝,幾乎將她整個人拖進座位下的頭髮被迫消失。
膝蓋和腿撞在電車的內|壁,她手肘撐著地面爬出來,止不住喘氣:「謝謝太宰先生。」
剛才如果不是黑貓太宰突然衝出來,她可能真的要被拖進去異空間。
或者要是黑貓太宰跑出來慢一點,她可能半個人要被卡在外面。
「她跑掉了,」黑貓太宰鑽出座位地上,抖了抖耳朵:「我的術式沒有祓除咒靈,她及時切斷了頭髮和本體的聯繫。」
咒靈有這樣的逃生保命手法不奇怪,真正值得人深思的是,貓澤奈奈抱著他為什麼沒有免疫這些頭髮。
明明上次咒靈【夢魘】來襲擊的時候,貓澤奈奈只要抱著他就不會進入夢境。
這次卻需要他親自用身體去觸碰消除這些頭髮。
「剛才什麼東西來過?」聽到前幾個車廂傳出動靜,返身跑過來的雲雀恭彌來晚一步,只看見貓澤奈奈狼狽從電車座位下挪出來。
她苦哈哈站起來:「遇到了咒靈,會用頭髮突然把人拖到座位底下的咒靈。」
誰也不知道被拖走會發生什麼事。
或許之前失蹤的那些人都是被咒靈這樣猛然拖走。
「關於頭髮的咒靈……」
伏黑惠抿著唇,道:「會不會是發鬼?」
關於發鬼的傳說由來已久,其中傳聞最廣的是發鬼擁有一頭所有人見之都難以忘懷的頭髮。
她會用長長的頭髮將被迷惑住的人類裹纏起來吞噬掉血肉,用以滋養她的頭髮。
貓澤奈奈拍掉身上、衣服上沾染的灰塵,驚異道:「那不就是特級嗎?」
凡是由來已久的鬼怪傳說因為人們的恐懼形成咒靈都是特級假想怨靈,實力不可小覷。
她只是趕一趟末班車而已。
「……你們說的咒靈和特級是什麼?」雲雀恭彌提著浮萍拐,凌厲的眉眼微凝。
貓澤奈奈愣住,遲疑著道:「你不是來祓除咒靈的咒術師嗎?」
看起來非常厲害的樣子。
雲雀恭彌側身向身後重重一抽,突然竄出來的頭髮順勢纏繞住浮萍拐:「我只是來咬殺破壞並盛規則的垃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