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狗血仙俠
等到南嫣處理好手臂上的傷口之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楚離越肩上那道被賀南婉刺中的舊傷一直沒有癒合。
是被修真界的法器所傷,說來也是相當湊巧,刺中楚離越的那柄劍還是他親自送給賀南婉的護身法器。
怪不得他在昏迷中還要追著她問是不是喜歡葉清桑,以那傢伙的性格,越是得不得的東西只怕是越不肯放手。
所以才會在昏迷的時候也緊緊抓住她的手腕不肯放鬆絲毫,果真是情深意重。
……
而在另一邊的殿內。
楚離越聽完魔衛小心翼翼地稟告后,原本還平靜無波的面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去給我找,不管她藏到哪兒,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魔衛得到命令戰戰兢兢地退出去了。
南嫣來時正好聽到殿內傳來的聲音。
據她所知,此時的葉清桑已經帶著賀南婉去了凡間,所以修真界自然是找尋不到二人的蹤跡。
不過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了,約莫再過上幾日,這些人便能順著線索追蹤到下界,所以她也得加快進程了。
南嫣在沒有通傳的情況下,直接進了魔君的主殿,不過這次顯然來的不是時候,此刻的楚離越正為賀南婉的行蹤而感到心煩。
他一轉身,便看到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賀南嫣,「你又來這兒做什麼?」
楚離越目光凝在她臉上。
越看越覺得這女人不對勁,此刻更是懷疑她和賀南婉是不是串通好了?這女人故意嫁入幽都拖延時間,而賀南婉則趁機逃走,幾人裡應外合,將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南嫣聞言愣了一瞬,不過卻並沒有被他冷漠的語氣嚇唬到,反倒從容走過去,將手裡的紗布和藥瓶小心放到案桌上。
「魔君肩上的傷口一直沒有癒合,這些葯是從魔醫那兒取來的,我想幫你處理一下……」三言兩語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楚離越長眉微蹙,壓根沒有心思搭理她,「出去,我不需要這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南嫣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沒有順著他的意思,而是走上前去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魔君是在不高興嗎?」
對方沒有搭理她。
南嫣也不生氣,反倒朝他笑了笑,那雙漆黑乾淨的瞳仁映出了楚離越愈發不耐煩的神情,她繼續說道,「魔君即便不高興,也不該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這次楚離越倒是大發慈悲地掃了她一眼,不過還是沒有說話。
她想到了什麼,突然偏頭朝他笑了聲道,「要不然這樣可以嗎?」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作為交換,你得讓我幫你處理傷口?」
……秘密?
楚離越聽到這話后,眼神瞬間變得危險起來,「你在威脅我,賀南嫣,你是不是覺得本君脾氣很好……」
這人生氣的時候就喜歡來句自稱,不過此刻應該沒有發怒的徵兆。
南嫣便趕緊搖著頭,搶先解釋道:「魔君別誤會,我怎麼敢威脅您呢,這姑且只能算是我們之間的小約定而已吧。」
楚離越此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說的那個秘密上,他在想,這女人說的秘密是不是與賀南婉有關?她是不是知道賀南婉的下落在哪兒?
想到這兒,楚離越便一把抓住了南嫣的手腕,語帶威脅地詢問道,「你知道什麼秘密?」
南嫣卻不像楚離越那麼著急,她似乎料到了對方會是這樣的神情,眼神無奈又溫柔地朝他看過去,「都說了是交換了,魔君必須得先讓我處理好傷口,之後我才能告訴你的。」
楚離越抿緊唇,壓下心底的煩躁,目光緊盯著那張熟悉的面容,「你最好別耍其他花樣,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南嫣微沒忍住笑了,隨即又認真地對著他說道:「我只是想幫你而已,不會傷害你的。」
楚離越冷哼一聲。
看著對方一動不動的模樣,南嫣也知道這人是聽進去了,便緩慢抬手,小心翼翼地握住那隻緊扣在腕上的手掌。
這人的手心也是有傷口的,不過並不嚴重,只是時間久了都沒有處理,血跡便有些結痂了。
她將帕子浸濕小心翼翼清理著周邊的血跡,動作很輕,像羽毛一樣時不時地掃過手心的肌膚,隱約帶起些微異樣的癢感。
這種感覺讓楚離越皺緊眉,好像並不是手上傳來的觸感,而是有種很奇異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像是有什麼柔軟的東西在心口附近撓了一下,讓他無法掌控。
楚離越不適應這樣的感覺,下意識地要抽回手,但被人輕輕按住了。
南嫣抬頭看他,「別動,很快就好了?」
楚離越冷著臉和她對視,盡量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沒那麼奇怪,「快點,我可沒那麼多時間耗在你身上。」
南嫣便點了點頭,「知道了。」
很快拿出紗布替他包紮起來,她的手很細很軟,微微泛白的指尖捏著帕子十分細緻地擦拭著。
楚離越的眼神順著她的手指慢慢轉移到她的臉上,這麼一看,才發現她的長相與賀南婉還是有些區別的,這女人眉尾處有粒緋色的小痣,看人時的目光也更溫柔些。
南嫣替他上了葯,又仔細叮囑著,「還好傷口並不深,剛塗完葯之後會有些發癢,大人記得不要碰水,大概明日之後就能恢復了。」
楚離越冷哼一聲,這女人膽子不小,居然還敢教導起他來了,莫不是她真的以為,無意間幫過他幾次忙,便能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了嗎?
楚離越懶得搭理她,空氣中靜謐無聲,卻絲毫沒有尷尬的氣氛,主要是這人本身便是一個冷氣場的人。
南嫣心想,這人性子這般無趣,怪不得女主要逃婚了,這要是和他在一起豈不是會被無聊死。
等手掌和肩上的傷口都處理好,南嫣終於鬆了口氣,朝人溫柔笑了笑,道,「魔君,已經弄好了。」
說完,她將散落在案桌上的藥瓶和紗布收拾好。
楚離越看著包紮好的傷口,眉眼輕抬又盯向她,「你說的秘密是什麼?」他關心的只有這件事情。
南嫣輕嘆了聲氣,似乎有些失落,不過很快又調整過來,那雙清潤的眼眸含著幾分笑意,朝他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些,我說給你聽。」
楚離越立即冷下了臉色,「你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南嫣無辜地望著人,兩手空空地在他眼前揮了揮,「難道你害怕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都說了我沒騙你,你湊過來一點,我告訴你便是了。」
楚離越看她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明明心底是排斥的,但最終還是附耳過去了。
南嫣輕笑著湊近了他耳邊,溫熱的呼吸起伏著,「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就是,廚房大嬸飼養的母豬懷孕了,下了七隻崽,顏色跟她養那頭公豬都不一樣,現在公豬生氣了,懷疑母豬背著他偷人了……」
楚離越還沒聽完,臉色就黑了。
他從來不是什麼脾氣好的人,更何況眼前這人還敢戲弄他,那一瞬間,怒火襲上心頭,「給本君滾遠點!」
南嫣明顯預料到了他這反應,靈巧地躲過了這一擊。
她還敢躲!
楚離越明顯更生氣了,抓起案上的典籍劈頭蓋臉的就砸了過去,「你膽子不小,連本君也敢戲弄。」
南嫣動作輕巧的鑽到案桌背後,冷不防被那本古書砸中腦袋,她「哎喲」一聲,似乎痛的厲害了,只能委屈求饒著,「魔君別生氣,別砸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只是想讓你高興一點而已……」
正在氣頭上的楚離越哪能聽得進這話,「讓我高興?呵,很好!本君此刻對於如何弄死你倒是覺得十分高興。」
「別呀……」
南嫣還想躲,只不過起身時力道太大,額頭不小心磕到凸起的木架,「砰」地一聲。
「好痛……」
她瞬間只覺得腦袋一陣眩暈,連看人也有幾分模糊重影了。
這下可糟了,她扶著額頭剛走出幾步,身體便不受控制的軟了下去,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還看到了那傢伙走過來的身影。
「本君忍你很久了……」
楚離越冷笑著朝她走過來,「你還敢裝死,真當本君是蠢貨,看不出來你玩的這些小把戲!」
躺地上的南嫣還是沒有反應。
這下楚離越便忍不住了,他慣來脾氣不好,扯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猛地將人扯了起來,「給我起來。」
把人拽到面前,他這才注意到她額頭正在流血,這下楚離越愣了一瞬,隨即眼神更深了些,這女人居然還真暈過去了?
這算怎麼回事?
楚離越揪著人的力道鬆了松,心中怒意又憋了回去,這讓他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總之十分憋悶。
他反手將人扔到地上,打算任她自生自滅,可一低頭看到那人緊閉雙眼,臉上毫無血色的可憐模樣。
不知為何,心底居然有一瞬間的不忍,也是那一瞬間的恍惚柔軟,讓他將人重新拎了起來。
「來人,去叫大夫來。」
話剛說完,楚離越便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對這女人心軟了,這很不對勁。
他這邊陷入某種沉思。
而大夫診治完后便退到一旁,躬著腰向魔君稟告情況,「魔君放心,夫人無大礙,只是體質較弱,再加上這幾日過度勞累、導致手臂上的傷口有些許感染才暈過去了,多加休息就能恢復了……」
楚離越嗯了聲,隨即不耐揮了揮手,「行了,你下去給她弄點葯,死不了就成。」
這話說的可真是兇殘。
老大夫聞言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也不敢亂看,老老實實地退出去了。
殿內重新恢復寂靜。
案桌上的香爐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白煙。
楚離越掃了眼昏睡的南嫣,他這下知道病因了,不過內心也更為煩亂了。
從這女人醒來後事態發展便越來越不對勁了,她做的那些事情,說的那些話,還有尋常相處時看他的眼神,無一不彰顯著一個事實,這女人傾慕於他……
這個認知讓楚離越心口湧出的異樣情緒緩緩上升。
好像有什麼,在一點一點的將他蠶食殆盡似的。
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他並不需要其他人的喜歡,何況這只是個替身,她與賀南婉之間天差地別,怎麼能與她相比。
思索半天,他還是將自己心軟的原因歸結成像那天夜裡,她也是這麼哄他的。
楚離越抿緊唇,原本平靜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這感覺……真是莫名至極。
世人皆唾棄他、厭惡他,就連心上人也不願接受他,這女人倒是不同尋常,居然喜歡他這麼個作惡多端的魔頭。
實在是……罕見。
他視線又落在那張沉睡的面容上。
她睡得並不安穩,細眉微微蹙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口疼的原因,臉色也有些蒼白,配著那副病容,倒還真是一副福薄命短的可憐樣。
左右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他這麼想著,那手上的力道也逐漸放緩了。
……
直到傍晚時分,南嫣才逐漸從昏睡中清醒過來,一睜眼看到的便是陌生的、深紫色紗帳,似乎不是自己的寢殿。
她再一扭頭便瞧見了坐在床榻邊閉目凝神的楚離越,臉上的笑容也更明顯了些。
南嫣摸了摸額頭,只摸到了一小片包紮好之後的紗布,她稍微碰了下,痛感依舊很明顯。
原本是想趁機裝暈逃過一劫的,後來卻是真睡著了過去,畢竟昨夜照顧了這傢伙一整晚,體力不□□也是事實。
她撐著身體緩緩坐了起來,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那冷淡的面容上,印著一排秀茂濃密的長睫,眼皮微微閉闔著。
她這般看著,手指便忍不住輕戳了下他臉頰,輕聲喚了句,「魔君……」